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路德維希·威爾遜,能力初步判定是冰封。」

「來自白熊國的神秘人士，能力應該是雷和水。」

「鷹國那兩位,一個是光,一個是影，這是要湊齊天使惡魔嗎？」

「據說白熊國還有一位，深居簡出的,一開始使用能力的那個陣勢和我們小王很像,也是植物吧。」

「漢斯國的那個保護女兒的萊克斯夫人，能力是純粹的力量,但老祖宗說過,以力破巧,純粹力量看上去簡單,具體怎麼樣呢,還需要更多情報才能下判斷。」

「風車國,尼克·盧倫斯……」談及尼克，聲音沉默許久，「這種能力太邪性了,風車國將驗屍報告瞞得很緊——不過,這個尼克,應該就是《靈界》里那個吧。」

「應該就是,他們進度推到哪了？小王還在負二層泡著？不對,他和夏哲出門了。」

*

獲得身體讓人振奮,上百人吵吵嚷嚷的,本來都是在團隊頻道說話，語音和思維都能轉化為文字，而文字連番刷屏之下,沒忍住開始扯開嗓子喊了——

「靠,你們吵到我眼睛了。」

「別刷屏，誰在刷屏！」

「啊，有人踩我腳，還拽我的新手裝！」

「讓領導先走，領導！快去前面挨打！」

「誰擠我，我要被擠進去了，誰！？」

被擠到洞口的尼克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腳改造成爪子勾緊地面，他和11號看了一眼，11號短暫地爬了上來又不知被什麼東西拽了下去，玩家的id本就是會發出微弱光線的，而11號速度極快，被誤會也正常。

[地圖][11號]：你們有毛病？

眾人：咦？

11號可沒有心情繼續和他們聊別的，她正陷入戰鬥之中。

尼克拉了下葉栩，說：「我先下去。」

葉栩：「等等，什麼，你沒帶繩子！」

來不及了，小夥伴直接跳下去了。

尼克感覺自己落入了觸手包圍中，他提著「油燈」，入目儘是遊動狀態中的陰影，還有低低的水聲，他以為自己要下落很久，但似乎沒有，很快就砸落到了一片柔軟的土地上。

「咕啾」般的水聲，似乎是誰腳踩在水窪中行走，但尼克還聽見了重物落地的聲響。

【你申請添加11號為好友】

【11號已拒絕】

【因為你不是對方的好友，你的私聊已被屏蔽】

尼克：「……」

還好，他還有燈，這裡距離頭頂落下來的洞其實不到十米，大約是因為這特殊的霧氣，視線都被屏蔽了，尼克和葉栩通話了一番，安撫完對方。

黑暗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壓抑的，恐懼往往滋生於黑暗中，尼克強化了自己的雙眼，能看清事物的輪廓了，他向前踏了一步，突然覺得觸感不對勁，就在下一刻，他以為的平整卻濕潤的土地動了。

只來得及修改手指的結構抓緊「地面」，他聽到了悶哼聲，彷彿牛叫，然後，一條閃光的熒綠色絲帶從遠處甩來，勾住了他的腰，來不及反應了，腰間的絲帶開始收縮，而手下的「地面」開始瘋狂震動，尼克必須選擇其一，他鬆開手，絲帶果然將他向後勾去。

然後一個未免過於熟悉的聲音在尼克耳邊響起。

王爾亦：「你還好嗎？」

*

「自11月1日起連續41天暴雨預警……開玩笑的吧，那我家還不得淹了？」

「不至於，我們國家防洪不一直做得挺好？」

「沒有淹到你家——你不著急，靠，我得打個電話和爸媽說一下。」穿著職業套裙的年輕女性高跟鞋沒入積水之中，略有不爽的「嘖」了兩聲，「b市最近也是，一直在下小雨，煩死人了。」

……

「從梅縣起，到長江以北，做好防洪搶險的準備，」年紀不輕的中年人略指了指遠處，苦笑，「我倒還真希望這些神啊仙啊都是真的，這樣拜一拜龍王讓他不下雨多好？」

據說有人在泰山上看見了龍，甚至還傳聞龍和仙人鬥了起來，還有什麼靈界啊、龍船啊，傳聞那麼多，真真假假，要他們這些人來說，管他紅龍黑龍，能阻擋水災的就是好龍。顯然這個龍是真的存在了，那就讓他們科學傳信吧，誰能幫助人類，人類就信誰。

「等等，那邊怎麼回事？」

「是龍王廟，唉，怎麼都這時候了，還不跟著撤退，那邊怎麼燒起香了？」

裊裊余煙飄蕩在天空中，但細雨無情，打落在煙霧繚繞的屋檐上，人只有在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才回去求問鬼神——這種天災發生時就是無能為力之時。

也有人心中不免泛起嘀咕，那所謂的靈界，究竟有沒有辦法呢？

……

成蛟已經暴躁了有一段時間了。

用完就丟的王爾亦簡直是把工具龍三個字刻在成蛟的頭上，因此它不願意出門，一天到晚悶著修鍊，總覺得走到外頭就要被嘲笑，就等著修鍊有成把王爾亦揍一頓，因此這條宅龍錯過了外頭的熱鬧，不論是關於遊戲的還是關於現實中的。

小鎮上的人間實況電影已經放了有一段時間了，有不少想去人間看看的，誰知就在昨天，實況消失了——

「用人類的說法，這叫做「飢餓營銷」，先給你看一段時間，挑起你的興趣，讓后告訴你名額有限，先到先得，」長相幼齒的女性說話間露出尖尖的牙齒，眉頭緊蹙，「那麼不管這東西好不好，因為一堆人搶著，所以所有人都以為是什麼好東西。」

她嗤笑一聲：「人類是這樣，你們也是這樣嗎？那個傢伙就是故意的，可你們要像被逗的狗一樣去咬他丟出來的骨頭嗎？」

成蛟暴怒：「你才是狗，把你的牙齒收回去。」

這個小蘿莉摸了摸自己的犬齒，比成蛟更怒：「你這條蠢蟲子，我是吸血鬼，你說的狗是狼人！」

「哼！」成蛟一甩尾巴，無形的力量把這蘿莉退出了他的房子，然後「砰」一聲，威嚴的大門緊閉。

小蘿莉暗罵了一聲，叉著腰想了半日：「該死的人類，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世界上怎麼會存在無解的敵人？

是的，在她看來，王爾亦就是敵人。

海鳴鎮存在了太久，在所有人眼中，這裡的模樣都是不一樣的，就像是成蛟眼裡，這是地上宮殿，仙霧渺渺，他不和任何人交往，專心於修鍊；在吸血鬼眼裡，這是滿是迷霧的森林，她的堡壘就在森林深處，她知道鄰居們的存在，但也從來對他們沒什麼興趣。

在王爾亦眼裡，這是個漂浮在海上的鎮，一間間房屋由鐵索相連，天地同色，而萬家燈火與星火同輝。

直到王爾亦出現，他們彷彿意識到世界之外還有別的世界，想起來人間、天堂、地獄等一系列或者存在，或者不存在的地方，然後擁有了「慾望」。

成為人類、幫助人類、吞噬人類的慾望，就像是瘟疫一樣在這處空間內蔓延，所有生物或多或少的都想要去人間看看。

因為唯一的通道就是王爾亦，所以他們都認識了他。

尤其是洛嘉把那個信息傳遞到所有地方。

但是，這位外貌年幼的吸血鬼公爵不這麼想，她留了個後手，和先一步離開的「十四位」之一做了個交易，按理說，她此時應該能離開海鳴鎮了，但是，她的後手失效了。

她舔了舔犬齒，不小心被自己的牙齒勾破了舌頭，「嘶」了一聲，這時聽到身旁傳來關切的聲音：「沒事吧？」

公爵微微怔愣，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現在是在她自己的城堡里吧，她的瞳孔緩慢地向左偏移了一點兒，然後看到了笑意盈盈，立在一旁的男人。

見鬼的王爾亦居然進了她的城堡！

她沒有動，相反，露出一個笑容：「是你——」

「怎麼，你是來接我去人間的嗎？」公爵一抬下巴，神奇高傲，「我絕不會和骯髒的人類混到一起。」

什麼人間旅遊團，人類參觀活動，房租……王爾亦隨口編出一百種謊話，這位吸血鬼公爵才不相信這個，相反，她感覺自己待在城堡里，曾經折磨自己的渴血症都消失了。

因此她不願意離開。

她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真奇怪，雖然面前是個能繼承這個緯度的人類，但他從來沒有在原住民面前展現過自己的特殊之處，在面對他時，公爵小姐的直覺卻一直在瘋狂報警。

微笑著的男人什麼都沒做。

女孩警覺的神色慢慢消退，變得茫然許多。

王爾亦伸出手，對面的人自然而然地將手放在了他掌心，他輕嘆一聲，警覺的吸血鬼小姐就這麼消失不見，身形淡化若白霧。

就在她消失不久，她所在的城堡也化作霧氣，一陣忽如其來的風吹過，不止是她，人魚的海下居所，安德努斯的苦修院，影妖那彷彿鬼屋一般陰風陣陣的林間木屋，鴉嘴女士的漆黑教堂……還有很多，全都隨風化作無形。

海鳴鎮的王爾亦抄著手、默不作聲地看著，靈界中的王爾亦笑眯眯地和尼克交談，現實中的愚知跟在青九後頭，防止貓妖把小朋友帶壞，而維克多在人群中變了個魔術，對周圍的觀眾說：「接下來——」

「我會用一個魔術將自己變走——」

下一秒，惡魔消失不見，人群爆發出善意的歡呼，有持槍的警衛推開所有人，擠到中間，才面色黑沉的發現又一次跟丟了人，不……那絕對不是人！

警衛抹了把雨水，該死的，這雨為什麼一直沒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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