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這是1個很平靜的小鎮

三 這是1個很平靜的小鎮

「這噩夢,已經快做一個月了吧?」

盯着雙頰紅腫的伊達爾,叔叔嘆了口氣,聲音,隨着這道嘆息,低下了幾分。

「伊達爾,你知道嗎……」

「最初一起人口失蹤案也在一個月前是嗎?」

回答了一句叔叔的問題,伊達爾又用手指靠了幾下臉頰。藉著痛感確認了叔叔這兩巴掌的力量后,他從地板上站起身,轉頭抽出床頭櫃的抽屜,將面前這位叔叔留給自己的治療藥水從中拿了出來。

藥水微側,幾滴血紅的液體順着瓶口,落在了伊達爾的指尖。抬起手指,在臉上塗抹幾下,感受着臉頰傳來的脹痛感不斷減輕,伊達爾緩了口氣。將藥水放回抽屜,他回頭看了眼依然盯着自己的叔叔,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

「伊查叔,你……不會認為是我乾的吧?」

「這倒不是,你這小子就是在我眼皮底下穿着褲衩長大的,小子你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

搖了搖頭,伊查對於伊達爾的辯解也沒有什麼懷疑。自己這個連只老鼠都不敢殺的侄子要是能幹出這種事,那他現在就不用為這破小子的工作發愁了。

「這不就得了,這點噩夢對於我來說並不礙事啦。」

見伊查沒有關注奇怪的地方,伊達爾揉了揉開始消腫的臉,露出了一絲笑容。

「不,我擔心你小子是真的和你母親曾經提到的那樣,中邪了。」

伊達爾:???

見伊達爾一臉疑惑地站在面前,並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伊查揉了下發痛的太陽穴,聲音中,多出了一些疲憊。

「用我們大陸的說法,就是中了黑法師的詛咒。算了,感覺你還是沒有聽懂。說另一個事吧,衛兵隊昨天在郊外發現了一具屍體,是我們隔壁老王家的孩子。」

「王老吉家的那個王多寶?他不是一周前就因為和王叔吵架出去打工了嗎?」

伊達爾將目光望向窗戶邊的房子。一處略有殘破的木屋,進入了他的視野。

本有兩層的木屋,如今只剩一層。數塊黑布,隨意地纏在空缺的屋頂,而一層四面的窗戶,也被三塊木板牢牢地釘了起來,沒留下一處空隙。至於大門……也與往常一樣,牢牢緊鎖著。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那傢伙喝多了酒發起酒瘋,又和兒子鬧起來了,所以就沒在意這破事。結果呢?王老結他還沒報失蹤,這屍體就找著了。你說這是什麼事。」

想起幾天前王老吉被自己領着走入衛兵隊的房間,看到自己兒子屍體時那悲痛欲裂的表情。伊查無法想像要是換成自己家這個侄子出了事,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小王被找到時已經成了人干,身上所有的血都沒了。這事發生后,鎮長也專門來了趟,說這種死法和那些黑法師的手段差不多。我感覺,你小子最近不停地做噩夢,會不會就是中了什麼黑魔法的前兆……」

「咳,怎麼會呢,伊查叔你多慮啦。你看,之前鎮上失蹤的人,也沒說是因為做噩夢所以沒了的呀。」

見伊查越說越奇怪,伊達爾敲了敲腦袋,表示自己清醒的很。

「行吧,老子真希望是多慮了。我可不想哪天巡邏回來,咱們家最後一個小子也不見嘍。對了,說起來,伊達爾你的工作還沒定下來?」

看着耍寶的侄子,伊查呼出了一口氣。一直板著的臉,算是舒緩下來。

「這,這個嗎……當然不礙事啦,實在不行也可以一直在達娜家的農場打工下去啊,

是吧。」

靠在腦後的手指,胡亂地撓動着。伊達爾將眼睛瞥向一旁,盯着上方的天花板,不太敢直視伊查的目光。

「讓克家?也好,反正你這個啥都不會的十五歲娃子也沒什麼活能幹。你這小子,明明你爸和我都是體力超強的人,怎麼到了你這就不一樣了呢?」

伊達爾的父親在活着的時候,放在整個西方大陸也算個數一數二的劍士。一手魔法一手劍,雖說稱不上一代劍聖,但也是個可以扭轉一場小戰役的殺器。如果不是這樣,當年被迫應徵的就是二十齣頭的伊查而不是剛剛有了孩子的他了。

「或許……我遺傳母親多一些?」

「屁!人家可是正經東方來的大法師!你小子要是有她一半,不!十分之一的實力,現在早跑魔法學校上課了!」

伊達爾生活的薩斯王國中,王族規定平民的基礎教育最長為十五歲。十五歲后,除貴族外所有的孩子都要面臨就業的抉擇。當然,如果自認有天份,可以在十歲前參加各地組織的法力測試,只要資質足夠,就可以保送至各處著名的法師學院,成為一名高貴的法師。

本來,以伊達爾母親那翻手出火覆手帶風還不用念咒的出眾天賦,伊查十分肯定伊達爾就算沒法成為一位大法師,最少也能混成一位魔法學徒。到那時,伊達爾就可以安心待在那些法師的法師塔中混吃等死。除了老婆不太好找,其他的生活的問題根本不用擔心。

但在伊查興緻沖沖地把伊達爾送到魔力檢測組織,卻得到了「很抱歉,您的孩子沒有一點法師天賦。」的答覆。

不信的伊查要求那些法師出示魔力檢查的結果。可在他從法師手中接過用來測試的魔法紙上那個大大的「無」字時,差點跌坐在地上。

要知道即使是不如自己大哥的伊查,也擁有不弱的魔力資質,這也是他能在二十齣頭時便在衛兵隊中混到隊長的原因。

先天的魔力,對於法師來說可以提高他們的施法速度與感應能力,而對於戰士來說,也可以起一定的輔助作用。不少法力不出眾,卻有着戰鬥資質的人,都會選擇成為一個魔劍士,學習一兩個基本的屬性魔法,帶着心儀的武器,遊走於大陸各地。

但伊達爾,身為擁有不俗魔力的父親與一位根正苗紅的法師母親愛情的結晶,卻沒有一點魔力?

主神哪,您到底在搞啥子玩意喲?!

再三確認伊達爾沒有任何成為法師的可能后,伊查不得不把重心放到了伊達爾的體能訓練上。希望自己的侄子和他父親一樣,是個用劍的天才。但……伊達爾除了在躲閃上發揮出了普通人的實力,其他的,呃,連普通人都不如。

別人耍劍,一周下來,最傻最傻,都可以做出一個基礎的劈砍動作。而伊達爾……光是掌握握劍前砍的正確姿勢,就花了兩周。

技術不行,那就從身體入手。一位強大的戰士或許可以沒有高強的技巧,但絕對不能沒有持久的體能。

作為戰士根本的身體,代表着一位戰士可以成長到什麼地步。即使一位病弱之人,也可以通過鍛煉起到緩衝病情的作用。而身為四肢健全,沒有疾病的伊達爾,伊查有信心在他十五歲前,將他教導成為標準的戰士。

不過……經過了半年的訓練,伊達爾的體能愣是一點都沒有長進。每天兩次的千米長跑,即使跑了半年,伊查這個傻侄子依舊準時在三百米處開始乏力。伊查只需一會就可以跑完的路程,伊達爾在訓練了三個月後,還是以挪動的方式,堪堪到達了終點。

要知道,伊查可是,完,全,沒有限制時長啊!

最終,在看到伊達爾終於在訓練了半年後勉強從挪動變成了慢走的身影,伊查捂臉暫停了長跑訓練。

懷疑是不是自己教育方式問題的伊查,也專門詢問過不少資深的老戰士,想要知道自己這個侄子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但即使是來自王都的教官,在教導了伊達爾一周后,也得出了「這個孩子真的不適合成為一名戰士」的結論。

於是,經過了長達三年的訓練依然沒法使用出完整戰技的伊達爾,放棄了成為戰士的道路。至於教了伊達爾三年的伊查……他已經放棄了思考。

娃子,你到底是基因變異還是我哥從哪個垃圾桶里撿來的啊?

結果就是直到伊達爾十五歲從學校畢業,伊查也沒有找到一份適合伊達爾的職業。

「好啦好啦,伊查叔,你該去巡邏了。」

見叔叔的臉色越來越差,感覺自己似乎要遭殃的伊達爾露出了一臉傻笑。把伊查從椅子上扶起來,拿起桌上的頭盔,雙手捧著遞了上去。

「不去的話,您又要被鎮長抓去說您上樑不正下樑歪了。」

「去!明明是那群小子吃不了苦還不願意努力,怎麼還怪我身上了?我一個用劍的戰士還能學着奧茲克帝國那群法師一樣給那群傢伙,口中念著唔哩呱啦給他們來個法術洗腦,就可以變成每天高喊「我愛巡邏,巡邏使我快樂」的勤奮青年不成?可能嗎?不可能!」

被伊達爾挑起話茬的伊查似乎遺忘了關於自家侄子到底該怎麼找工作的問題。訴苦似的抱怨了一會,伊查從伊達爾手中接過頭盔戴在了頭上,走出伊達爾的房間,在大門前的鏡子晃了晃。確認自己的頭盔沒有歪斜后,他沖着伊達爾揮了揮手,出門巡邏去了。

伊達爾則站在門邊,保持着臉上的傻笑,對着伊查擺擺手,目送著叔叔緩緩合上自家的木門。

咔。

伴着木門合上的聲音,伊達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向後退了幾步,將雙腿靠在床腳,他身子一輕,整個人摔在了床上。

閉上眼,之前那漫天的黃沙彷彿還在眼前飄蕩。伊達爾明知是夢,卻無法讓自己忘記。

一天,兩天,三天……本以為會很快遺忘的夢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伊達爾的眼前。甚至,隨着時間的流逝,愈加清晰。

最初,伊達爾只是迷迷糊糊地看到一處荒漠,就如一隻飛鳥,俯瞰著這片大地。但隨着夢一次次的出現,這個荒漠與伊達爾的距離,越來越,本在夢境中模糊的意識,也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清晰起來。

直至現在,就連一顆細小的沙粒,都會讓伊達爾不得不捂上眼睛以防進沙,就更別說……那個聲音了。

在床上躺了一會,一道鐘聲,打破了伊達爾的思想。抬起雙腿,從床上翻起,伊達爾走到了窗前。

遠處,一棟約有三十米高的鐘樓,鍾錘搖擺,傳出數聲鐘鳴。

不過在伊達爾的眼中,面前窗戶外的事物除了鐘樓外,還有一位面色憔悴的少年。與眼前的少年對視了幾秒,伊達爾苦笑一聲,抬起手,將拇指抵在了額前。

我,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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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亡靈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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