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潮紅

道觀啊,隔壁寧國府的賈敬和賈珍都在道觀里,賈珍倒是還活著，苟活著。

賈珍那樣，手筋腳筋都斷了,舌頭也斷了,啞巴了。能聽到人說話,卻說不出話,也寫不出來，想死也難。

那些伺候賈珍的奴僕，哪裡敢讓賈珍隨便就死去，就怕伺候不好，到時候被拉去陪葬呢。倒不如讓賈珍多吃點東西，讓他活下去,只要賈珍活著，那麼他們還能得到不少東西。

府上給賈珍的,若是他們這些奴僕吃了一些,也沒有人知道，賈珍也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也不能指證他們。

賈珍好想說他們有問題,可是說不出話，賈敬又沉迷煉丹,他無法啊。

王夫人這些人榮國府的人也不可能關注賈珍過得好不好,只知道賈珍還沒有死,知道賈珍還活著,這也就差不多多了。要是賈珍死了，隔壁府就得辦喪事了。

周瑞家的聽王夫人說到道觀，便附和，「道觀確實不錯，道觀也算是有神仙的，也能壓一壓。」

「是。」王夫人聽周瑞家的這麼一分析，還真覺得如此。

若是讓賈寶玉去莊子上，估計也沒有什麼用，賈寶玉還想跑出來。倒不如讓賈寶玉去道觀待著，賈寶玉不是不喜歡讀書，還說那些人如何如何么，那正好，就讓他去道觀。

王夫人想跟賈政說一說，可是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她夫君回來。

她跟賈政生活了那麼多年，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賈政為什麼不過來呢。一來是因為賈寶玉的事情，賈政故意冷著她，二來就是趙姨娘又勾著賈政過去了。

這讓王夫人十分無奈，她又不可能去趙姨娘那邊把賈政叫過來，她本人不能過去，也不好叫下人過去。

要是這時候叫下人過去找賈政過來，賈政一定非常生氣。

王夫人心裡憋屈，她就不應該對賈寶玉那麼好，不應該生下這麼一個災星。

等到第二天一早，王夫人也顧不得賈老夫人的身體好沒好，就跟賈老夫人商量把賈寶玉送去去道觀的事情。她擔心再不處理賈寶玉的事情，賈政就更加疏遠她，倒是讓趙姨娘有了抓住賈政的機會。

「道觀？」當賈老夫人聽到王夫人的話之後，皺起了眉頭。

「正是。」王夫人點頭，「府上傳了不少閑言碎語，仔細想想，倒也跟寶玉這孩子有些關係。不如送他去道觀靜靜心，也能讓那些神仙壓一壓。」

賈老夫人確實想賈寶玉可能克著她了，但是她真沒有想這麼快就把賈寶玉送出去。

要是他們這麼快就把賈寶玉送出去，那麼就坐實了那些流言，是賈寶玉克著她了。這種事情一旦做了，賈寶玉的名聲可就沒有那麼好聽。

「想清楚了嗎？」賈老夫人詢問，「這對寶玉的影響可不小啊。」

要是王夫人在賈寶玉一出生的時候就把孩子送去道觀，那賈老夫人還沒有這麼多想法。關鍵是賈寶玉已經在榮國府待了這麼多年，賈老夫人對賈寶玉好了這麼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感情。

真要把人送去道觀，賈老夫人自然有些捨不得。

「兒媳也不想這麼做，只是再讓他待在府上，以後再出些事情，該怎麼辦呢？」王夫人惆悵。

「出了這麼多事情之後，現在說這麼有什麼意義？」賈老夫人板著臉，「當初，我便問你了，他到底是不是銜玉而生的，你堅定的說是，我便也不好多說了。」

那時候，王夫人生下賈寶玉沒多久，賈寶玉銜玉而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

賈老夫人想讓人壓著都壓不住，她想著估計皇室安排在榮國府的暗探也知道了。她看見賈寶玉那孩子，就不忍心對他下手，終究還是想對他好一點，只要他以後沒有那麼聰明，沒有那麼上進，倒也沒有什麼。

如今，在出了那麼多事情之後，王夫人又說這些話。

賈老夫人就覺得自己成了一個笑話，王夫人要如何就如何，說賈寶玉銜玉而生，那賈寶玉就銜玉而生。說賈寶玉是災星，那賈寶玉就是災星。

一個當母親的，竟然如此反覆，也不知道早些把事情處理好。

「母親。」王夫人給賈老夫人跪了下來，她早就知道賈老夫人可能知道這些事情，就沒有想到對方現在會說出這樣的話。

原來賈老夫人在賈寶玉一出生的時候就懷疑了，也對，尋常的孩子怎麼可能銜玉而生呢。

王夫人當初害怕，說了玉，也是拿自己的玉過去。後來怕被發現，又故意弄丟了玉，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還會有一個賴頭和尚上門送通靈寶玉。

即便有賴頭和尚送賈寶玉通靈寶玉，王夫人依舊覺得賈寶玉是一個災星，人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就容易認為那個人就是那樣。就好比王夫人總是覺得賈迎春不如何，那就是因為賈迎春一開始就只是大房的庶女，不是縣主。

「你們要送他去道觀也好，只是他年紀也漸漸大了。」賈老夫人終究不大捨得，「以後還得說親，要是他去了道觀，讓外頭的人怎麼看，誰家願意把姑娘嫁給他。」

「史家姑娘吧。」王夫人已經想到了，史湘雲和賈寶玉的感情那麼好。那麼就讓賈寶玉跟史湘雲在一起吧，也省得去給賈寶玉說別的親事。

王夫人不是不想賈寶玉娶一個好人家的女兒，也想著從兒媳婦那邊撈著點什麼。可是賈寶玉是一個災星，跟賈寶玉在一起的人，估計不怎麼好。

為了自己以後好，還是別去想賈寶玉日後要娶多好的日子了。

「她父母雙亡，跟寶玉在一起，也能相互照應。」王夫人認為史湘雲命硬，倒是不錯的選擇。

「她叔叔嬸嬸怕是不可能讓她嫁給寶玉。」賈老夫人原本也想過讓史湘雲跟賈寶玉在一塊兒，只是要是史家讓史湘雲嫁給賈寶玉，難免會被人說刻薄。

哪怕史湘雲自己喜歡賈寶玉，史家也容易被人詬病。

史家為了名聲好聽，也為了史家其他兒女好嫁娶，那麼他們就不可能在賈寶玉的名聲壞了之後，還讓史湘雲嫁給賈寶玉。

他們之所以不阻止史湘雲到榮國府，是因為賈老夫人。賈老夫人心裡清楚，即使史湘雲父母雙亡，哪怕史湘雲只有表面風光，史家人都不可能讓她嫁給賈寶玉這樣的人，必定會給她找一門表面上看上極好的親事。

賈老夫人也是掌管過中饋，當過當家主母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明白這一點。縱容史湘雲是一件事情，給史湘雲安排親事，那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怎麼會？」王夫人的心猛地一跳，要是史湘雲不可能，難道要是江月？

江月……她就是一個庶女的孩子啊，王夫人不大願意。

可是相比較於賈寶玉克著他們這些人，王夫人還是寧願讓賈寶玉去克江月。

「難道要江月嗎？」王夫人說出了口。

「……」賈老夫人沒有想到王夫人竟然說到了江月，她不大願意讓賈寶玉娶江月。可若是賈寶玉真的災星到這等地步，只怕沒有有女子願意嫁給賈寶玉，就算讓賈寶玉去普通人家的姑娘，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大願意吧。

關鍵是要是賈寶玉真的把人家姑娘給剋死了，到時候真不好說。

賈老夫人心想賈寶玉確實一路克到人，自己這個歲數了，要是跟賈寶玉多待，指不定命都沒了。

就算她要留著賈寶玉，那也得看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啊。

「這怎麼好，她不過是……」

「不過是庶女的孩子。」賈老夫人道，「寶玉還小，沒有必要那麼著急。」

「是。」王夫人點點頭，就算賈寶玉還小，過些年，也得說親啊。

她忽然發現賈寶玉就是一塊硬骨頭，沒有一點肉的那一種。

王夫人惆悵，她還不能對賈寶玉太差，還得把事情給安排好。這一次要是把賈寶玉給送去道觀，別人該怎麼看賈寶玉，怎麼看她呢。

最終，賈老夫人還是同意把賈寶玉送去道觀。她之所以答應得那麼快，是因為她又猛地咳了好幾下。這讓賈老夫人有些恐慌，她的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還是讓賈寶玉去道觀住一段時間吧。

當賈寶玉得知他要去道觀住著的時候，整個人都呆愣了。

要讓他去莊子，他還願意一些，要讓他去道觀，他真真不願意。

「為了你的祖母，你且去道觀住一段時間，跟你伯父他們一起住。」王夫人親自來跟賈寶玉說的，她也不指望賈政過來說，「道觀里，不好帶女子過去，就帶一些小廝去吧。」

「襲人姐姐呢，真不能去嗎？」賈寶玉非常不情願，可是王夫人都說了為了祖母，他倒是不好拒絕。

賈寶玉還知道孝道，要是他不去，那些人一定又要說那些話了。

若是去道觀住一段時間，祖母的身體就能好起來，那也成。

「不能！」王夫人不可能讓襲人等人跟著賈寶玉過去，那是道觀，又不是莊子，「那邊並沒有女子。」

「要住多久？」賈寶玉最關心這個問題，千萬別讓他在道觀住太久。

「你且先過去。」王夫人安撫賈寶玉，「為娘不可能忘了你的，自然要接你回來。你有腳，那邊又有人，也不是不能回來。」

「那好吧。」賈寶玉沒有多問，他想的是襲人她們也能去看他。

當賈寶玉來跟江月說他要去道觀的時候，江月一點都不意外。她本來就打算讓賈寶玉一步步遠離榮國府，等賈寶玉日後成親，就單獨搬出府去。

賈寶玉到底是官宦子弟，要讓王夫人等人同意他跟她在一起，那也有點難度。

江月不可能跟賈寶玉睡了，再大肚子，找他們負責。這種情況，很容易被逼著做妾的。所以她不能那樣，何況賈寶玉這樣的人，真的不值得她犧牲自己。

「我平日在府上也沒有什麼事情，一定多去看看你的。」江月保證道，「這府上到底不一樣，是表兄表嫂他們的。」

賈寶玉聽懂了江月的話，這個府邸是大房的，大房的人本身就不喜歡二房的。指不定他被送去道觀，就跟大房的人有關係。

「月妹妹。」賈寶玉緊緊地抓著江月的手，他捨不得江月，擔心月妹妹在家裡受欺負，「日後，我們便尋一處安靜的地方住吧。」

江月點點頭，眼中含著淚光，「寶玉哥哥。」

「月妹妹。」賈寶玉看著江月的眼睛，便覺得她是懂他的。

襲人見江月跟賈寶玉那麼黏糊，心裡不是滋味。她本以為自己跟了賈寶玉，算是成了賈寶玉身邊的第一人，萬萬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要去道觀。

等到賈寶玉到道觀之後，襲人就不可能每天都跑去道觀，她這樣的丫鬟想要出府也沒有那麼容易，就算出府，也有限定的時間。

襲人抿唇，賈寶玉跟江月說了那麼多，倒是沒有跟自己多說。

在賈寶玉還沒有去道觀之前，襲人故意勾著賈寶玉，想著不能讓他忘了她，兩個便是在屋內纏綿。

因著賈老夫人不大放心賈寶玉，便讓鴛鴦過來看看賈寶玉，順便送一些東西過來。

雖然鴛鴦還沒有嫁人，但是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當她瞧見院子沒有人，又去賈寶玉所住的屋子，沒成想就聽到裡面的聲響，臉色微變。又因為房門關得沒有那麼嚴實，鴛鴦透過門縫，還看到襲人穿著小肚兜，面色潮紅，而賈寶玉還拉著襲人的手。

「鴛鴦姐姐。」就在鴛鴦想著要不要悄悄地走了的時候，一名丫鬟走了過來，叫了鴛鴦。

屋子裡的人嚇了一大跳，賈寶玉急急忙忙推開襲人，而襲人也連忙穿衣服。

為了跟賈寶玉親密一些，襲人還故意讓丫鬟都去休息。

正好時間也晚了一些，襲人便想應該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過來了。沒成想，鴛鴦竟然來了。

鴛鴦沒想到竟然有丫鬟過來，她還想著要不要悄悄地走呢。如今，倒是不能悄悄地走了，只能開口，「老夫人讓我過來給二公子送些東西來，怕道觀那邊東西不齊全。這才走過來，便見到了你。」

她忙走到那個丫鬟的面前，省得那個丫鬟去推門，看了那些事情去。

鴛鴦以前便知道襲人心大，想著日後成為賈寶玉身邊的姨娘，卻沒想到襲人這麼快就跟賈寶玉在一塊兒了。主子才多大的年紀，做丫鬟的就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要是被賈老夫人、王夫人等人知道了，襲人可沒有好果子吃。

到底是一塊兒當丫鬟的，鴛鴦不希望襲人出事，這才為襲人爭取時間。

「正巧，這些東西便交給你吧。」鴛鴦也不好故意拖延太長時間，若是拖得太長了，這丫鬟也容易多想。

鴛鴦是賈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平日跟這些人也沒有過多接觸，不可能跟她們說那麼多話。

好在襲人和賈寶玉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收拾起來也就快。

「鴛鴦姐姐。」在鴛鴦跟一旁的丫鬟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襲人走了出來，「老夫人可是讓你送東西過來了，我來吧。」

「整一整吧。」鴛鴦多看了襲人一眼，襲人也應該多整一整她自己的儀容，「二公子還小，老夫人不放心。」

好在天色暗了不少，倒是看不大清。

有其他人在，鴛鴦也沒有多說，她說的那些話也是想讓襲人明白，別以為襲人跟了賈寶玉就成了，老夫人他們可能不滿。希望經過這一次差點被人發現的經歷，襲人能多注意一些，以後也別總是勾著主子做那檔子事情。

襲人看著鴛鴦離去的身影，心想鴛鴦是不是知道了。她又看了看一旁的丫鬟，現在倒是不好追著鴛鴦，想來鴛鴦也不會亂說出去，她們兩個人的關係還算好的。

因為剛剛差點被人發現，賈寶玉跟襲人也就不敢再做那檔子事情，怕王夫人，又或者是其他人派人來，也怕他們親自過來。

在賈寶玉被送去道觀的第二天，賈迎春才得知這一件事情，她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把賈寶玉送去道觀。

不過這也正常，隔壁寧國府的人在道觀，不是在寺廟。

他們當然是送賈寶玉道觀，而不是送去寺廟，送去寺廟也沒有那麼好聽，送去道觀，勉強好聽一些。

只是把人送去道觀不一定就有用，人家道觀也不可能多管賈寶玉的，若是他出去晃悠，照樣出去。

「他現在這樣，也不大可能出家當和尚。」賈迎春啃著西瓜，像賈寶玉這種紈絝子弟，沒有經歷過家族的大起大落，哪裡可能看得清紅塵，自然還得在紅塵中掙扎一番，在那溫柔鄉多享受一番。

大胖橘醫藥系統：相國寺不收的。

「是。」賈迎春非常認真地點點頭，相國寺是有名的寺廟，住持也不是傻子，哪裡可能收賈寶玉這樣的和尚。哪怕賈寶玉大徹大悟，也不大願意收留的。

人家相國寺里的和尚，不是從小就出家的，就是曾經有過一些名頭的，比如大徹大悟的魔頭之類的。像賈寶玉這種的大徹大悟，不算什麼，收留了賈寶玉，賈寶玉也沒有什麼能耐，還不如不收呢。

別看寺廟看似一個平等的地方，但是人家寺廟收和尚真的有條件，不是什麼樣的人都收。否則，大家覺得日子過不下去就去出家，那麼寺廟早就人滿為患了。

「也許他喜歡代發修行。」賈迎春撐著下巴，也難想象出賈寶玉光頭的模樣呀。

大胖橘醫藥系統：可能是因為沒人給他剃度……

然後，就成了一個野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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