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 剽悍

二一六 剽悍

王暉瞪着這幫桀驁不馴的傢伙,身體微微哆嗦,當然,不是因為他們那高昂的鬥志而激動,他純粹是給氣的。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沒有武將敢在文官面前這麼桀驁不馴了?

唐代是漢人軍功最盛的時代,也是驕兵悍將最為猖狂的一個時代,完全不把文人放在眼裏。尤其是到了五代十國,這些驕兵悍將完全把持了政權,殺文官如殺雞,甚至出現了文人中舉后想當官得先自宮這樣的奇葩政策,這是文人最悲慘的時代。所以宋朝立國之後,文臣利用趙家得位不正、忌憚武將的心理,開始瘋狂打壓武將,而且是持續數百年的打壓。五代十國中,中國那些傳承數百年甚至千年的軍事貴族已經死光了,新上來的那些沒大多是半路出家,談不上什麼傳承,面對皇權和文臣雙重打壓,完全不知所措,只能自動自覺的將枷鎖套在自己身上,一件又一件。到最後,大宋的將軍連想打個勝仗都得先看看皇帝的心情如何了,如果覺得打這個勝仗會讓皇帝覺得沒面子,那他們寧可輸掉,比如說曹彬就是這麼乾的。到了明代,這一套給完整的繼承下來並且發揚光大,明初大明可謂將星璀璨,徐達、常遇春、鄧愈、李文忠、傅友德、藍玉、馮勝……這些都是一流甚至超一流的名將,震怖一時,甚至可以跟初唐的將領班底扳扳手腕,但是朱元璋卻沒有唐太宗那種與老弟兄共享太平的氣量,他並不認為這些戰無不勝的名將是大明讓四方臣服的核彈頭,而是隨時可能威脅朱家江山的定時炸彈,揮起屠刀一通狂殺,先前戰死、病死的算走運了,好歹算是善終,像馮勝、藍玉、傅友德、李文忠這些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的就慘了,李文忠被一擼到底再不起用,藍玉被剝皮實草株連九族,傅友德和馮勝也被株連,人頭落地。明初那群璀璨的將星點燃了中國武將重新崛起的星星之火,朱元璋一泡尿又把它全給滋掉了。

然後就是熟悉的配方,一樣的味道,那批開國名將死後,武將的傳承全斷了,再也沒有出過一個堪與藍玉、傅友德比肩的人物,更不要說徐達了。文臣集團也不允許他們中間出一個如此逆天的人物,他們瘋狂打壓武將的地位,削減軍人的待遇,硬生生把武將養成了狗,把軍隊養成了叫花子,一支曾讓四夷敬畏的軍隊在被他們持續兩百年的打壓之後,變成了一幫可憐蟲。提起宋朝我們都會罵挫宋,其實宋朝再挫也比明朝強,至少宋朝還是能迅速拉出以萬為單位的野戰軍團長驅數百里去野戰,而明軍……

明軍還有個屁的野戰軍團,都是瘋狂壓榨普通士兵吃空餉養家丁,到了要打仗了再臨時招募炮灰給套軍服給支長矛就上陣。唐軍可以穿越兩三千里的人煙稀少的荒原迂迴到敵軍最薄弱的地區突然發動突襲,明軍……算了,先祈禱他們沒有餓死吧。就算沒有餓死,他們也沒法發動突襲,因為最先穿越荒原的肯定是將領帶着的少數家丁,他們得停下來等遠遠落在後面的炮灰們,這一等往往就是十天半個月。都在原地等了十天半個月了,還奇襲個鎚子,當敵軍都是聾子、瞎子嗎?

在朱元璋和朱元璋之後一代代文臣的努力下,明朝成了武將最為恭順的時代,七品小文字指著四品將領的鼻子破口大罵的事情屢見不鮮;但同時明朝又成了大一統王朝中武力最為衰微的朝代,古典軍事的精華被揚棄殆盡了,新的軍事體系沒有摸索出來,軍人的待遇和地位更是跌到了歷史最低點,成了被昔日手下敗仗嘲笑的對象。但文臣不在乎這些,他們要的就是武將集團的恭順。軍隊糜爛算不得什麼,就算真的亡國了,他們一樣繼續高官得做,富貴得享,征服者想管理這片土地,還是得依靠他們。可一旦讓軍隊翻身,重新回到五代十國那個驕兵悍將橫行的時代,他們可就豬狗不如了!

習慣了武將的恭順,冷不丁的瞅見幾個這麼桀驁不馴的刺頭,王暉、柳成龍他們別提多扎眼了。柳成龍怒喝:「龍公公,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退兵!朝廷將上萬大軍交到你手裏,不是讓你拿來打水漂玩的!」

龍岩峰跟大夥討論著這一仗可以繳獲多少牛羊馬匹,聊得正來勁,冷不丁的被他這麼一喝給打斷了,登時就很不爽,瞪了他一眼:「吼什麼吼?這一仗老子打定了,你要是實在沒有膽量參與的就滾回京城去,少在這裏逼逼!」

柳成龍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你!!!」

龍岩峰一點面子都不給:「我什麼我,別忘了,老子才是真正的監軍,擁有監督、指揮之權……」說到這裏,他不大確定的問了一句戚金:「我對你們有指揮之權吧?」

戚金點頭:「有!」本來他對那些瞎指揮的監軍是沒什麼好感的,但是龍岩峰讓他很意外,在運糧車裏埋伏火槍手、帶領兩千多人穿越牧羊人小徑迂迴到韃靼大軍後方,兩次部署都極具針對性,讓韃靼人吃了大虧,這讓他意識到這小子在行軍打仗這方面並非外行,讓他指揮一下又何妨?

得到肯定的回答,龍岩峰越發的得意:「你瞧瞧,監軍和指揮都由我一手包辦了,你們還跑過來干毛?識相的趕緊滾回京城,別在這裏添亂!」

柳成龍氣得不行,可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萬曆只允許他們監軍督戰,可沒有給他們尚方寶劍啊,那麼多監軍里就龍岩峰有尚方寶劍,換句話說,這裏他最大,他說了算,誰也拿他沒辦法。憤怒之下,他跳起來指著龍岩峰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豎閹太過無禮,老夫定要在皇上面前狠狠的參你一本!」

龍岩峰說:「去啊,去參啊,不參我你就是我孫子!」

柳成龍氣到發狂,其他文官的面色也不好看,紛紛對龍岩峰破口大罵。龍岩峰鎮定自若,以一敵十,什麼髒話粗口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管你是什麼地位,誰來就罵誰,而且超級喜歡問候人家家裏的女性和祖宗十八代,把人家罵得戶口本直冒煙!這幫文官論寫文章罵人那是一等一的厲害,作詩寫對聯罵人也能一個耳光一手血,又狠又准,但論口頭功夫……比起龍岩峰來差得遠,那些惡毒的粗口、髒話他們無論如何也罵不出口的,吵架歸吵架,身份還是要的嘛,但龍岩峰不一樣,他前身就是個貨車司機,現在是個小太監,他顧忌個屁身份啊,自然是怎麼狠怎麼來,怎麼過癮怎麼來!

話說,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時代,一睜開眼就差點讓人閹掉了,又莫名其妙的得罪了皇帝,隨時有可能被送回蠶房再加工一次,龍公公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早就想找人狠狠罵一頓好出一口惡氣了,這幫貨主動送上門來,他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十八般武藝齊上,罵到他們懷疑人生!

還別說,那幫文官真有點兒懷疑人生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惡毒、這麼潑辣的貨!來,讓你們感受一下他們的絕望————

王暉:「你這豎閹————」

龍岩峰:「你倒是沒閹,可惜是純24K綠毛龜,頭頂比呼倫貝爾大草原還綠!」

柳成龍:「粗魯,無禮!」

龍岩峰:「想彬彬有禮的你來吵什麼架?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嗎?你這種貨就是日子過得太好了,一門心思想找事偏偏又怕事,沒卵子的玩意兒!」

葛知運:「小人得志!老夫定要將你的臉皮揭下來,讓皇上看清楚他寵信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龍岩峰:「死媽廢物,有種就來!信不信我一隻手端著茶一隻手嫩死你!」

許行舟:「你你你,你這目無君父的豎閹,老夫……」

龍岩峰:「你這幹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廢物,你說你除了耍筆杆子當噴狗之外還會點什麼?你媽就算生塊叉燒都比生你強!」

王暉:「你這幸進的小人,我————」

龍岩峰:「大人,時代變了,罵人能不能有點新意?就你這點戰鬥力連你老婆都吵不過,就別來招惹我了!真心的,你得好好加強一下戰鬥力,不然准讓你老婆欺負得死死的,給你戴了綠帽還罵你沒用!」

瞧瞧,什麼叫剽悍,什麼叫潑辣?這就叫剽悍,這就叫潑辣!五分鐘不到,這幫儀錶堂堂、舉止儒雅的文官一個個給罵得面色鐵青,老淚縱橫,心理承受能力較弱的王暉乾脆就抽了過去,昏迷不醒了。那幫文官一看勢頭不妙,趕緊架起王暉,果斷轉進,這貨吵架太厲害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戚金、駱尚志、吳惟忠、解生、王必迪……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看傻了,望向龍岩峰的目光中寫滿了崇拜。

天可憐見,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誰能將這幫噴狗罵得落荒而逃的!

龍岩峰又一次向這些將軍證明了自己的剽悍,他打起仗來能捅敵人的屁股讓韃靼千夫長一看到他就覺得菊花疼得要命,打起口水仗來同樣能戳人家的肺管子,三句話不到就讓對手心肝膽肺腎一起絞痛,最後痛哭流涕,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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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九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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