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回京

襄國公望了賢妃一眼,沒有理會賢妃的哭求,對皇帝道:「陛下,若要老臣放了太后,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陛下答應老臣一個條件。」

皇帝冷聲道:「你的條件,就是讓朕退位,傳位於二皇子云睿。二皇子年幼,自然由你襄國公監國,把持朝政。朕說的可對?」

襄國公撫須而笑,道:「既然陛下已經說了,老臣也便不必開口了。」

賢妃哭着對皇帝道:「陛下,臣妾真的不知父親竟懷了這樣悖逆的心思,臣妾身為凌氏之女,實在是愧對陛下!」

皇帝望着她,沉默了一會。

太后見了,出言道:「皇帝,你也瞧見了,方才賢妃都想要以身代我了,又怎會與她的父親同謀?襄國公謀逆,與賢妃無干。」

皇帝點了點頭,對賢妃道:「朕知道你在此事中是無辜的,不必害怕。」

襄國公笑道:「陛下如此關愛賢妃,老臣也甚是感動。老臣想問一問陛下,對方才的條件,可願答應?」

皇帝一哂,道:「朕若是不答應,你又當如何?」

襄國公聲音一冷,道:「若是陛下不答應,那便怪不得老臣了。」

他揮了揮手,「來人!」

太後身後的幾個宣威衛兵士立即拔刀出鞘。

皇帝大怒,道:「凌煊,你敢!」

太后驚駭,顫聲道:「凌煊,你身為國公,妹妹是宮中太妃,女兒貴為賢妃,還育有睿兒,凌家滿門顯貴,天家已是待你不薄,你究竟為何要如此?」

襄國公冷笑,道:「太后,陛下真的待我凌氏不薄嗎?前年,我的親侄兒凌擎犯案,他說殺便殺了,何曾將我們凌家放在眼裏?現在便是如此,等將來太子登基,還能有我凌家的活路嗎?」

他長嘆了一聲,道:「太后,老臣這樣做,實在是不得已的自保。」

皇帝怒到極處,反而笑了起來,道:「真是一派胡言!凌擎觸犯國法,本就當斬。凌氏若是謹守本分,朕又豈會不倚重?」

襄國公道:「看來陛下是不願答應了,既然如此,老臣便只有行此下策了。」

他盯着皇帝,道:「只是,老臣倒是沒有料到,陛下竟一早便有了準備。禁軍指揮使突然回宮,是陛下此前定下的計策罷?」

皇帝道:「你知道便好。你若是現在放了太后,即刻退兵,朕還能看在賢妃與睿兒的份上,網開一面,否則,便別怪朕了。」

襄國公笑道:「陛下,如今趙王不在京中,老臣又有宣威十六衛的將士,鹿死誰手可還不一定……」

「轟然」一聲,宮室的門被撞開,一個宣威衛的兵士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跪伏在地:「國公爺,不好了,趙王……趙王回來了!」

襄國公一雙眼驀地緊盯着他,道:「你說什麼?」

「趙王回來了!還有宣威衛的陳將軍,都已經到了殿外了……」

襄國公彷彿被凝固一樣,呆了一陣,隨即快步走到門前,往外看去。

他久久沒有動。

過了許久,他緩緩轉過身,對皇帝道:「原來如此。看來陛下早就知道今日之事,難怪……難怪陛下會一早便讓太后她們去了御苑。」

太後身旁的幾個宣威衛兵士也明白過來,趙王是真的回來了。

他們互相看了看,忽地都棄了刀,跪在了地上。

這一場突然發動的宮變,在趙王出乎意料地回京,又帶着宣威衛十六衛入宮后,很快便被平息了下去。

襄國公等人被押入天牢。

賢妃因太后求情,沒有受到牽連,照舊留在了宮裏。

****

大理寺的牢房。

秦謙一等獄卒打開了牢房門,便一下子竄了進來,興高采烈地對着蘇子琛道:「大人,你看誰來了?」

蘇子琛抬首,見到隨着秦謙進來的雲珩,先是怔住,隨即便飛奔了過去,抱住了他。

秦謙呆了一呆,趕忙低下頭,閃身避了出去。

雲珩反手抱住她。

蘇子琛心裏,又委屈,又酸楚。

連日來的驚惶,難過,苦痛,在看到他的這一刻,都離她遠去了。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她抬眸,輕輕問他:「你怎麼……怎麼突然回來了?」

雲珩微微放開她,道:「前方戰事初定,前幾日,我接到陛下急召,就秘密回京了。」

「這麼說,陛下是早有防備的。」

雲珩點了點頭,對她道:「有人在宣威十六衛里安插了細作,這件事我很早便發現了,查明是誰的人馬後,便稟明了陛下。」

「可是……」蘇子琛道:「襄國公從未帶兵,怎麼突然能在宣威十六衛里安插人馬,如今,竟還能調動禁軍,發動這場宮變。你不覺得,這裏面有些奇怪嗎?」

「還有,若是你沒有及時趕回,現在京城會變得如何?」

「自然沒有這麼簡單的。」雲珩緩聲道。「只是,凌煊被收押后,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開口,一時也不能拿他如何。」

「先不說這些了。」他頓了一頓,沒有再說下去,改而道:「映輝殿宮宴之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日,陛下也來了。」

蘇子琛一訝。

皇帝已經緩步行了過來。

蘇子琛忙行禮。

皇帝瞧了瞧她,道:「雲珩說得對,無論如何,朕該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聽一聽你的辯白。」

「也罷,葉煦已經告訴朕,你想求見朕,既如此,有什麼想說的,便都說了罷。」

****

出了大理寺,皇帝與雲珩并行了一段。

「朕是真的沒有料到,蘇子琛所以女扮男裝入朝,背後竟是這樣的原由,她竟然是蘇直蘇老大人之女。」

他望了身旁的雲珩一眼,笑了笑,道:「方才,她雖向朕說清了一切的來龍去脈,卻並沒有為自己求情,哪怕是一句。」

「雲珩,怎麼,你也不替她求情嗎?」

雲珩垂目,對皇帝道:「皇兄,我早知道她會如此,也從未想過要改變她的想法。」

皇帝沉默了一陣,長嘆,道:「有的時候,朕還真的有些羨慕你們。」

雲珩道:「陛下,既然宮中危機已解,臣弟想返回鳴州了。」

皇帝點了點頭:「鄭顯率部投降,納降一事就由你處置了。」

「臣弟領命。」

雲珩在出發去鳴州之前,又去了一趟大理寺的牢中。

蘇子琛對他道:「我總覺得,凌氏謀反一事另有內情。你在外,一切都要當心。」

「我明白。」

雲珩低首,對她道:「等我回來。」

蘇子琛望着他遠去,再一次開始了等待。

沒過兩日,原本出京的葉煦風塵僕僕而歸,還帶回來了一個人。

那個脅迫孫順盜取京兆府官印的劍客寒青。

京兆府失印案雖然已經判結,但對葉煦來說,只要一日不抓到寒青,這樁案子一日便不算真正地終結。

寒青自承,已完成對幕後之人的所託之事,便交代了,指使他的正是襄國公府上之人。

那麼,襄國公又為什麼要做這樣一件完全與他無關的事?

皇帝又命人去天牢審問了襄國公,卻再一次沒有得到答案。

與此同時,北境卻又傳來了一個新的消息。

這個消息是在早朝的時候被所有人得知的。

當時,軍中急報,稱有重要軍情需稟告皇帝。

皇帝急命傳訊的兵士上殿。

傳訊的兵士卻帶回來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趙王雲珩與北楚合謀,意欲發兵南下。

皇帝霍然起身,死死盯着金殿之上跪着的兵士,胸臆中忽地一陣氣血翻湧。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的骨肉兄弟,大景的天才將帥,多少人心頭的支柱,手握數十萬雄兵的三軍統帥,居然反了?

朝臣們也被這消息驚得炸開了鍋,紛紛諫言。

皇帝只覺胸中氣血越加紊亂,望着眼前一片紛亂不堪的情景,終於沒有撐住,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朝臣們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的陛下倒了下去。

得了消息的太后匆匆趕到皇帝寢宮,見了昏迷不醒的皇帝,急召太醫診治。

出殿後,太后猶自震怒不已,命禁軍和宣威十六衛衛嚴守京城,又頒下旨意,詔令天下共伐趙王。

三日之後,皇帝仍舊沒有醒來。

朝野上下,人人惶惶。

在一個深夜,蘇子琛尚在大理寺的牢中,忽而被獄卒打開牢門的聲音驚動。

她緩緩起身,見昏黃的燈火下,緩步走進來一行人。

獄卒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為首的一人褪下帷帽,露出一張端麗的面容。

蘇子琛掩下心中的訝異,俯首,深深而拜。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皇后竟會夤夜來這牢中。

齊皇后輕聲叫她免禮。

在她帶着疑惑地望向皇后時,便聽齊皇后道:「蘇姑娘,本宮來這裏,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蘇子琛道:「不敢,皇後娘娘但有吩咐,請儘管講。」

齊皇后瞧着她,道:「蘇姑娘,本宮想請你進宮一趟。」

蘇子琛又是一訝。

齊皇后道:「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陛下前幾日在早朝時,驟發不適。這次要你入宮,本宮是想請你查明,陛下為何會突然如此。」

蘇子琛沉默了一會,心中隱隱明白了,道:「草民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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