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第084章

第八十四章

青雁驚訝極了。她在震驚的同時,又在心裏產生了懷疑。

她看了看眼前的芸娘,又回憶了一番聞穗平日裏的行為。聞穗和聞青都是宮裏出來的,兩個人雖然性格一動一靜,可做事穩妥貼心,又規矩,又機靈。

再說眼前這個芸娘……

青雁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知道芸娘不是個簡單人物。她來府中沒多久,認遍了府中所有人,沒人不說她的好,就連來蹭吃的野貓也總是沖她喵喵撒嬌。

易今泠的事情就是芸娘告訴青雁的。

青雁知道芸娘的出身造就了她的八面玲瓏,也沒有多想。可青雁不愛算計,不代表她是個傻的沒有分辨能力會盲聽盲信。

芸娘瞧著青雁的神情,她矮下身子在青雁面前跪下來,說道:「夫人,芸娘從那樣的地方出來能在夫人身邊做事是幸事一樁。承蒙夫人不嫌棄芸娘的出身,芸娘只想盡心為夫人做事,圖一個安穩,斷然沒有惹是生非的理由。」

「安穩」二字戳中了青雁。她問:「那香有什麼問題?」

「以前在皓月軒的時候,芸娘喜歡調香,見過世間絕大多數的香料。來府之後發現夫人用的香很好聞,卻並不知什麼香。曾問過聞穗,聞穗說是宮裏的香料,便沒再多問。這次夫人買了好些衣裳,那些衣服在夫人上身之前都會熏香。我便見到了聞穗用的香料,一時好奇撿起遺落在地的香料打算研究一下這宮裏的香料配方,這才發現了問題。這香料中多了幾種本不必出現的中草藥。」

青雁皺着眉說:「可是我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

芸娘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是,我曾懷疑過聞穗是否要害夫人,在香料中摻了能取夫人性命的慢性毒-葯,又或者會讓夫人喪失生育能力的葯。」

青雁聽着芸娘的話,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都不是。」

「那還有什麼問題?」青雁鬆了口氣,拿了桌上的荷釀酥來吃。

「我不敢確定,但是……」

芸娘臉色發白。她知道若這香料沒有問題,是她猜錯了,那她便是誣告的奸奴。

可她還是將猜測說出來。

「或許……是對殿下有損的毒-葯。」

青雁怔了怔,轉頭看向芸娘。

「這世間很多藥材單是一種不會有問題,可若和其他東西混在一起用便是劇毒。我不確定那幾味珍稀的中草藥遇到檀香會不會產生毒。」芸娘叩首,「夫人請太醫看過才妥帖!」

青雁手中的荷釀酥落在地上。她一下子站起來,說:「去吩咐馬車,我要去永晝寺!」

聞穗立在窗外,屋內兩人的對話,她多大都聽見了。在芸娘出來吩咐備車前,她前一步悄無聲息地離開。

馬車很快準備妥當。

青雁帶了些芸娘拾來的熏香。她沒有帶聞青聞穗,帶了芸娘。

聞溪身上的傷那麼重,自然不能讓她跟着。青雁多帶了些侍衛護身。

這裏距離永晝寺,可不算近。

青雁坐在馬車上,有些心緒不寧。

芸娘安慰:「夫人,這段時間也不見殿下身體哪裏不適,興許只是芸娘的惡意揣測。夫人不要太過憂慮了。」

青雁莫名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掀開垂簾,望向馬車外近二十個護衛。她也不知道這份不安是不是因為她難得出門沒帶着聞溪。

青雁出門時已是午後,落日西沉將山野鋪上一片柔和昏黃時,青雁的馬車駛進一片稀疏的松樹林。

傍晚的涼風有些大,吹在枝杈間嗚嗚作響。

馬車忽然一陣顛簸,緊接着馬嘶長鳴。

青雁頓時心裏一沉,心想果真怕什麼來什麼,這該死的預感毫不留情地準確。

「有刺客,夫人當心顛簸!」

——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

緊接着,馬車果真顛簸起來。青雁和芸娘相互攙扶著,扶著車壁,勉強坐穩,時刻擔心被甩出去。

起初時,青雁心裏想着她帶了二十個侍衛,應當無事。

可是後來,一支長箭從車外射-進來,擦過她的鬢邊時,青雁瞪大了杏眼。

青雁心裏頓時明白過來——對方不想她去報信,正說明了芸娘的猜測沒有錯!

馬車忽然劇烈地顛簸起來,緊接着是前面的馬痛苦長嘶一聲,馬車在顛簸中忽然緊急停了下來,像是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面。車內的青雁和芸娘身子慣性地向後仰去,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

兵器相交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青雁心想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她咬了咬牙,踹開車門。這才發現車夫倒在前面,鮮血染紅車轅。拉車的兩匹馬不見了一匹,另一匹倒在地上有出氣沒進氣。而馬車正好卡在兩棵樹之間,動彈不得。

「夫人下車!」侍衛大喊。

芸娘嚇得瑟瑟發抖,青雁倒是更冷靜些,拉着芸娘下了馬車。她辨別了一下方向,撿起不知是誰遺落在地的長刀,也不做停留朝前奮力跑去。

芸娘跑得氣喘吁吁,她望一眼青雁,驚覺自己之前沒看出夫人的果敢來。

侍衛一邊護著青雁逃跑,一邊與追過來的黑衣人廝殺在一起。

黑衣人倒下一個又一個,青雁的侍衛也在一個個倒下,人數越來越少。

一支長箭從遠處射來,青雁拉着芸娘撲倒在地,長箭從她們上方射過去。

芸娘冷汗瞬間淌下來。

「如果今日僥倖不死,我要去學功夫,殺了這群王八蛋。」青雁一邊擰眉抱怨,一邊拉起芸娘繼續往前跑。

芸娘被拉着往前跑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青雁在說什麼。她驚愕地望向青雁,有些不可思議青雁的冷靜。都這個時候了,夫人也沒有丟下她不管,竟拉着她跑。她既覺感動,又覺得汗顏不已,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如果今日僥倖不死,我也要去學功夫,日後好好保護夫人,殺了所有想害夫人的王八蛋。

青雁終究是不會武藝的弱女子,哪裏跑得過訓練有素的殺手。侍衛一個個倒下,還沒倒下的侍衛費力應對,卻難以阻攔所有黑衣人沖青雁追過去。

眼看黑衣人手中的長刀朝青雁砍過去,青雁也顧不得力量懸殊,使出全力握緊長刀阻擋。

兩柄長刀相撞,力道震得青雁手腕酸痛。

黑衣人明顯沒想到青雁會還手,愣了一下。當他想再次下手時,只見銀光一閃,他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雲公子?」青雁驚呼一聲。

雲公子手握長劍,劍意森然。當他握着手中劍,便站在天地萬物之上,與他的劍合二為一。

涼薄的劍意悄無聲息地漾在整片松樹林。一個照面,黑衣人便知他身手了得,絕不戀戰,盡數沖向青雁。他們的目的是要殺了青雁和芸娘,阻攔所有從湛王府去永晝寺報信的人。

然而,雲公子冷目擋在青雁面前。

青雁的一聲「你當心」剛說完沒多久,黑衣人盡數倒地。

雲公子默默將劍歸鞘,指腹摩挲上面的「雲」字,不由皺眉。他沒有過去的記憶,不記劍招,這些劍式使得隨心所欲,總覺得未能使出全力,又隱隱覺得將要參透些什麼。

青雁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眼中不由噙了幾分崇拜。

所剩無幾的侍衛趕忙趕到青雁身邊。

「雲公子為什麼會在這裏?」青雁問。

他轉身望向青雁,沉默著。

他為什麼在這裏?事實上,他一直暗中留意青雁的舉動。她出了府,他便在遠處跟着。

為什麼?

因為,青雁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熟悉的人。他默默跟在遠處,不去打擾她,然後企圖從那淺薄的熟悉感中找回記憶。

他說:「碰巧。」

青雁彎着眼睛笑,說:「雲大俠收徒嗎?看我怎麼樣?」

雲公子認真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我沒有記憶,不知道師門是否准許收徒。倘若他日想起過去而師門准許的話,可以。」

青雁一下子笑出來,緩解了不少被追殺的緊張畏然。她請求雲公子送她去永晝寺,雲公子欣然同意。

雖然青雁生了想要習武的念頭,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將熏香中有毒的事情告訴段無錯。

青雁不懂什麼朝堂爭鬥,可她知道高處不勝寒的道理,她知道必然有很多人想要害段無錯。

侍衛尋回那匹受驚逃走的馬,簡單收拾了一下馬車,只用一匹馬拉着馬車往永晝寺去。

青雁邀雲公子進馬車,他覺得不方便搖頭拒絕,默不作聲地坐在馬車前面。

芸娘感慨:「雲公子這樣的男郎,不怪單姑娘情根深種。」

這一耽擱,青雁趕去永晝寺時,繁星滿天。

青雁提裙,踩着遙遙入雲的上山石階,噠噠往山上的永晝寺跑。

寂靜的夜晚,耳畔只有她噠噠的腳步聲。

雲公子一手握劍一手負於身後,望着前方的青雁,很想帶她飛上去。不過實在不合禮數,他沒提,默默往前走。

砸門聲驚醒了山中古寺。

僧人們一邊穿衣一邊走出房門,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便看見青雁淺粉色的纖細身影在眼前飄過。

「阿彌陀佛——」

非禮勿視。

僧人們木然垂目,幾個小和尚卻好奇地張望着青雁跑遠的背影。

「殿下,殿下——」

段無錯打開房門,看着青雁披着星月光輝遠遠跑過來。她一口氣跑到段無錯面前,撲進他的懷裏,段無錯將手搭在她的后腰,抱了個滿懷。

感受着貼在他胸膛的那顆屬於她的心臟的跳動,段無錯輕拍她的脊背,道:「夫人思念為夫至此?」

青雁鬆開段無錯,繞着他轉了一圈,明眸深望着他,急切地問:「你好不好?」

月色下,她明亮的眸子褪去所有不屬於她的淡紫。漆如墨調,明動負靈。

段無錯指腹輕撫青雁的眼尾,語氣輕柔:「夫人大半夜跑到寺中來,只為問貧僧一句好不好?」

青雁使勁兒搖頭,將芸娘對她說的事情,還有路上經歷的一切講給段無錯聽。

段無錯本來從容,可等她說到路上遭遇,他眼中的笑慢慢淡去。

「可受傷了?」他問。

「沒有!雲公子好厲害的!」青雁將雲公子誇了一通,最後認真地說:「我好想拜他當師父!」

芸娘、雲公子,還有剩下的幾個侍衛立在庭院中。

段無錯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雲公子,口氣莫名地說:「雲家皆是劍痴,倒是很早之前就想拜會切磋。」

時隔三年,段無錯悄悄調動內力。下一刻,胸口炙痛,他一口血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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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嘚瑟,吐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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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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