鄉村紀事 22

「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書？」馮萍翻了翻冰蘭帶來的一本醫書問。

「廢品站,找課本看到的，我很想學醫，學好了能讓爸媽身體更好」

「倒是一個好孩子，這本書是一本基礎,你看得懂嗎？」

「開始看得明白，後來就糊塗了，馮姨,你會醫對吧？」

「對，我家本來開醫館的，多好不敢說，一般小毛病還是可以的。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礎。學醫很枯燥,得耐得起性子。你真的決定了嗎？」

「馮姨，我不嫌枯燥，請你教我！」冰蘭很尊重有本事的人,看馮萍點頭后,鄭重給馮萍磕了三個頭。據說拜師都這樣，馮萍倒是很喜歡眼前伶俐的小女孩。

「要知道我們現在地位很特殊，跟我們接觸多了對你沒什麼好處,這一點你可明白？」

「我不在乎，馮姨是好人,好人總會有好報」

馮萍嘆息一聲,她也相信好人有好報,可是事實——。孩子小,也許不會引起某些人注意，能把家學傳承下去也是對祖宗的交代吧！顧一山（馮萍的丈夫）倒是沒說什麼，孩子心善，想學點東西就學吧！

所以冰蘭在寒假成了這裡的常客，那兩間正房自從萬寶山死在裡面就沒人進去過。經過一冬一夏，基本上就塌了一半。院子除了馮萍他們這邊收拾的乾淨外，那邊就是一片荒涼。

范立軍在年後的春天穿上軍裝踏上他的人生旅途。家裡人口沒變，由農村養殖業的減少甚至消亡，直接影響到城鎮居民的供應。

新的文件下達，每家每戶可以養雞不得超過五隻，豬一頭。公社選了幾個村子做養殖試點，冰蘭的村子被選中。能養雞就好，能養豬更好。可是以前整頓后現在連只雞仔都找不到了。

豬崽還是別處支援過來一批。有了生產隊的卻沒村民的，大家只能等待飼養場的豬下崽能分到一頭。全村真正養起雞豬還是在第二年的時候，開始的一隻雞仔也賣出了天價。好在大伙兒慢慢都養了起來。

范冰蘭小學畢業的時候，她有了小侄子范正遠，三哥範文軍考上了高中，二哥范立軍退伍回家。田桂敏忙著給兒子找對象蓋房子，前院終於蓋起了二層。為此冰蘭也有了自己正經的房子。

這倆年冰蘭大了，經常與肖家兄弟和自家哥哥偷著去賣菜，後來乾脆連家裡的雞蛋、河裡的魚蝦做好了都賣。幾個孩子成了老油頭子，不管是城管還是革委會很少抓到。就是看到影，一般也會讓他們逃脫。

所以兩家日子過的還算不錯。蓋房子娶媳婦都會比老大那次強。老二複員找什麼樣的姑娘？田桂敏可是一直操心的。兒子探親回來拉著見了倆個姑娘，范立軍都沒願意。

冰蘭好像明白了二哥的心思，該不會是看不上村裡的，還想著找個知青吧？這倆哥，怎麼就不走常規路？

複員回來的范立軍還是很惹人注意的，小夥子精神，還沒對象，家裡就蓋起來房子。田桂敏是出了名養豬能手，同樣的豬到她家都比別人長得快。

提親的接踵而來，下地幹活周圍就上來好幾個姑娘，田桂敏是挑花了眼。一個個問后居然沒一個看中，田桂敏沒好氣，二十一了還不找對象等啥時候？

范大偉作為老爸也說了話：「想找啥樣的跟你媽說明白，老大不小就知道讓家裡操心！」

范立軍隔著頭排房子看向知青點：「爸媽，我就是喜歡城裡人，覺得他們有文化，有氣質。跟村上的姑娘就是不一樣！」

范大偉夫妻頓時氣往上涌，田桂敏忍不住用笤帚疙瘩給了兒子幾下子：「你個混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們是城裡人，那是早晚要回去的，你能跟你一心過日子嗎？」

「怎麼就不能！」范立軍嘴很犟，「吳文娟不就嫁給了萬豐收的侄子嗎？」

「那是她願意的？還不是軟硬兼施把那姑娘弄了去？」田桂敏氣道，什麼不比比這個！

「別的村也有嫁給本地的，他們都來了幾年了？要回還不早回去了！你看這不都來了幾批了？我看還得有！」范立軍一說，眾人無語了。

田桂敏還是不願意：「別管他們，那些小知青我就是看不上，好看當飯吃？你要是看不上咱們村的，我就託人去別的村找，紅葉嬸子說她娘家有個侄女漂亮又能幹，抓空咱們去相看相看」

「我不去，大哥你們不同意有原因，怎麼我想找的你們也不同意？現在婚姻自由，媽你不能管我」

田桂敏忙看向去餵豬的大媳婦，瞪了兒子一眼：「以後不要再提了，小心你大嫂聽到。你的事跟你打大哥不同，媽是怕你到時候人財兩空。真回城了你怎麼辦？追去？誰要你？」

「我要娶了就得跟我踏實過日子，媽你等等，要是我遇不上可心的就聽你的話」

兒子這樣說了，兩夫妻只得點頭，不然真不給你相看也沒辦法。冰蘭知道那些知青，一般經過磨礪到還都很踏實。有那麼一兩個出挑的都被人惦記著，二哥會選誰？

三年的時間學醫讓冰蘭再次沉澱下來。她把自己收集的醫書背下了十幾本。經過馮萍的指點，基本藥理和看病的望聞問切初步掌握，就如馮萍說的：「你缺的是經驗，理論是沒問題了，如果有可能，你考一個醫科大學，那裡會更系統地教你一遍，也會給你實踐的機會。」

冰蘭從收購站多次尋找了基本醫書，又了解了針灸推拿刮痧等治療方法，她真的覺得中醫的博大精深了。為了找更好的醫書，她利用假期去省城和其他周邊縣城搜尋，花點錢沒啥，只要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這幾年也讓她倒騰自己私藏賣了不少錢，錢她不缺。還有就是為了照顧四哥和肖建國跟上自己的腳步，她把海狼星的一些基礎武學交給了二人，找的借口就是舊書上的，自己先學了，有用。男孩子好武，冰蘭能力超強，激發了兩人的鬥志。

初中離家五里地，現在三人路上就是練體，比起自行車的也慢不了多少。冰蘭用東西在縣城換了一輛六成新的舊自行車給範文軍。範文軍上高中，與他們時間點不一樣，路途又較遠一些，沒自行車是很辛苦的。

與他們三個一同上初中的還有安然，不過人家有哥哥帶著。安逸一樣上高中，來回都是帶著安然。只是安然會在半路等一下晚放學的安逸。

村上上初中的少之又少，安然依然做著孤家寡人。人們喜歡遠遠地欣賞卻不敢靠近。也不是沒人想靠近，安然靜靜的就讓你無從下手。不知道是她嫌棄村裡人還是村裡人對她敬而遠之。總之，冰蘭覺得安然過得很孤獨。

一個公社只有一所初中，附近村子都去那裡上學。冰蘭和肖建國做完衛生，學校的學生基本上已經走乾淨。等在門口的范小軍見倆人出來招呼著上了回家的馬路。

兩邊的莊稼地已經老高，馬路兩旁的樹木一直延伸到遠方。三人開始快步疾走，冰蘭最後悔上輩子就知道吃了！怎麼就沒多準備一些常用東西，當初那個批發市場什麼沒有！好在這次有了教訓，只要想到的就記下來，等以後有錢了一定填補上。

遠遠看到七八個外村男生圍著不知道幹什麼。「來人！來人啊！」這不是安然的聲音嗎？難道那幾個男生把安然圍住了？范小軍撒腿就跑，冰蘭和肖建國追上去，那邊范小軍過去有些氣憤帶著激動用手把那幾個男生就往兩邊扒拉。

「滾！」

「你誰啊？少管閑事！」那邊看有人來幫那女孩，不願意了。

「你管我誰？你們憑什麼欺負她？」范小軍怒道。裡面被圍著的安然這回出來，看到冰蘭跑過去抱著她就哭。冰蘭忙去安撫：「沒事了！」

那邊的幾個純屬欺負人找樂子。但是有人破壞當然心情不好：「我們找樂子干你啥事？小心小爺辦了你！」

「哎呦！我還真沒遇到敢跟我我這樣說話的，有本事你們來，看咱們今天誰辦誰？有種別跟家告狀，學校也不行！今兒誰敢把事兒捅出去，就是龜孫！」范小軍沖那群人喊道。

「你們幾個？我們可是一起的，可別怪我們以多壓人！」

范小軍看了眼冰蘭，冰蘭道：「就咱們三了！」冰蘭把安然拉一邊，安慰幾句上前。

「好！」

八個十三四的半大小子與三個同樣大的孩子混站在一起。冰蘭沒留後手，怕四哥跟肖建國吃虧，對付這些孩子就是小菜。她打人專找軟處打，一拳下去人就疼的個直不起腰。

「他媽的這是什麼招？哎呦！」一連趴下四五個，范小軍跟肖建國也不含糊，對對方拳打腳踢，自己也挨了幾下。

兩幫人正在酣戰，安逸和範文軍已經騎車趕了過來。「都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麼？」範文軍放下車子過來道。安逸看妹妹哭著跑過來忙問原因。

那邊人一看又來了兩個高大的，都住了手，不住手也不行，都被揍慘了。「三哥，他們幾個欺負安然，讓我們看到了，給他們點教訓！」

範文軍看向看群人，安逸了解了真想也過來：「你們是哪個村的？我們會去村委找書記。問問你們的父母怎麼教育你們的？好的不學學會了半路攔截？還是欺負一個女孩子？你們是想幹啥？耍流氓是不？」

一聽找村上，幾個孩子忙道：「我們就是逗著同學玩玩，真不敢耍流氓！幾個大哥，饒了我們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