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1 章

第 221 章

揚州總督府並不在城中央,若是早前揚州的老人還在,只怕就能認得,如今的總督府正是十來年前王子騰任九省都檢點時住的宅子。

兩江總督府原是設在金陵,只是後來不知誰說起,金陵乃是龍興之地,不宜有封疆大吏在此坐鎮,唯恐有傷龍脈。

若是早年間,當個笑話聽聽也就罷了。可仁祖晚年很信這些鬼怪之事,聞言竟將兩江總督坐鎮之地改為揚州。

恰當時揚州內亂剛平,正是需要有高官在此主持大局的時候,是以縱使當時的首輔楊守真不以這些怪力亂神之事為意,卻也不曾反駁,自此之後兩江總督便在揚州另立府衙。

雖說是如此,只是當初揚州初定,並不曾另設揚州太守,兩江總督便是在原給揚州太守預備的府衙、宅邸裏頭。

到王瑒來了,揚州早已恢復往昔繁華,揚州太守自當就任——總不能老教總管三省事務的兩江總督管着揚州大小事宜,不但亂了,而且看着似乎揚州便又有直轄之意,幾乎跟直隸等同。若說這個還沒什麼不妥的,但奈何從旁有一個金陵,不能叫揚州越過了舊都去,故此揚州太守不能不立。

但如此一來,兩江總督來了又往哪裏去呢?先前也說過,揚州城內並沒有一個地方能置放符合兩江總督這樣高位官員的府衙、宅邸。

府衙倒是好說,一個挪一個,早先揚州府衙頂上就是,底下各小衙門兩邊擠一擠,原先獨佔一個衙門的擠在一處辦公,替出空兒來也就結了。

可兩江總督的宅邸是有定例的,宅邸大小、護衛兵丁多少都有則例,並不能隨意安放——總不能兩江總督的宅邸比底下官員們的還不如——故此直到王瑒要來了也不曾定下。

時任揚州太守是個沒主意的,又不敢得罪這位年青的從一品大員,索性一道摺子上達天聽,請求正和帝批複。

正和帝親自垂詢王瑒的意見,「王卿在揚州時日不短,可覺得什麼地方舒適?」

王瑒乍一聽見這話也無從下手,思來想去竟是沒有比當年那宅子更合適的地方了,而自王子騰去后,那宅子封起來並不曾外賣。

「倒也不必一定是朝中配置。」他便拱手回說:「早先家父在揚州有一宅子,佔地頗大。此次往揚州,又有長公主一行,那宅子分成東西兩側,臨街既能開辦女學,又能住下諸多先生。」

正和帝略一思忖也覺這個不錯,便答應下來,「揚州有行宮一座,長公主自然是住行宮內。倒是帶去的隨行人等,從便捷起見,能在總督府宅鄰間,便省好大的事兒。」

兩人商定,正和帝便又發內閣,批示揚州太守,如此才算是定下了。

自然這是前話,王瑒二十四歲上來的揚州,已任兩任,第二任將滿,如今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

揚州的女學開展得如火如荼,早已從前兩年只有貧戶人家實在不得出路的女孩子,像是教家裏人賣一般賣到這裏來上學那種窘迫境地,到了如今兩江三省凡官商人家自要家中有點子錢財人脈都爭先恐後地來上學的情形。

若說這個,功勞還是算在皇貴太妃身上。

當今聖人不好女色,而且身子虛弱——這一點兒有那麼點子「眾所周知的秘密」的意味——是以登基六年已來,只是京中勛貴人家裏頭小選了一回,也不曾挑幾個淑女,倒是從女官內升了幾人,宮內主位上還是原先仁祖給的幾位后妃。

頭兩年還罷了,有一個皇后撐著,誰知後來這位素來健壯的皇后,竟撐不住先自己去了,正和帝無意再立,皇太后又傳出來潛心禮佛,不願沾染紅塵是非,又說皇宮是頭一個紅塵之地,一定要出宮往京郊的園子裏住着。

皇貴太妃只好又重掌起後宮大權,便是趁此機會,下了一道懿旨——凡今後,宮內所有遴選女官,必要是從女學里出來的各門課業均是「上上」的女子——此舉可是弄得天下大嘩!

豈不想想,那女學在揚州,凡北方各省,原先是宮中女官的大頭兒,南方無有幾個名額,如今一鬧,豈不是北邊兒落了下乘?

平時如此便也罷了,其實京里的這些世家勛貴們並看不上女官這樣的位子,可這不是正和帝不肯大選么!

連小選挑出來的女子,在宮內還不如原先做女官出身的小門小戶的女子,京中各大族要想在皇帝枕頭邊兒上動點兒心思,可不就看上了這個女官的位子?

女官搶手起來,好容易他們找了一個能叫家中女子接近帝王的機會,好么,皇貴太妃一道旨意下來,堵得嚴絲合縫——他們豈能不急?

本來正和帝就打壓世族,着意培養寒門子弟,且近幾年來頗有成效,世家內有先見之明的,已經覺察出來一絲風聲,才想盡了主意拉攏皇帝的。

可如今進宮都要女學裏頭出來的了?他們肯答應?

自然不肯,可跟正和帝說吧,皇帝推辭孝道——生母下的旨意,豈有明著不遵從的?再說了,後宮之中,本就應當是皇貴太妃做主,此事無關國體,並不誇張,身為人子,沒有在這種小事上反駁的道理。

那些官兒們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們心裏也不是不明白,此事沒有正和帝的支持是成不了的,只是不肯就這麼跟皇帝服輸——還想着如今是當年士大夫與皇帝共治天下的時候呢!

又想着不是說了聽皇貴太妃的?那好,若是皇貴太妃收回成命,皇帝還能有什麼話說?

乾脆回家仔仔細細地把事情同自己夫人說了,又幾乎是手把着手地教到了宮內如何勸服,若是皇貴太妃不肯,又如何應對。

尤其是一些仁祖時候倚重的老臣們,心裏還是不大能看得上皇貴太妃,總想着不過是後宮婦人,智謀還能與自己這些兩朝老臣相較?

叫自己夫人去巧言勸和,不出幾日,皇貴太妃便心生動搖,收回前令不在話下。

可他們實在是低估了皇貴太妃——周筠是什麼人?就算早一輩子也是口蜜腹劍的人堆兒里混出來的高手,更何況如今還是能從一個鄉野女子一步步爬到皇貴太妃的位子,親手推自己兒子、女兒上位的主兒!

他們的如意算盤不出意料地落空了,皇貴太妃見倒是見了,樂呵呵地拉着幾位夫人話家常。可惜幾位夫人回來了,不但沒給這些老臣帶來什麼好消息,反倒一個個滿面紅光笑意盎然地拉着他們催促,「快些把家裏姑娘送到揚州上女學去罷!」

生生將幾位老臣氣得兩眼發花,一個年紀大的,登時兩眼一翻,朝後就倒了,他那結髮的夫人一壁急着叫大夫來看,一壁還不忘吩咐,「趕緊著,把幾位姑娘叫過來我這裏,就說要出遠門,我有話囑咐呢!」

——也不知那位老臣還能不能醒了。

總之,不管這些老臣是怎麼翻著白眼在朝上一個接一個地「暈」過去,正和帝就一句話,「朕太難了,太難了啊!」

皇貴太妃那裏更好,凡是去了的,回來必然一個個跳着腳非要往揚州送姑娘們上女學,這回倒好,這些老臣本來是希冀後宮起火的,沒成想先後院翻天了!

雖然最後這些京城的貴女們也沒能真的成行,可那些老臣們也老實不少——不然不行吶,總不能見天兒的回去了就看老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罷?

有這麼一齣兒戲出來,又在皇貴太妃着意引導之下口口相傳到了兩江地界上,那些家中有些實權的或是有些錢財的,自然尋思了——京城裏鬧起來沒能教家中這些姑娘們去女學,不能進宮當女官了,豈不是白留了一個天大的好處給自己?

故而是爭搶著往女學內送學生。

平昌早有預料,叫了黛玉來兩人商議了,有條不紊地挑選起來,將那些妄想着進來混兩年便進宮博一場潑天富貴的挑出去,那些前呼後擁頤指氣使的也挑出去。

只是如此一來,幾乎家世略微出挑兒些的便都撿出去了——大安自上頭頂尖的世家起,就奉行對女兒嬌生慣養,富貴罐兒里泡出來,這些心裏想着進宮的,更是家裏嬌養慣了的。

剩下的,便是一些見眾人都送女兒來,有些心思但不抱多大希望的人家的姑娘,這些姑娘們,家世算不得多出眾,家裏也不見得多看重,不過是送過來湊個數兒——萬一中了呢?

探春當時看了還不解,又不敢去問平昌,便私下裏問黛玉,「這樣一來都是一些尋常人家的姑娘了,與女學的名聲並沒什麼用處——若是家世好的學生來了,豈不更有利於咱們日後名聲傳揚?」

「咱們也不是為了傳揚什麼名聲。」黛玉搖了搖頭,知道不止是探春,眾人都有這個疑問,便趁此仔細解釋道,「公主是有大胸懷的,如今最要緊的,是讓咱們女學的學生有實打實的本事。宮內兩位聖人費心思給了女官的出路不是為了就讓女學成為世家大族的貴女們來了嬉笑玩樂、吟詩作對鍍層金便回去的地方。」

「咱們先前已經教了兩年,都是教的學生識字習數,出來了能去鋪子裏做工養活自己,」黛玉端正身子,「這一批是要往天下打出名聲的一批,是要能在中樞內管事的,自然不能教一些蛀蟲壞了事,也壞了女學的名聲——不然出來的不仍是拘泥於后宅,附庸於男人身後的女子?」

「三妹妹,你甘心咱們的女學日後是這個名聲嗎?」

自然不甘心!

探春不必說,黛玉也知道答案。

若是這女學真來者不拒,那就成了達官貴人家中小姐們的鍍金地,辦一個女學,教女子立起來,不再拘束於後宅之中便成了一個笑話!

探春的志向也成了一句空話——還說什麼日後也出去掙一個出路?說來說去,那樣又跟原先小姐們的教養媽媽有什麼區別,沒的還作踐了自己!

說白了,皇貴太妃這是給女學一個契機,也是對平昌和黛玉的考驗,她們能否撐起這個女學,又將作何選擇,都關乎著皇貴太妃日後對平昌的看法、態度。

若是目光短淺,真為了一時名聲好聽便收攬這麼多的姑娘小姐,那皇貴太妃便要重新考慮正和帝的身後事——空有野心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平昌帶給天下的只能是災難!

還會成為又一個女子禍國的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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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寫婚後生活來的,可是一寫又給寫成女學了……好吧,先把女學這一部分寫了,順帶把寶釵也寫了

這個之後也是王家大奶奶發威的一個,哈哈

最後一個婚後番外,可能會寫一下女皇平昌的番外,就全啦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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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幸好我還是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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