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那致命的溫柔吧!

收起你那致命的溫柔吧!

當今聖上膝下皇子眾多,公主也有好幾位,可太子之位卻一直空懸。朝中大臣們隔三差五便上道奏摺,拐彎抹角的請求聖上立嫡長子為儲君。

可不知是聖上一直不服老,還是對大皇子心懷不滿,總是想方設法的搪塞過去。如今晝夕之間收了一位義子,不僅是後宮,就連滿朝文武百官都議論紛紛。

聖上似乎對這位新收的義子很是疼寵,連夜就命禮部開始操持儀典。按著皇子們的排行,編為皇七子,冠以皇姓。火速開府建衙,聖上提筆親賜了門匾,封其為七王爺。

翰林院幾位太傅雖對此事頗有爭議,可到底不敢明著說。聖上疑心深重,又剛愎自用,一旦作出決斷,任誰也不能多說什麼。

因此,就有一些官員暗地裡搜腸刮肚,總想見一見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七王爺。怎料諸多事宜都安排妥當,皇室宗親和朝廷官員都到齊之後。負責給七王爺束冠著服的女官匆匆趕來,說是七王爺不見了。

此話一出,引起滿朝嘩然,人人都道這位七王爺不知禮數不懂規矩,其中當數幾個老太傅議論聲最大。紛紛上前啟奏聖上,要求要懲七王爺的大不敬之罪。

眼看著這位七王爺就要觸怒天顏,誰料聖上聞言,反而未見如何震怒。面上陰晴不定,只擺了擺手,讓女官們下去。這才招來御林軍滿京城的尋找七王爺。

好端端的儀典也便不了了之。大理寺少卿顧大人趁機稟告,說是京城發生一樁命案,其兇狠程度簡直慘絕人寰,令人髮指。聞言,聖上當場怒摔了奏摺,下令大理寺火速派人前去捉拿犯人歸案,若捉到了罪犯定當嚴懲不貸。

之後又耽擱了許久,眾人這才紛紛離宮。

傅言眼皮跳一整天了,總覺得心神不寧。穿著一身繁複的官袍,腰間束著寬腰帶,腳踩著一雙玄色長靴,大步流星的朝台階下走去。

才走下幾節台階,身後傳來一聲「傅大人且慢」。

自從他入朝為官后,朝中便出了兩位傅大人。為作區分,官員們都習慣性的稱呼傅溫中書令大人。進而稱呼傅言為傅大人。

如此,傅言便頓足,右手負在身後,微側過身來,見後面跟著的是大理寺少卿顧大人。遂拱了拱手,客氣道:「下官見過顧大人,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兒?」

「……要緊事兒多得很,眼下正有一件最要緊的事兒!」顧大人用了一個「最」字,拉過傅言往邊上走了幾步,神神秘秘道:「傅大人,我問你啊,上回趙員外的掌上明珠被人劫持的事,你還記得吧?」

「記是記得,可不是已經結案了么?聖上也不再追究北地謀逆之事了,難不成還要追究於趙員外?」傅言狐疑道。

「不不不,不是這個!」顧大人背著走,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一拍手掌,壓低聲音道:「你可記得那位北地逆犯的名諱?可是叫什麼執名?」

傅言眉頭蹙得更深了,聞言略一頜首,詢問道:「是叫執名,他被逐出王府數載,名字早被勾出宗譜。除卻那層血親關係,同王府再無任何瓜葛。想來執名也只是化名。怎麼,顧大人突然提起這個,可是有什麼別的發現?」

顧大人愁容滿面道:「正是!我今個兒一大早就過來了。閑得沒事同禮部尚書閑聊幾句,翻開那本花名冊,就見禮部替七王爺擬的名字就叫執名!」

傅言皺眉道:「禮部擬名字,也是由下面的官員翻閱書籍,挑選好的字眼來擬,想來只是巧合。」

「嗨,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我聽禮部尚書說,那名字根本不是禮部的人擬的。是咱們皇上給起的!你說說,聖上明知那北地逆犯名叫執名,怎會給新收的義子,起這種名字?豈不是……豈不是太奇怪了嘛!」顧大人嘆了口氣,臉皮抖了抖,結結巴巴道:「莫不是……莫不是咱們皇上顧念起了舊情?畢竟那位按輩分來算,是聖上的皇侄。若真如此,那……那……」

「不可能的,豈能發生這種事情?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傅言正色道:「再者,那位已經死在了懸崖底下,絕無生還的可能性。顧大人莫在這裡疑神疑鬼了。京城發生的那樁命案,還須得顧大人前去追查。」

如此,顧大人像是吃了一記定心丸似的。心想縱是皇上念起了舊情,想來也不會將大理寺如何。畢竟大理寺辦案秉的是皇上的旨意。再者,哪裡會有這般巧合,身死懸崖的人,怎麼可能再爬上來,還恰巧救了聖駕!

告辭之後,顧大人帶著人匆匆調查命案去了。傅言順著台階走了下來,人才走至玄武門,離得老遠,就見山竹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喘著粗氣道:「公子,公子,快些跟小的回府吧!大人已經先回府了。小的聽下面的人說,二爺今個和安平縣主在街上跟人打架了。一挑十,跟人打群架。沒打贏,下午回來的時候,帶了許多人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你們二爺如今這麼厲害的么?」傅言淡淡回道,踩著腳凳,彎腰上了馬車。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擰著眉毛道:「青兒跟別人打架,那趙小姐呢?她當時在哪兒?回府了么?」

山竹收了腳凳,坐在馬車前面,手裡攥著馬韁繩,聞言,撓了撓頭,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二爺沒說啊,倒是表小姐,從下午回來就戰戰兢兢的,後來二爺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讓人將表小姐鎖在了房裡。小的出來時,夫人已經讓人將表小姐放了出來。估計晚上二爺肯定要挨訓斥。」

「這樣么……」傅言眉頭皺得更深了,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他眉宇間染上一層淡淡的倦意,捏了捏眉心,緩聲道:「趕緊回去吧,挺累的。」

「好嘞,公子坐穩咯!」

山竹說著,提著鞭子往馬屁股後面抽了一下。馬兒吃痛,拉著馬車噔噔往前竄了一段。車上還掛著傅家的燈籠,閃著暖黃色的光,漸漸消失在了宮門口。

大約半個時辰功夫,馬車總算是停了下來。傅言剛提袍下車,就見一道黑影兒猛的竄了過來,他微微吃了一驚。身子往後略傾,就見傅青鼻青臉腫的,鼻涕眼淚糊的哪裡都是,跪在馬車邊上,哭道:「堂兄,堂兄,我對不起你!我把阿朝弄丟了,都是我不好!我帶人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她。堂兄,我真的該死,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明連現在帶著人去京郊附近找了,要是有什麼消息,立馬就會派人過來通知的!」

「怎麼會這樣?我讓你將阿朝送回府,你是怎麼答應的?你當時怎麼跟我做保證的?青天白日的,你好端端的怎麼會把人弄丟?你說!」傅言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臉色也沉了下來,順勢一腳踹了過去。

傅青咬緊牙關沒敢喊疼,身形被踹得歪倒一邊,剛一爬起來,領口就被傅言一把攥緊。

傅言看起來臉色可怕極了,攥著使勁,指尖泛白都不肯松,面沉如水,壓低聲音道:「為什麼現在才派人通知我?你早幹什麼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你去參加儀典,我怕你分心。就自己先派人尋找了。我找了很多地方,哪裡都找不到!當時是琅沅帶著阿朝回府的,她說走半路遇見了幾個乞丐。然後……然後那幾個乞丐就強行將阿朝綁走了……堂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傅青眼淚糊的哪裡都是,也沒敢擦。生怕傅言在府門口跟他動手,嚇得脖子縮著。

傅言深吸一口氣,暗自思索起來。趙汐朝來京城時日不長,又不是個喜歡惹事兒的主。除卻同安平縣主起了些齟齬外,再沒旁的樹敵了。至於趙老爺,才剛剛勝任員外郎,說話做事也極其小心,在朝中暫且不可能得罪什麼人。

如此,可疑的便是送她回府的琅沅了。按理說,若真有歹人強行擄人,以琅沅的官家小姐的身份,和清秀的姿色,也應該一同被擄走才是。哪裡還能自己跑回來通風報信。

若是為了錢財,這個時辰也該是遞消息出來索要銀子了。若是為了美色,那更加不會放任琅沅回來通風報信。京城向來是權貴風雲之地,青天白日擄走官家小姐不是小事。不出半日必會走漏風聲,世間怎會有人自尋死路。

傅言眉頭緊鎖,低聲問道:「這事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知道?」

「我……」傅青縮著膀子沒敢吭聲,如此傅言便懂了,他眸色泠然,鬆開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傅青,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須臾,他抬腿大步流星的往府里走。傅青見狀,趕緊扶著膝蓋,踉踉蹌蹌的追了過去。

「堂兄,堂兄,你等等我,咱們先去找人要緊……」傅青話音未落,就見前面傅言突然駐足,他收步不及,險些一頭撞了過去。

抬眼就見一行人站在前面,琅沅捏著手帕哭哭啼啼的,見到傅言回來了,趕忙躲到了李氏和衛氏的身後。

「琅沅表妹,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一問你。」

李氏看了傅青一眼,見他鼻青臉腫的,暗生不悅,又把目光轉向傅言,只道:「傅言,這事兒不能全怪青兒和琅沅。青天白日的,街上這麼多的行人,那幾個乞丐誰都不擄,偏生要擄趙員外的女兒。若不是她招蜂引蝶,定是飛來橫禍,讓她給攤上了,怨不得旁人。你叔父已經派人通知了趙員外,想來滿京城都在找趙姑娘。你且再帶些人出去尋一尋罷,人活著就好,旁的暫且不提。」

傅言置若罔聞,目光灼灼的盯著琅沅,沉聲道:「琅沅,你怕什麼?我不過是有幾句話想要問一問你,你躲什麼的?」

「我……我沒有怕。」琅沅臉色蒼白,目光一直躲閃,拽著衛氏的衣袖,帶著哭音道:「娘,傅言表哥好嚇人!我好害怕!真的不關我的事,是趙姑娘自己運氣不好,被幾個乞丐給瞧上了。我……我……」

衛氏道:「沒事,沒事,娘在這裡,琅沅別怕。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別人都沒事兒,怎麼單單要擄她。指不定是平日里作風不好,品性不端,這才被人盯上了罷!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還沒將人找到。這要是傳揚出去,哪還有什麼名節可言啊!」

她說的輕飄飄的,語氣輕蔑,帶了七分奚落,三分嘲諷。彷彿趙汐朝真的丟了名節一樣。

傅青一聽,一拍大腿,咆哮道:「舅母!你說什麼呢?阿朝福大命大,肯定不會有事的!什麼名節不名節的,阿朝乾淨的就像是清水一樣,你不能說這種話污衊她!」

「青兒,你現如今都敢這麼跟舅母說話了?誰教你的規矩?我不過實話實說,女子的名節比性命還要重要。這都被乞丐擄走這麼長時間了,哪裡還能平安無事的回來!」

傅青一聽,氣得牙根痒痒,使勁跺了跺腳。蹭蹭幾步走了過去,拽著琅沅的胳膊往外一扯,不顧衛氏的阻攔,硬是將人拖了出來。沖著傅言大聲道:「堂兄,你要問什麼,趕緊問!問完了,我們一起出去找人!這京城就這麼大,我就不信能將一個大活人憑空變沒了!」

傅言沒理他,垂眸目光灼灼的盯著琅沅,沉聲道:「琅沅,我問你。你跟趙汐朝是在哪裡遇見乞丐的?」

琅沅戰戰兢兢的,目光連連躲閃,結結巴巴道:「長……長安街……」

「哦?據我所知,長安街素來熱鬧,你們是白日里在路上走著,就沒遇見旁的行人?」

「我……我記錯了,是在……在一條深巷子里。」琅沅開始低聲啜泣,捏著帕子不住的擦眼淚。

傅言冷笑道:「記錯了?這麼重要的事,你也會記錯?」

「我……我太害怕了,所以才記錯了。」

「好,那我再問你。既然你當時也在場,為何他們只擄趙汐朝,為何不擄你呢?你一個柔弱女子,怎能在幾個孔武有力的男子眼皮子底下逃跑?」傅言步步緊逼,不肯退讓。

琅沅結結巴巴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們就是看趙姑娘生得貌美。大概是起了非分之想,也許……也許是想要謀財害命……我也不知道啊……」

「好。按你說的,若是見色起意,你生得也不差,怎會輕易放過你?再者,若是謀財害命,想要讓你通風報信,定然會告訴你,他們所圖何物。結果你回到府後,卻隻字不提。」傅言沉聲道,抬腿向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冷冷道:「最後,據我所知。從長安街回趙府,根本不用穿過深巷,你又為何一定要將趙汐朝往巷子裡帶?你素來膽小,怎會不走人多的大路,偏生往小巷子里鑽?」

琅沅臉色一白,兩腿直打哆嗦,往後退了一步,一連聲的喊娘。傅青推了她一把,怒道:「喊什麼娘!前言不搭后語的!你還不趕緊說!」

「我……我來京城不久,我不認得路啊!」

此話一出,傅青怒氣沖沖道:「你不認得路,你怎麼知道長安街?」

琅沅哭道:「今日我們去的不就是長安街嗎?」

「是羅市街!誰跟你說是長安街了?」傅青大聲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大腿,驚叫道:「好,我知道了。長安街同羅市街隔著深巷,你連個路都不問,徑直將阿朝帶去巷子里。回頭走錯了路,跑到了長安街!是不是這樣?你說!」

琅沅哭哭啼啼的說不出話來,拚命的搖頭,再問她話,她就抿緊唇,連聲說自己不知道。

如此,在場的眾人哪裡還不明白,趙汐朝如今眼睛失明,琅沅定是故意將她往深巷裡帶。回頭怕被人撞見,胡亂在巷子里跑,結果就跑錯了街道。連今日到底逛的是哪條街都分不清楚了。

衛氏生怕旁人為難琅沅,趕忙護住琅沅,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琅沅膽子小,她是嚇壞了,什麼都記不得了,這才口不擇言起來!琅沅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情?你們不要冤枉人!」

「舅母,事到如今你還護著她?阿朝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琅沅賠命!」傅青伸手拽著琅沅的胳膊往外頭拖,一邊拖一邊大聲道:「走!到底是哪條巷子,你倒是給我帶路!」

他話音才落,心裡突然一個咯噔。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臉色瞬間白了下來,顫聲道:「巷子……乞丐?今日大理寺查命案,查的不就是這個……」

琅沅胳膊被攥得生疼,使盡全力也掙脫不開。搖了搖頭,哭道:「表哥,你快鬆開我,你弄疼我了,表哥!」

「你閉嘴!」傅青一耳光抽了過去,直接將琅沅打趴在地上,他手指著她的臉,咬牙切齒道:「惡毒!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惡毒的表妹!你從前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的!」

衛氏趕忙將琅沅扶了起來,捶胸痛哭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琅沅不會說謊的!你可是她表哥啊,竟然也不相信她……」

傅言腦子嗡嗡作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立在原地,充耳不聞眼前的鬧劇。深巷、乞丐、慘案、大理寺,這些詞在腦中飛速的轉著。像是一道密集的大網,將人整個困在裡面。

而腦中逐漸清晰的,便是趙汐朝笑靨如花的臉。

恍惚間,他也不知是福至心靈,還是鬼使神差。想起離宮之前,大理寺少卿顧大人同他說的那幾句話。

「青兒!大理寺那邊有沒有傳出什麼消息?殺人犯的臉,有誰看見了嗎?」

傅青一聽,立馬道:「有,歹徒殺人之前,在酒樓里跟人打架,打死了一個說書先生。後來官差趕來,他從二樓翻了下來,就躲到了深巷裡!是個很俊的少年,穿著淡紫色的衣裳!」

聞言,傅言腦中似乎想通了什麼,若是七王爺當真是執名,那深巷裡的慘案,還有趙汐朝的憑空消失,也許都能解釋的通了。執名落下懸崖未死,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成了七王爺。今日正巧撞見了趙汐朝遇見危險,以執名素來的作風,定然是下了狠手。

至於為何要將趙汐朝擄走,目的暫且不明。可決計不會是幹什麼好事。怕是要親自報仇。

京城就這麼大,七王爺的府邸尚未建成,若說有什麼可以藏人的府邸,怕是只有郊外虎丘的一處行宮了。

想通這些,傅言招了十幾個家丁,抬腿大步朝外面走。琅沅見狀,一下子撲了過去,抱著他的腿放聲大哭:「傅言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是無辜的!」

「暫且沒空處置你,等我先將汐朝尋回來,決計不會輕易放過你!」傅言冷冷道,一把將琅沅震開,這才大步流星的往府門口走。

「堂兄!」傅青亦步亦趨的跟上,氣喘吁吁道:「我能幫什麼忙?我願意戴罪立功!」

傅言腳下不停,聞聲瞥了他一眼,冷聲道:「你辦事不力,同樣跑不掉!」

頓了頓,他側過身子,對著傅青耳語幾句。

傅青大力的點了點頭,再抬眼時已經走到了府門口。他環顧一周,見家丁手上都舉著火把,其中還混了幾名官差,遂大聲道:「來人!快!備馬!去大理寺!」

他又轉過頭來,對著傅言道:「堂兄,你等一下,我讓你給你備馬。你騎馬去比較快!」

「等不及了。」傅言話音未落,隨手從旁邊的官差腰間抽出長劍,一劍揮下,將馬車的繩索齊齊斬斷。利索的翻身上馬,向著城門口疾馳而去。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跟上,跟上!」傅青連踢帶踹,催促著。正巧下人將馬牽來了,趕忙上了馬,往大理寺的方向狂奔而去。

京城郊區虎丘。

這處行宮傍山而建,有一大部分樓閣都隱在山裡,佔地面積極大,卷翹的屋檐像老鷹一般氣勢如虹,直衝天際。因著虎丘周圍有幾處天然的溫泉,一年四季流水淙淙,暖泉旁邊溫暖如春,遍地蘭草。

曾經就有位王爺喜好泡溫泉,遂依著地形,傍山建了一處行宮,費時多年,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財力。後來,王爺駕鶴西去,此處行宮便少有人來。若非皇室中人,不得隨意踏入。

入眼可見鱗次櫛比的樓閣廟宇,縱橫交錯的廡廊幽靜深長,直通山中。兩邊還懸挂滿了大紅色的燈籠,上頭倒映著燭光。

冷風一吹,趙汐朝渾身一個激靈,額間的碎發同墨藍色的髮帶齊齊飛揚,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咬緊了下唇。

「冷么?」執名的聲音在耳朵響起,略低沉還帶著幾分輕挑,話一出口,又低笑了一聲,「哦,我忘了,點了你的啞穴。嘖嘖,又瞎又啞,真可憐啊!」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將趙汐朝抱緊了,身形極快,如同鬼魅一般,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二人立在了一處宮室門口,外面硃紅色的大門,金黃色的門環因著時間長了,微微有些發黑。執名抬腿一腳將門踹開。大步朝裡面走去。

他將人安置在榻上,這才伸手點開她的啞穴,在她耳邊笑嘻嘻道:「我帶你回家啦!你看,這是我的新家,我落下懸崖之後,一直住在這裡。」

趙汐朝緩了口氣,悶悶道:「你讓我怎麼看?我又看不見。」

「哦,你提醒我了。」執名也上了榻,盤腿坐在趙汐朝的身前,嘲笑道:「你怎麼瞎的?哭瞎的么?我死了之後,你就哭瞎了?」

他說著,伸手一把將髮帶扯了下來,十分嫌棄的丟開,「醜死了!」

趙汐朝試著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刺眼的鮮紅,像是蒙著很厚的一層血霧。她茫然的望了一圈,根本看不見執名的臉,只淡淡道:「怎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你沒哭?」執名狐疑道:「一滴眼淚都沒流過嗎?」

「沒有,一滴都沒有。」

執名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他兩手捧著趙汐朝的臉,左右扭了扭,惡聲惡氣道:「沒哭就沒哭吧,本來就丑,哭起來就更丑了。」

頓了頓,他自言自語道:「差點忘記了,那天我的血滴你眼睛里了,怪不得……可惡,沒來得及替你擦乾淨!」

趙汐朝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背後就抵在了床桿上,戰戰兢兢道:「執名,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真的沒有算計過你,你放過我吧,我很想回家。」

「你猜你肯定要說,是你爹算計的我,跟你沒有關係,對不對?」執名笑得邪氣十足,上半身傾了過去,在她耳邊輕輕吐氣,「你爹做的,跟你做的,有區別么?你是他女兒,父債子償,不是天經地義么?還是說,你想讓我找你爹報仇,嗯?」

趙汐朝臉頰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當場打了一個耳光。其實,執名說的不錯。不管是她做的,還是她爹做的,其實本質上沒什麼差別。

以執名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定是要加倍討回來的。

她無言以對,好像在執名這裡,從來也討不到便宜。也不想徒勞的解釋什麼。若是信她,自然會信。若是不信,終究是不信的。

「怎麼,你還委屈了?趙汐朝,你知道你得到的是誰的愛嗎?我對你這麼好,為了你甘願放棄一切,可你是怎麼對待我的?」執名冷笑,單手捏著趙汐朝的下巴,「算了,別的我都不想跟你計較了。你告訴我,珠子呢?」

趙汐朝垂眸,搖了搖頭。

執名嗤的笑了一聲,語氣嘲弄道:「我就知道,明明都是要死的人了,怎麼突然就好了起來。」

頓了頓,他眼底滲著恨意,攥著她的胳膊,大力搖晃著,咆哮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怎麼可以拿我送你的東西,去救另外一個男人!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憑什麼,你憑什麼?不公平,你對我不公平!憑什麼對別人都這麼好,就獨獨厭惡我一個!你說啊,你有理由你倒是說啊!我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厭惡我!」

趙汐朝咬緊下唇,拚命的搖了搖頭。眼淚簌簌往下落,砸在手背上,濺起幾朵水花。

執名冷眼瞥她,須臾,將手鬆開,伸著衣袖笨拙的替她擦乾眼淚,惡聲惡氣道:「哭什麼哭,要哭也輪不到你哭!」

他說著,對著半空中打了個響指,只聽從遠處傳來「嘶嘶」的聲音。一條火紅色的長蛇不知打哪裡鑽了出來,修長的蛇身在地面遊走。瞬間就到了榻邊。探著三角形的蛇頭,作勢要往趙汐朝手腕上咬。

卻見執名眉頭一皺,手指著長蛇,危險的眯起眼睛。這蛇似乎很怕執名,搖了搖尾巴,將蛇頭縮了回來。靈巧的身子瞬間纏上了他的手腕。

趙汐朝吞了吞口水,小聲道:「是什麼聲音?」

「長……」執名突然想起,趙汐朝很怕蛇,又將到嘴的話吞了下去,笑嘻嘻道:「長時間沒見到你了,挺想你的。送你個見面禮,你不要動,我替你治眼睛。」

他說著,溫柔的摸了摸紅蛇的腦袋,另外一隻手已經摸到了七寸的地方。

「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便宜你了!」執名手裡攥著血淋淋的蛇膽,單手按著趙汐朝的額頭,兇巴巴道:「眼睛睜大一點!有點疼,你給我忍著!」

趙汐朝聞言,將眼睛盡量睜大。兩滴冰涼的液體就落在了眼眶裡。眼前驟然一黑,不消片刻,像是火炭灼燒一般,疼痛難忍。她記得執名的話,咬緊下唇沒吭一聲。

很快,灼熱的痛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眨了眨眼睛,垂眸盯著自己的兩手,又抬起臉來,左右望了一圈。見此處是間屋子,燈火通明。房梁很高,從上面懸挂下來許多大紅色的幌子。微風一吹,桌面上的燭火輕輕搖曳。

執名正歪頭看她,唇角翹起,笑得邪氣十足。

「執名,我好像能看見了……」

執名糾正她:「不是好像,你就是能看見了。」他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兇狠道:「你這回記得住嗎?是我救了你的命!是我治好了你的眼睛!」

「謝謝。」趙汐朝感激道,蹙起眉頭,疑惑道:「琅沅呢?她去了哪裡?」

「你好像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執名不動聲色的將死蛇丟到床底下藏好,道:「就是那個琅沅害得你差點被幾個乞丐玷.污。而我,這個窮凶極惡的人,救了你。」

趙汐朝抿唇不語,執名探過頭來,笑嘻嘻道:「怎麼樣,需要幫忙么?我有一千種方法可以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是想讓你被乞丐玷.污么?那我就找一百個,一千個最骯髒低賤的人玷.污她,替你出氣,好不好?」

「執名……」

「你不要說話!」執名捂住她的嘴巴,咬牙切齒道:「我不許你再拒絕我!趙汐朝,我把一顆真心都掏出來給你了。你到底還想要我怎麼樣?傅言到底有什麼好的,你為什麼喜歡他,不喜歡我?我也很好,你回頭看一看我,你看一看我!」

執名突然一把將趙汐朝抱在懷裡,哭得像個孩子,「趙汐朝,我見到我爹了。他有很多很多女人,還生下了很多孩子。他一見我面,就罵我是個野種。罵我娘是賤女人。我特別想殺了他,可是我不能。我要折磨他,讓他知道負了我娘,要承受多大的代價!」

頓了頓,他將臉埋在趙汐朝的頸窩,滾燙的眼淚簌簌砸了下來。

「不公平,真的很不公平!世間的人對我都太不公平了!明明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為什麼!我喊了幾年的爹不喜歡我,從小就把我關在籠子裡面,任人凌辱!別的孩子摔了一跤,都有人抱著哄。可我被人殘忍的打斷四肢,都沒人心疼過我。趙汐朝,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你們都害怕我,覺得我是個怪物。覺得我很噁心,我很臟。可是這些都不是我願意的!」

趙汐朝手伸了出去,到底沒將人推開,她輕聲道:「可是,你還是被你師父救了啊!他醫好了你,還教你武功。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他呢?他對你不好么?」

聞言,執名一把將趙汐朝推開,眼睛赤紅著,睫毛上濕漉漉的,咬牙切齒道:「他活該!他該死!他該死!他不配做我師父,不配!」

他胸口急促的起伏著,像是病重的人喘不上氣來,死死盯著趙汐朝的眼睛,笑得越發滲人。

「趙汐朝,本來我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相處,可換來的卻是疏遠和冷漠。你不是喜歡權貴么?我就是當今的七王爺,比傅言身份高很多!我要把你搶回來!」

※※※※※※※※※※※※※※※※※※※※

啊~

我就是隨口問一問,就是隨口問一問

有沒有人雷言情裡帶著bl啊?

我是覺得,執名這種性格的,一定要有人溫暖他,保護他,寵溺他。

可是設想了一下,他的官配,覺得好像男的比較合適……

我就是問一下,具體還木有想好~

雷的話,就算啦~不要拋棄蘿蔔呀~

蘿蔔這麼闊耐,這麼溫油,還這麼勤快~

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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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兄總想掐死我(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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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你那致命的溫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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