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劫(2)

第一劫(2)

銅鼎一炸,殿中一陣驚呼。

所幸火星濺得不猛,未有傷人,只見那滾滾濃煙直直地騰上天去。

「娘耶!」呂不才嚇得向後一跳,瞠目結舌道,「這、這他娘的還真炸了?!」

見無大礙,顧衍清緊攥著的拳頭一松,目光落去了殿中那幾個早已傻眼了的玄衣道士身上。

道士煉丹,炸了爐子的不在少數,被炸死了的更是不少,這幾個道士也算是命大。不過,眼下雖說那銅鼎饒了他們一命,但座上那昏君,卻是不饒的。

那些個玄衣道人撲通跪地,連忙磕頭,疊聲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混帳東西!住嘴!」只聽那上首刺來一道又尖又細的聲音,驚得那些道人立即止住了動作。

顧衍清循聲望去。

只見那聲音的主人臉上擦著脂粉,臂里挽著拂塵,正是那昏君言聽計從的大太監,宮裏宮外的弄權者——高德征。

高德征捏著嗓子喝叱罷,一轉身就像是換了一張臉皮。只見他笑盈盈地哈腰,對那臉色黑得像鍋底似的皇帝道:「陛下您息怒,可萬莫要傷了龍體呀!陛下,按舊事,這幾個道士便拿來祭天了——您說呢?」

昏君聽罷眼睛一亮,忙揮了揮手作允,略帶興緻道:「就在這兒辦了!把他們幾個的膽給朕掏出來瞧瞧!朕倒要看看,這膽子是有多大!竟敢騙到朕的頭上來了!」

「是,陛下。」高德徵得命,立即吩咐了下去。

玄衣道人們哀叫連天,只見侍衛上前,手起刀落,血光四濺。

宮妃們紛紛發出了矯揉造作的驚呼聲,卻也不見有人真暈過去。

宮人動作極快,三兩下便將大殿清理乾淨,方才淌血的地磚如今光可鑒人。絲竹管弦之聲再起,眾人舉杯,權當無事發生過。

「唉喲!」呂不才喟嘆一聲,心驚膽戰,「這、這可這麼辦啊!若是落到我頭上……唉喲我的娘啊!」

顧衍清神色凝重,他取了腰間綴著的羅盤,作法欲將那殿中的亡魂超度。

呂不才見狀,眼珠一轉,冷不丁地湊過來道:「我的好道友啊,你且救我一命可好哇?」

顧衍清睨他一眼:「怎麼救?」

「我可聽聞,道友有天賜機緣,通曉數術,對那些什麼鬼怪之物早已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所以呀,你便隨意施個法,弄點事兒,陪我演上一出,豈不妙哉?」

顧衍清越聽,臉色越是難看。待呂不才說完,他當即斷然回絕道:「我決不會做如此荒唐之事。」

呂不才一哽。遭人這般拒絕,他心裏自是生出幾分憤懣。

呸!不就仗着自個兒有本事,想着爭名奪利嗎?入了這宮裏,誰的手乾淨得了?裝個狗屁的清高!

可這罵歸罵吧,小命還得要。呂不才只得低下頭,哀聲央求道:「道友啊,你有天賜機緣,自然我這般低劣之輩比不得的人才。你且便施恩,可憐可憐我吧?」

顧衍清看了他一陣,知他也是走投無路,遂道:「我且替你算一卦,不過是有是無,還看你自身的造化。」

「……誒誒!好咧好咧!」呂不才臉上一喜,忙不迭點頭。

顧衍清就著羅盤施法,本想着是算不出什麼的,卻不料那羅盤一變,竟出了他從未見過的卦象!

呂不才湊了過來,見他眉頭深鎖,遂試探道:「道友?這是怎得了?」

顧衍清蹙眉疑慮道:「這西面,莫不是有妖。」

奇了,他長這麼大,倒是從未見過有妖。

這怕不是他算錯了。

呂不才聞言頓時驚出一身汗,他抬眼望西面一看,喜上眉梢:「蒼天開眼!我可算是有救了!道友道友,你可要細說啊!」

卻不料,不待顧衍清能再看,便聽那上首昏君喚道:「呂國師。」

呂不才心裏咯噔一跳。

·

要說起那昏君叫人,也是有緣故的。

太監高德征伺候在皇帝身邊,閃著寒光的眼睛望顧衍清那一看,輕蔑地「哼」了一聲,復又躬身去與那皇帝道:「陛下,今兒個是十五,倒是個好日子。您瞧著,可是還要請國師大人再作作法?」

昏君聽罷來了點興緻,點頭應允。

高德征陰惻惻一笑。

他向來看那顧衍清不順眼,遂欲除之而後快。眼下可不正是借這昏君之手殺人的好機會!他可盼著顧衍清能出些什麼差錯,好讓他這祭天的活祭品再多上一個!

卻不想,沒等他叫顧衍清,便聽皇帝揚聲道:「呂國師。」

高德征見此嘴角一歪,嘁了一聲。

呂不才戰戰兢兢站起身來,作揖道:「陛下。」

「呂國師,許久不見你作法,朕倒是惦念著。今日那些神棍敗了朕的興,你且露上一手,叫朕高興高興。」

這話一出,呂不才霎時冒了一身冷汗。

他抖著身子道:「謝、謝陛下惦念,貧道這就算!這就算……」

說着他顫顫巍巍地捻指,明面上作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只有坐他近旁的顧衍清知曉,這人怕是被嚇得不輕。

呂不才琢磨片刻,望了顧衍清一眼,驀地眼睛一亮道:「陛下!貧道算得一卦!」

說着,他向西面一指,篤定地說:「有妖!」

坐在西面席上的蘇小淮聞聲愣了一下,抬眼只見那灰衣道士恰是用手指向她這邊。

她不禁唇角一勾,倒是笑了。

喔?有趣。

·

呂不才這平地一聲吼,可謂是驚呆了殿中的眾人。

席上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去了呂不才身上,西面席上的後宮妃嬪們嬌呼一聲,紛紛左右顧盼,慌張地道:「哪呢?哪呢?可不是臣妾呀陛下!」

蘇小淮作勢左右張望了一番,心中暗笑道這灰衣道人倒是有意思。

這西面席上坐着的,全是宮裏受寵的娘娘們。所謂美色禍國,這可不都是妖呢么?他這卦算得可說是有趣極了。

終歸這世上是沒人有那本事將她辨出來,她遂一點兒也不慌。她倒要看看,這個猴精樣兒的道士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那昏君聽聞如此,朗聲大笑:「好好好!」

說着他撥開了身上的美人,坐正了身子問道:「呂國師果真是高人!國師且再說說看,何處有妖?」

呂不才愣了一下,臉色唰白。他急忙朝顧衍清望去,雙腿抖得像篩糠。

親娘耶!他哪裏知道該如何說說看啊!

這卦不是他算的啊!

座中道士看過去的目光紛雜,不屑有之,戲謔有之,廉價的憐憫亦有之。

想這宮裏能熬到如今的道士,誰不知那皇帝說斬就斬的性子?先前那一個個趕趟兒似的說有妖的,如今不知全在哪些個亂葬崗里躺着呢!

可惜了可惜了,這人啊,又得沒一個。

「回、回陛下,西面有妖。」見顧衍清望着羅盤不語,呂不才只得硬著頭皮道。

「哎喲喂!這可不行吶國師大人。」高德征眯眼笑,「若您這般說,那娘娘們豈不是全都得進那銅鼎煉上一煉?陛下,您說是吧?」

那昏君本就是個嗜血成性的人,聽得這話,竟是大笑出聲。

這一笑,嚇得美人們是個個花容失色。膽小些的暈了過去,膽大些的跪地求饒,一時間宮宴上亂得不成樣子。

蘇小淮不動聲色,同她一般位分高的娘娘們大多老神在在,她遂也不必費神裝樣子。

她只輕嘖了一聲,皺起眉頭。

心道這人吃人的模樣,當真是難看極了。

「好!」昏君笑罷,起身走近前去,伸出手指一一點數着道,「既然呂國師這麼說了,那就煉煉看!來來來,朕可得好好挑挑——若是煉不出來,呂國師可得給朕一個交代,莫讓朕白白折損了這些美人啊。」

西面席上的宮妃們見那昏君果真起意,更是瑟縮不止。而呂不才聽了這話,全身一震,駭得他連呼吸都要停了!

「陛下,且慢。」

正當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插了進來。

只見是顧衍清,他斂袖起身,拱手向上鞠了一鞠。

昏君望過來,皺眉不快道,「顧國師可是有話要說?」

「回陛下,以爐火灼之可以鑒妖,此事不假。只是臣以為,這爐火不精,不足以鑒妖;這陣法不實,不足以困妖。若是到頭來,煉了諸位娘娘卻讓妖物跑了,豈非不美?」

「喔?」那昏君摸了摸下巴。

「再者,呂國師所言不假,臣亦算得西面有妖,卻礙於器物不足、天時不合,一時間難以找出那妖物所在。是以,臣請陛下允臣三個月,讓臣能得精鍊爐火,尋得妖物。」說罷,顧衍清又是一鞠,額頭上滲了一層薄汗,夜風一吹便有了些涼意。

他方才這一席話說得半真半假,甚是違心。可若他不這麼說,想必那昏君又要大開殺戒,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蘇小淮聽完,則忍不住腹誹道:鑒妖你個頭!

你不知道妖命也是命,拿火燒久了也會熟的嗎?!

「好,便允你三個月!」那昏君大手一揮道。

顧衍清聽罷鬆了一口氣,正要謝恩,卻聽那高德征尖銳的聲音道:「陛下,顧國師所言在理,可若是國師大人做不到呢?」

顧衍清神色一凝,沉沉的目光向高德征望去,正好看到那太監臉上滿是挑釁的笑。

他閉了閉眼睛,鄭重道:「臣若是做不到,自當以死謝罪。」

昏君聞言大笑:「哈哈哈!好!」

蘇小淮心裏咯噔一跳。

這就是他三月後的死劫?

如此想着,她便向顧衍清望去。

卻不料這一望,恰好被那人逮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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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我幫男主渡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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