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紀事 20

目的地廢品站,他們想找課本，也想找生財之道。「三哥你們在牆外等著，不就是初中課本嗎？我找到了就扔出去」冰蘭對那幾個道。她小，鑽空進去誰知道？幾人就是這麼商量的。

「能行不？不然還是我去吧」範文軍道,他倒是不擔心妹妹不認識，據他所知，妹妹認識的字已經到了小學三四年級的水平。

「我去,你太大」冰蘭不等他們再說，跟上一輛拉廢品的車便進去了！幾個孩子繞到大院子後面等消息。

冰蘭就這樣大搖大擺進去，看門的以為是跟運廢品的一道，就沒加註意。現在廢舊物品多,每天進出的量很大,一般大致分分類就算完事。廢舊紙張送造紙廠，鐵送鍊鋼廠，也就剩下陶瓷玻璃製品占著地方。

冰蘭目標先是廢舊書籍紙張,這裡已經堆積了很多,幸虧一直沒下雨，不然就是紙糊糊。書籍她大致看了看，很多都是古籍,當然也有學校出來的圖書，包括課本和小說教案等等。

「誰家的孩子？幹啥呢？」等卸車的一走,怎麼這孩子還在？看門的大爺過來問道。

「爺爺,我想找本小人書看,哥哥不給我看,我家就在附近住」冰蘭起來跑到大爺跟前，手裡多了兩個雞蛋：「我媽給我煮的，我不餓，爺爺給你吃」

看門大爺倒是被逗樂了，「你吃吧，找小人書就慢慢找，等會就回家去，不然你媽會著急」

冰蘭還是把一個雞蛋硬塞給看門大爺手裡，答應著跑書山上接著翻找。又有車來，看門大爺笑著去接貨。冰蘭面對那些書籍就是惋惜，看著整齊的收起來。一箱子醫書讓她想起馮萍，也許自己應該學一門技能了，學醫就是不錯選擇，不管是家人還是自己都會很方便。

於是她把目標鎖定在醫書和課本上，聽到牆外扔進來一塊石頭，知道哥哥在外面等急了。她找了一個死角，開始往外仍書。初中和小學的全套。按每人一套選，那高中的是不是也要？

既然來一回也不能白來，高中的被她收集起來。一套嶄新的自學書籍就被堆在那裡，收吧，不然真可惜了！如果不是顧及是看門大爺，她真想收更多東西。很多明明就是好的為啥要扔掉？

冰蘭以自己的眼光還是收集了很多其他類的東西，例如瓷器和銅器鐵器。那些都是藝術品，難道現在人們審美出了問題？

外面傳來四哥學鳥叫聲，哥哥們著急了！抱了幾本小人書，去大門口跟看門大爺彙報一聲出了門。臨走抓了一把糖放桌子上。

一出來，從另一邊角就漏出幾個小腦袋，范小軍打了一個呼哨，冰蘭跑過去。「我找的對不對？」

「很對！小妹就是聰明！」範文軍把書裝了兩個袋子分別輪換著背。書是找全了，錢怎麼辦？如果是冰蘭自己，她就去賣挂面等東西。隨便什麼吃的現在都能換錢。尤其黑市，糧食價格高得離譜。

可哥哥們跟著，就什麼也做不了了。肖建軍道：「先回去，改天去草泊那邊找找野鴨或兔子。要是能弄魚來最好」

沒什麼好辦法，只能這樣。帶著東西，想轉都沒辦法。好在回去又搭上了一輛拉貨的馬車，回家已經是飢腸轆轆。田桂敏給他們留了菜糰子。大部分是乾菜，摻雜了一點玉米面，加上鹽，倒是不太難吃。

開學了，由於冰蘭一定要上二年級，經學校考試后便被分到二年級二班。同來的還有肖建國，他一聽冰蘭要上二年級，也是發了狠，一定讓哥哥幫他補習一年級知識。好在還有冰蘭以前給他打的底子，這次一考便通過。

兩個小孩子就坐到了第一排的第一桌。肖建國是高興的，只要能跟冰蘭在一起，幹啥都行。不過這丫頭學得快，自己還得努力！值得一提的是，學校里的兩個新來的老師就是這次來的知青裡面兩個女知青陳向紅、吳文娟。吳文娟就是二年級語文老師。

冰蘭覺得女知青比村上人行為舉止要文雅，愛乾淨，說話帶著京腔。跟人說話和氣，卻不是顯得那麼樸實。也許就是那種方式！放學走北門，因為四哥堅持，而且離著肖建國家近。走哪個都無所謂，但四哥看安家的安然那是啥眼神？好像這孩子剛十歲吧？

「四哥看啥呢？」冰蘭打趣道。

「你說安然漂亮不？」

「漂亮啊，那又怎樣？我看她不大喜歡與人交談」

「我們班就屬她漂亮，別的女生跟土包子似的。你看人家才像女生樣子！」范小軍遠遠欣賞著安然。

「四哥，人家是城裡人，當然跟咱們不同。她家跟咱們家對門，你可不許欺負她！」

「我沒事欺負她幹啥，她在我們班學習最好，老師也很喜歡她。還讓她當了學習委員」范小軍明顯有些不自然，看來沒少欺負！

「學習好以後說不定就上高中，上大學了！那樣說不定再也回不來了」冰蘭說出事實，范小軍一臉糾結。吹了一個口哨滿不在乎地招呼著肖建國往家方向跑去。冰蘭回頭看了一眼穩穩噹噹走路的安然，還真不像農村人！

南面的房子里再次冒出濃煙，這群小知青到現在生火做飯還是弄不利索。他們應該是輪換著做。偶爾就能從那院子里冒出黑煙來，然後就是被嗆得眼淚鼻涕一起下的馮愛國。

冰蘭搖搖頭，現在家裡做飯基本上都是她和范小軍。範文軍上初中，會晚回來。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給家裡添加一些吃用。不然家裡怕是早就沒啥糧食了，現在家家戶戶都靠著開春下來的救濟生活。

黑市的高價糧啊，冰蘭惦記著卻沒辦法。「小妹妹。你家還有乾菜糰子嗎？」冰蘭來南院抱柴的時候一臉黑灰的馮愛國隔著寨子問。

「菜糰子啊，你要是要了我就多做幾個，不過家裡糧食也不多了」冰蘭很認真回答，還是上次馮愛國也這樣，冰蘭邊問他要不要菜糰子，一毛一個行不。馮愛國倒是很驚訝小女孩跟他做生意。

要求試嘗后覺得這個菜糰子一毛一個還真值！他們幾個都是從大城市來的，兜里還是有幾個錢的。再說他們每月還有不住八塊錢，偶爾買一次能接受。

「我知道，還是老價錢行不？給我們做十個」

「好，等半個多小時，我做好了就給你們送來。冰蘭招呼了一聲四哥幫忙，哥倆相視一笑，又有錢賺了！乾菜早就泡好的，混上玉米面和蔥花鹽，冰蘭往裡偷偷加了自己存的豬油。上下兩屜蒸上半個小時剛剛好。

用籃子裝上，跑去對門，一塊錢到手。一塊錢還是很能解決問題的，現在鉛筆三分一根，五分錢一個本，一塊錢兄妹幾個的筆和本子的問題就能解決。

「天天有一塊錢多好」范小軍拿著一塊左右搖晃，看個不停。

「這事得去縣城實現，咱們這兒的人手裡沒錢」冰蘭搖頭道。

「我也想去呀，可是咱們家的糧食不也不夠吃嗎？能賣幾回？」

冰蘭真想說自己有很多糧食，可怎麼拿出來？嘆息后只能算啦，先管好自己家吧。春末終於迎來一場雨，各家忙著種菜種糧。野菜和野草紛紛破土，冰蘭加入了采野菜大軍。當家裡第一茬韭菜長出來后，冰蘭打起了主意。

「孩子們願意去試試也好，能賣得幾個活錢，不能賣自然死心」范大偉道。

田桂敏只得點頭，還是范家和肖家孩子去，本來不想帶著兩個小的，怎奈兩個太能磨人，跟去就跟去，五個孩子再次出發。

冰蘭沒去黑市，而是鑽了衚衕找在外面聊天的老太太。她就是打前陣的，看形勢不對就趕緊跑路。沒一會兒，冰蘭笑著就從衚衕里鑽出來，再帶了一籃子韭菜進去。她沒讓哥哥們跟著，不然她怎麼夾帶私貨。

玉米面四毛五，白面八毛，大米一塊二，韭菜五分一捆。一個衚衕一個衚衕鑽，三個大孩子帶來的韭菜是賣乾淨了，冰蘭自己還賺了三十多塊。

心裡總算有了一點底，肖建軍二塊，范家三塊。幾個孩子帶著笑容跑回來，中途很奢侈地每人花了二分錢買了一根冰棍。

冰棍就是白糖加白開水冰凍而成的一根圓圓的棍。第一次吃，還是讓幾個心滿意足。田桂敏不知道自己家那片韭菜居然能賣三塊錢。「你們幾個小心伺候著，只要賣的錢就是你們上學的」

範文軍少有的露出笑，不過家裡好像種了大片土豆和南瓜、小白菜。隨後夏季到來，乾旱的河流卻迎來連綿不斷的雨季。人們想出去都出不去，學校已經是一片汪洋，冰蘭跟哥哥們只得悶在家裡。

大哥跟著老爸去生產隊抗洪，二哥坐不住冒雨跑去知青點跟那哥幾個打牌。冰蘭懷疑二哥是奔著那兩個女知青去的，她從心裡是不願意的，要知道那些知青絕不會看上村裡的小子。再說那邊不是還三個男同志嗎？

做妹妹的，尤其還是像她剛七歲的妹妹怎麼說？「二哥，你不能跟她們搞對象」能行嗎？大哥傷心了一次，她不想二哥再走一回大哥的路。某次在飯桌上她還是在大夥說起對門住的知青時提了一句那些人不會留在村上很久。

原因很簡單，他們只是接受教育來了，又沒讓他們紮根這裡一輩子！范大偉夫妻是贊同的，「那些人是市裡人，早晚要回父母身邊的，立軍，你跟他們玩玩可以，別深交，那些人心沒在這兒」范大偉旁敲側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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