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行樂
趙阿七聽說我鬱悶沒事做。
趙阿七又聽說我想帶個小孩遊玩。
趙阿七就請我到他單位去。
趙阿七在那裡當會計。
我聽說趙阿七談了女朋友了。
我問他：怎麼？在這兒都能找到女朋友嗎？
趙阿七的全名叫趙齊安，遂名阿七。
齊安說：嘿嘿，哪裡哪裡，是別人推薦的。
我問：哦？還有這種事？誰沒事兒給別人推薦女朋友？
齊安說：前年冬天的時候，我給你說的那個男孩你知道嗎？
我問：叫周樂樂對嗎？
齊安說：對。周樂樂的小女朋友叫朱炳軒。你也知道的。
我說：我認識朱炳軒，是個小女孩，是賊精的，人小鬼大那種。
齊安點頭，說：就是朱炳軒給我介紹的。
我笑著問：這小女孩有這能耐？那以後可不要上天？
齊安：我真的服了這個女孩，自從她想辦法把周樂樂弄進來，不管是樂樂一家還是她自己，都可高興了。周樂樂是個可憐的孩子，但是來了一年了，真的變化很大，性格開朗了很多。樂樂的奶奶也在這裡為園子打理花草，他們一家人總算是安定下來了。這個女孩自幼善良，而且天資聰穎，在這裡適應得很好，特別積極，活潑。
我問：朱炳軒她的身世，你知道嗎？
齊安搖頭：我來了才兩年，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只知道，朱炳軒不是自幼就在這裡，也是剛來幾年而已。
我說：朱炳軒不是一般的女孩，這個女孩有東西，除了有天賦，我相信她來這裡之前接受的教育絕對不簡單。
我問：那麼話說，你的女朋友又是怎麼來的呢？
齊安搖頭：不透露了哈哈哈哈，不好意思說了。總之就是朱炳軒給我搞定的！
我笑：朱炳軒能耐這麼大？我見見她啊。
齊安大笑著說：不給見，哈哈哈哈哈，怕你一激動就給抱走了。
我笑著：哼，怎麼，你們這裡的條件這麼好，你還擔心我抱走？
齊安嘴上說不，但是引著我進了樓。
穿過了嬰兒室，還有兒童房，那些一個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還有哇哇大哭的，有不合群的，有趴在窗戶上的，看得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甚至有點心酸。
同樣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你們要承受這樣的苦厄，從出生就失去了人一生最重要的東西……
我特別能理解院長的一片苦心，每年嘩嘩地賠錢，可是臉上寫的不是憂愁，而是痛愛。
痛並愛著，人間苦樂又何以說清？
我艱難地走著，叫齊安：阿七，我不行了。
齊安說：我懂。沒事的沒事的，我懂——
我問：因緣果報，同樣的生命都來到這世間，為什麼他們要無辜地受到懲罰呢……他們對前世一無所知……
齊安說：可曾聽過因果通三世，因小果大之說。
我點頭。
齊安說：我們無法得知前世，我們只能求今生的挽回。如果今生嘆不平，而貽誤了年化，錯過了一次次布施的機會，不能夠積善成德，那才是罪過，毀了孩子。所以不必有此時之憂嘆，只要一心向善，做好點滴，前世的因終是自有結果，而今生種良因，才可生良果，方能救贖。
我點頭再點頭。
到了政教處，齊安問：現在什麼時間了？
李老師說：現在孩子們才活動完了，要讀書了。
齊安說：想叫一下炳軒，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叫趙菊生。可能會要領一個孩子。
李老師說：那得先和我們說清楚，然後我們慢慢和孩子溝通。
齊安說：今天不說這個，就見一面而已。
李老師點頭，又補了一句：哈哈，朱炳軒這孩子，你能把她給帶走可不容易呢，在這裡比她家都熟悉嘞。
過了個些分鐘，李老師出來了，朱炳軒沒出來。
齊安問：怎麼啦？
李老師擺手：沒事，這孩子說準備一件東西，等一下就來了。
我看齊安：怎麼？你告訴她了？
齊安搖頭：我可沒明說，我就說帶她見個我的朋友。
「哥哥？」朱炳軒出來了。
朱炳軒的聲音很好。
她手裡拿著一個大袋子，口袋鼓鼓的。
她直接開口問我：這個哥哥是哪裡的，是菊花哥哥嗎？
齊安哈哈大笑：是的是的。
她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盒子。
盒子裡面是什麼我不知道，她說：給你看這個東西，記得還給我。你要是想和我說些什麼，今天下午活動的時候來找我呀。
她問：這個你看嗎？她搖了搖那個袋子，那是一個裝著文件夾的袋子。
我問：這又是什麼？
她嘿嘿地笑，塞給了我：你自己看。哼，我猜你也不會好好看，下午我再跟你說，我要回去了。
她跟齊安打了聲招呼。
走的時候，暗暗地盯著我看了一眼。
這個小孩是真可愛，才十二三歲。
正經時像個小大人，可愛時像個小小孩。
齊安揍我：你別把他接走，我——我不想讓你這麼做，捨不得。
我搖頭：見了她以後我就知道了，我接不走她。
齊安問：怎麼啦？不喜歡？
我搖頭：我太笨，照顧不了。
齊安點頭：她很自立，不需要照顧，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太好了，你覺得能力不足……是嗎？
我沒有說話……
我心裡想，原來在這裡也有這樣開朗的孩子……
我本以為，在這裡的孩子，都是不幸福的，都是憂鬱，我可以帶他們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走走，也許沒有什麼大的作用，但可以給他們的青春或者童年留下一點可貴的回憶。
現在看來，也許我錯了。
無論身處何處，幸不幸福都只是自己的選擇罷了，如果選擇積極地面對，看似無所希望的日子，也能過得有血有肉，比起有父母的孩子，朱炳軒是可憐的，但是那些孩子比起朱炳軒，更少了一種自由。
天是愛人。
沒有了父母的她，僅僅花園沒有了圍牆，萬花叢中笑，萬紫千紅舞，她像自由的蝴蝶，自在翩翩地飛。
齊安說我沒有能力帶她，他說得對，也不全對。
我沒有必要干擾她的生活，更沒有權利選擇她的人生。
她本是一朵自由自在的花，我不必施加那可有可無的肥。
我把東西放下了。
我跟李老師說：下午我就不看她了，跟她說一聲，就說孩子我很喜歡你，不過見一下就足夠了。另外我囑咐說，孩子的東西不要看了，完好地放著吧……
下午我在園子外面遠遠望了一會，朱炳軒拿了她的東西放回去又出來了。
然後坐在一個地方畫畫。
旁邊有一個小男孩陪她說著話。
忽然她往這裡看了一眼，又轉過去。
那個男孩過了一會朝我跑來了。
男孩拿著一個東西。
一幅畫兒。
男孩說：這個朱炳軒送你的，哥哥。她說，讓你及時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