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機關見真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機關見真假

攬月城內就算下着大雪也阻擋不了宮內的喧囂。皇城紅磚黃瓦坐立在雪中,像是鑲嵌在白玉盤裏的珍寶。還沒到傍晚,就見正殿上已然是佈滿燭火,喜慶的氣氛傳到各個腳落,宮娥妙步踏進金碧輝煌的大殿,輕手擱下一盤盤瓜果,再逐一退出。或許用不了多時,這裏便是另一番天地。

酒觴樽盤,古琴涔涔,鐘聲叮咚,似乎已然能讓人聽到歡樂的聲音。大殿之上臨時搭起的高台下雪水融化涓涓流動,水中花朵曼麗高挑,像極了未來在高台上歌舞的美人。

宮內太監丫鬟忍不住開始嚼舌根。這后宋年輕的皇帝是被江都王干涉的太過拘束?怎麼越來越愛熱鬧了,這次選秀搞出一片新天地,也不知江都王回來會鬧成什麼樣子。怕是不久的將來,聖上看上了誰,沒準那后位都不留了,指不定那個女人就坐了上去。

宮內閑話頗多,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後越傳越不是個味,到張公公的耳中那早不知道變了幾個八百回了。張公公着實苦惱,怕書信傳到已晚,殷侍衛也快馬加鞭動身去樊陽城請江都王速速回京。

這聖上的異樣有人看在眼裏卻無動於衷。聖上下令選秀那是好事,他們幹嘛找不痛快,當然是極力配合。至於不上朝這件事……倒是差點驚動了頤養天年的太皇太后。

玉府的兩輛馬車慢慢悠悠地晃到宮門外,遞了帖子從車上走下來兩位披着斗篷的小姐。玉丞相膝下有三女兩子,一位庶子步入軍營,鎮守邊疆,另一位嫡子去年剛滿周歲。大女是前嫡妻嫡出,卻是個身子不好的料,一年到頭老是抱恙,止不住的咳血。前些日子算命格,配給了今年的狀元,說是沖喜好得快。二女是現嫡妻嫡出,年齡和三女相差不了多少,卻天天驕縱,活脫脫是個嬌生慣養的主。三女玉雲煙是庶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襲了姨娘的多愁善感,是位溫婉的小姐,花燈節也承得江都王所救。

二位小姐下了馬車,跟着宮中管事進了偏殿,便暫且歇息住了腳跟。可是玉雲煙卻從進到宮中便擰著一副眉頭,對着誰都是憂愁面。

早聽聞聖上要下旨選秀,這事她自第一天起便聽的蹊蹺。她閑雜時聽聽碎語,知道聖上本就心悅江都王,甚至連后位都留着,幾年不曾選妃,也聽父親說起過駁回了好幾次大臣們的摺子。怎麼這次說選就選,是因着江都王不在京城嗎?

江都王是世間極少的女子,這樣的獨特的女子自然被不凡的人喜愛,怎麼會轉眼去看她們這些煙花俗脂?

一入宮中宛如身處風雲,自她踏入這宮城的一刻起她便感覺到了入了狼口的無助悲哀。女兒家無非兩種,一種自是希望嫁入帝王家享盡一生榮華富貴,二是卻嚮往自由無拘無束,僅管耕作農田能和相愛之人在一起又如何?玉雲煙便是次者。

她之所以自小學盡琴棋書畫,無非就是父親的授意。大姐姐無論如何也與後宮無緣,二姐姐是個不安分的主,生怕哪一天不知不覺得罪了什麼人。只有她性子靜又淡,不爭不搶的。

若是被收進後宮,自當時玉府的榮譽。

越想心中越鬱悶,結郁了那麼久總歸是有些受不住了。玉雲煙便悄悄起身,避開眾家小姐跑出了偏殿。這一走有些失了神,等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遠離了偏殿,走到了哪裏也不清楚。

此時黃昏已過,宮中已是點燃了全部的燭火。白雪皚皚,冬日的夜間也是明亮一片。玉雲煙孜然一身踏上湖邊小庭,順勢落在身上的棉雪。誰知剛剛準備坐下,身後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女子心驚,一時不知怎得好。

「哈哈哈,雪中夜景,怎不知這御花園中還獨坐一位美人?哪家小姐,何不扭頭讓朕瞧仔細了?」

玉雲煙一怔,木訥地轉身。只見身後明黃的男子眼中多了一絲詫異。

這女子的眼神……為何有些熟悉?帶了些許倔強,究竟是在哪裏看到過?

這個冬天,似乎總是有幾分不太平。

「火摺子。」黑暗中,宋微歌伸手,清冷的女聲激地念五一哆嗦,但身旁的念八識趣地遞上一個物什。等到火光照亮四周,才發現他們已經掉進了一座巨大的青銅像前。

方才宋微歌匆匆趕來,那貨黑衣人已然消失在巷子深處。女子研究摸索了那巨大的機關獸許久,最終不知道念五踩踩跳跳碰到了什麼,他們三人眼前一暗,沒入了地底。

宋微歌舉起手中的火摺子,不冷不熱地喝道:「呵,行啊念五,長本事了,學會破機關了?」

「不是,王爺,屬下也不知道是怎得了,剛才忽然就覺得腳下不太對勁……可誰知……」念五皺着面孔小心翼翼地討好,「王爺,屬下這算不算將功補過?」

「那得等看你能幹些什麼了。」宋微歌嘴上說着,步子卻不知不覺離那碩大的青銅像又進了幾分。

「那念五能做的事多著了……」在念八分外嫌棄的眼神下,念五滔滔不絕地開始列出自己的「豐功偉績」。比如哪哪年月摸了誰家的雞,哪哪時辰偷了誰家的狗,說的那叫一個痛快,這倒是讓原本緊張的氣氛有了些回溫。

念八的表情越聽越忍不了:「你說夠了沒有,誰稀罕你那點破事兒。」

「念八,讓他說。」女子伸手朝那青銅像上摸來摸去,像是再找什麼,手下加重了力度。念八聽到自家主子下了這樣的命令,一時被念五那得意的神情噎得脖子通紅。

可這些宋微歌哪真聽得進耳朵里。女子專註得神情都放在面前這尊巨大的青銅像上。此青銅像極了民間神話里的閻羅,卻又不是那回事,閻羅也沒青銅一說的。這像也面露凶光,手中執著的卻是一顆明珠,珠子倒是和之前見過的四不像嘴裏含着的那顆比較像,揚起燭火細細看去發現上面也雕刻着什麼花紋。

後面的念五還在嘰里呱啦地道些什麼,蹦的字真真是叫念八腦殼疼。可誰知正說着說着,念五忽然覺得面有尖嘯襲來,他頓住紮住嘴,馬上變了臉色,身子驟然下彎,險險避開一隻泛著綠光的箭刃。

念五重新直起腰身,趕忙拍著胸脯后怕道:「嚇死了嚇死了,老八,你說我要是反應慢了,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念八深吸一口氣生怕自己過去。

「我倒是現在不想看見你。」冷不丁宋微歌的話響在耳邊,讓念五渾身覺得涼颼颼的。他嬉皮笑臉地看想前方的王爺,驀地發現這主子的手正扣著青銅像上的機關。

「王爺!王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念五發覺不妙,嘴中當下便嚷嚷了起來,就差沒給宋微歌磕頭求饒了。

念八看在眼裏有些好笑:「王爺做什麼,還需要你提醒她需不需要手下留情嗎?」這話音剛落,念五就見宋微歌的手指微微抬起,鬆動了機關。然後,有一隻箭刃直射向他來。

暗衛苦苦叫嚷着卻仍是動作靈敏地閃避開來。他苦着臉訴道:「王爺!您這樣玩屬下是作甚啊!」

「噓!」宋微歌突然伸出食指制止他們發聲,念八和念五隨即緊緊閉住嘴巴屏住了呼吸。只見女子在火摺子的光照下左右試看,最後輕輕嘖了聲奇怪道:「怎麼回事?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冷眼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青銅像,將目光定格到那手中拖着的珠子上面。

「主子!這青銅像手裏的珠子好像會轉!」

宋微歌驚覺抬頭望去。果然,將火摺子往上拿點,能看到那珠子在慢悠悠地轉動。突然發出一道清脆地關卡聲,像是那珠子轉動到了原本的位置,然後只見青銅像的背後伴隨着「轟隆」震動緩緩上升了一道石門。

繞過去發現石門后竟現出一條石道,左右牆壁上佈滿了燭火,像是有人刻意為之專程等待何人的到來。宋微歌瞧在眼中緊鎖眉頭,吹滅手中的火摺子后便率先踏了進去。

「王爺!」念八見狀不對當下出聲喊道。

可是宋微歌的一隻腳已經收不回來了。女子的腳跟重重落在石道第一塊磚面上,靜止了良久,見沒有任何暗器殺出,她才緩緩垂下腳掌,跟後頭的二人道:「無事,走吧。」

念八見真沒再射出什麼暗器,這才與念五放心地提腳跟了上去。

石道悠長,牆壁上每隔三五米便會點亮一截蠟燭。這些蠟燭燭火搖曳,映在牆上的影子隨之不斷變化著。

「主子,這裏有風。」念八暗聲道。

宋微歌不覺握緊腰間佩劍:「看來這條道總能連着外面。繼續走吧。」

「王爺,屬下真是奇怪了,這恩怨閣好端端的,怎麼凈往地下鑽啊?」念五嘟囔著對他腳下踩得地面不屑一顧,「莫非是沒有錢財無法建立據點?可這也說不通啊,那他們平日裏都做些什麼?」

前面的女子眼尾一抽:「本王也想知道……怎麼,要不你去給本王答疑解惑?」女子頓時停駐腳步,萬般不厭煩地往後隨手拽住念五的胳膊,再使勁地向前方甩去。就見這暗衛擦著念八的肩膀被自家主子甩到了最前面,還踉蹌著差點一頭囊在地上。。

「帶路!」宋微歌狠狠朝前方踹去,「你不是想知道緣由嗎?走出去找到郡主,本王賞你在恩怨閣住個一年半載。」

「別啊王爺,屬下就是開個玩笑。」念五苦着臉嘆息,揉揉似乎是被主子掐疼的胳膊,只得遵照命令獨自走在了前面。

可誰知,念五剛剛轉過身,還沒看清前面的路,眼前就突然垂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腦後披着雜亂的毛髮,前方竟是長著對獠牙,張著大口銜著珠子,獸眼瞪得比任何事物都圓。

「啊!」暗衛一時沒反應過來,嚇得面色蒼白,一連三跳地直往身後的宋微歌身上撞去。女子被氣地深吸一口氣,一拳垂在念五的後腦勺上,疼的他又轉成「誒呦」地叫嚷聲。

「王爺王爺,有、有鬼啊!」

「這光天化日下的哪來的鬼?鬼怪之談一律皆是民間謠傳,早就說過讓你少看點話本子!」

誰料女子的話音將落,這條石道上卻傳來了一道不屬於他們三人任一一個的聲音。

「江都王所言不錯,這世間何來鬼怪之說?不過這位小兄弟怕是真被嚇得不輕,哈哈哈。」

宋微歌靜心一聽,發現這聲線既耳熟又陌生。她顧自鎮定地推開面前擋住視線的念五,明亮的眼睛想在這昏暗的通道里瞧見對方的面貌。

可惜,對方戴着一副面具。這面劇確實有些瘮人,也像恩怨閣那四不像的標識,難怪念五冷不丁被嚇得大叫起來。

「是人。」女子沉下聲線,似乎是想暗衛一旁還沒緩過勁的暗衛。

對面的人影似是隨着女子的話語稍微偏扯了下頭,話中帶笑:「自然是人。鄙人說了,這世間何來的鬼怪?」

這聲音當真是熟悉,可到底在哪裏聽到宋微歌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她問:「既然是人,為何不以本來面貌示人?」

「鄙人不願。」這回答,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又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對方的身形高大,聲音聽起來也是位陽剛男子。他懶散隨意地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自顧自地說下去:「走吧,接下來的路便由鄙人帶三位走下去。」

「本王為何要信你?」宋微歌揚起腦袋錶現出也不願的模樣。

男子剛轉過的半邊身子隨着這句話頓住。面具下的他感興趣地挑起眉毛,語氣中卻是無所謂的態度:「鄙人話已帶到,跟不跟那便是三位的問題了。」他片刻不願多留,轉身抬腳就向前走去。

宋微歌盯着那個背影細細在腦海里搜尋到底有沒有見過這樣一號人物,但是無果。直到身邊的念八提醒她后,女子方才抿抿唇,開了口:「走吧,跟着他。既然有人來『歡迎』,何不承了他們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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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在上,將軍請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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