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七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七回天若有情天亦老191—223頁碼]正在千均一發,生死存亡的時刻,白周劍突然想起了逆運真氣之法,這種方法本可使白周劍的內力暴增的,也是此刻白周劍唯一的希望,這種逆運內息的法子,白周劍已在李林子中用過兩次,確有意想不到的功效,但在此時此刻來說,白周劍對此只抱萬之一的希望而已。

有希望,便得一試,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白周劍體內雄厚無比的真氣迅速流遍全身經脈,大明、大非、大難的掌勁也凌空襲到。

白周劍在瞬息之間集起全身功力,腦中閃電般掠過剛才種種,長嚎一聲,如鬼哭,如狼嚎,出手再不留情,長劍一掃,使出四面楚歌劍法中的最後,也是凌厲的一招「橫掃楚江」剎時劍光排空劃出,夾着道道閃亮的光弧。在漆黑的樹林中泛起了無形的光幕。

這一劍,已滲進了白周劍的憤,恨,只覺天地一剎間已不存在,腦際空空蕩蕩,一劍既出,已感內力外泄,化作千萬道氣流,直卷而出。

大明、大非、大難三僧離白周劍有數尺,立時發出一聲慘絕人嚎的嚎叫,六段血糊糊的東西憑空飛出三丈開外。

稍後而至的大智大悲也在一瞬間被一股利刃一般的勁風嚓嚓數聲,僧袍破裂,不得不硬生生的凌空落下,方不致於被橫削為兩段。

大智大悲脫口狂呼:「修羅天罡劍氣!」

愕然回首間,六段血糊糊的東西寂然不動,在剎間還生龍活虎的三個師弟,競已在對方橫劍一掃之下,屍分兩段,內臟流一地,令人目不忍睹。

橫眼中,白周劍獃獃地手捧長劍,頭髮散亂,臉容扭曲,緊緊地盯着大智大悲,在剛剛升起的暗淡月光照射下,顯得猙獰無比,雙眸如狼如虎,陰森迫人,競有說不盡的詭異。

大智大悲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形暴起,眨眼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寂靜,死一般的寂靜,突然啪啪之聲急於密林投石,白周劍的長劍,不,應該是蕭尚平的長劍,此刻也在白周劍手中只剩下劍柄。

白周劍獃獃地立着,猙獰的臉容也稍為和復,機械地從屍堆中拿起一把長劍,在樹林中挖了一個大坑,將崆峒派的弟子,少林寺的大明、大難、大非還有威振武林的崆峒掌門霍天瀾合葬於一處,用劍砍了一棵小樹,削成塊狀,暗運指力,書上:「少林、崆峒「四字插於土中,然後理了理衣裳,黯然道:」各位,從權吧,在下白周劍一定尋到真兇,為各位報仇。

東方魚肚發白,白周劍終於看到了恍如久違了千萬年的陽光。

山西太原的悅來客棧中,出現了一個衣衫破爛,頭髮散亂,形同叫化的人,叫化雙目無神,面孔微黃,似帶病容,一身衣裳,酒滿了血跡。

旁邊桌上三個相貌威猛,身佩腰刀,大陽穴鼓鼓墳起的大漢,正在高呼醋喝。

三大漢喝了一陣,便喁喁細語的談起來,所說的無非是哪個樓的娘兒嫩。

那叫化眉頭一皺叫道:「小二,來一壺汾酒,那小二遠遠瞧過來,見一個滿身血漬的叫化已掏出了一錠白花花的銀元,眼睛一亮,忙長應道:「來—了。」

那叫化一邊喝酒,一邊注意那三個大漢,正東西南北閑扯的當兒,其中一個漢突炙話題一轉,壓低聲音對另外兩個大漢道:「老二,老三,你們知道嗎?近日來江湖上發生了許多大事呢!」

老三話興正濃,正說到興奮處,冷不丁被丫開話題,十分不高興,嘟噥說:「大哥,管他哩,我們三兄弟素來我行我素,管***江湖鳥事。」

老二不以為然道:「老二,話不可能這樣說,我們行走江湖,應該知道江湖上的事,不然,碰上硬點子,可就吃虧了。」

哼,我就不信在太原會有什麼硬功夫點子敢碰我們,老三氣呼呼道。

老大道:「老三,你可不能把話得太滿,你知不知道,江湖上又多了一個非常厲害的魔頭啦。」

老二較對江湖中事感興趣,忙問:「是誰?」

這魔頭就是新近崛起江湖,二救丐幫,后又慘屠崆峒一派的大魔頭玉面書生。

老三不信地道:「會是他,怎麼江湖上人人都說玉面書生行俠仗義,救人於難,怎麼又變成魔頭了?」

老大道:「你有所不知,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崆峒派一十八人,全部慘死在野株林內,玉面書生兩次打敗七陰教的護法,早已名震江湖,普天之下,也許只有玉面書生才能夠在短時間內殺害崆峒派掌門。」

怎麼霍天瀾死了,連少林寺的三個和尚也被什麼、什麼氣分為兩段,當真不可思議。

老二倒吸一口涼氣,駭然道:「太可怕了,老三,以後你出門可得留心着兒。」

老三駭然點點頭。

那叫化聽得暗暗吃驚,忖道:「江湖中人當真可怕,才三五天功夫,便已一傳十,十傳百,以後在公眾場合,可得小心點兒,忍不住望了自己衣衫一眼,那還成什麼衣衫,大腿上穿了一個洞,上衣一片血漬,幸好是背向那三個大漢,要不然恐怕全被別人認出或猜出。

原來,這叫化正是白周劍。

卻見那老大喝了一口酒,抹抹嘴,附着老三的耳邊小聲說:「還聽說那玉面書生在山西境內,一晚連續破了三個大富人家的千金呢?嘖嘖。」

老三撫掌大笑道:「哈哈,這倒甚合我的胃口,他日有空當真拜訪一個他,請他傳授兩招呢!」

老二把眼睛一瞪,叱道:「老三,小聲點兒,若給魔頭聽到了我們在暗地裏說他,哼,老三,你有幾個腦袋?」

那老三不屑地一笑道:「那玉面書生真的那麼厲害嗎?」

何止厲害,聽我的朋友說,崆峒派的人中,有一些是死在一種掌法下,內力全失,恐怖著呢!「

白周劍本來甚為不屑聽他們所說,但聽他們說自己一連毀了數人的名節,忍不住怒火萬丈,眼中精芒大熾,殺機陡起,但不久又忍住,暗忖,我可能再殺他們三個了,他們既是道聽旁說,自然有權說出來,再說自己天地良心,何必心虛呢,想到此處,怒氣稍平,仰頭喝了一口酒。

突又聽到老大說崆峒派弟子死後內力全失,似是一種什麼掌法,白周劍這時不得不細聽了。

老二問道:「老大,那玉面書生使的是什麼掌法呢?」

老大茫然搖了搖頭。

白周劍大感失望,暗怪自己沒有江湖經驗,當日沒有仔細查看,仔細想一想。

正心念間,白周劍忽覺風聲有異,聽到三個大漢大叫三聲,翻身倒地,白周劍倏在也夾住一支射向腦後玉枕穴的針形暗器,身形一止,也假裝撲的一聲倒地。

小叫化,對不起,你走你的黃泉路吧,那聲音磔磔怪笑,挾起三個大漢,如飛而去。

白周劍一怔,怎麼會是毒手聖姑呢?他擄走三個大漢到底有什麼用意呢?但轉念想毒手聖姑專狠手辣,果然不假,如今競連一個小叫化也不放過,哼,幸虧是自己,於是緊盯而上,遠遠尾隨。

毒手聖姑挾著三個大漢,似乎頗為吃力,半盞茶功夫,便到了荒野地帶,霍然停下,嘿笑道:「三隻死笨牛,倒還真重,在得老身出了一身大汗,得讓你們受一下苦才行。

言畢出手如電,在三人身上連點數下,又迅捷地射出三枚銀針。

三個大漢剛醒來,立覺全身酸麻,使不出一點勁道,不由得大驚失色,對望了一眼,忘滿了駭異。

毒手聖姑怪笑一聲道:「喂,大名鼎鼎的山西三傑,怎麼如此膿包?憑什麼行走江湖?

原來這三個外號山西三傑,也是山西中的武林人物,老大包龍、老二葛楚、老三郭達。三人合稱山西三傑,武功數老大包龍為最老二次之,老三最差,且老三郭達生性好色,時常出入於花間,弄得身虛力弱,對武功一途所知甚少,能為山西武林中人推嵩,全乃老大老二之力。

此刻,山西三傑獃獃地望着毒手聖姑,神情說不出的古怪。

怎麼,不認識老身么?

毒手聖姑,暗箭傷人,江湖誰人不知,那個不曉,包龍不屑地道。

毒手聖姑老臉一沉,眼中殺機頻閃,但這陰森之象只是一閃而過,旋即又笑道:「江湖中更加知道山西有三個不成器的頭號忘八蛋。」

「你敢侮辱我們三兄弟。」老二怒道。

「我可沒有說,是你自己說的。」

郭達哼的一聲道,毒婆子,有什麼點子不妨快些使出來,我老二拍拍胸膛頂着,娘的暗算老子是烏龜王八。

毒手聖姑不屑地一笑,道:「是嗎?那老身倒要看看你是英雄還是烏蛋了,說時手掌一揚,兩支細如牛毛的銀針激射而出。

老三郭達身軀微微一顫,隨即咬緊牙關。毒手聖姑怪笑道:「郭老三,老身的天毒針,滋味如何,是否還來多支追魂針?」

郭達本身已被毒手聖姑射了一支麻針,如今又身中兩支天毒針,全身有如蛇蟻噬,又麻又庠,非常難受,聞言之下,面色突變,後悔不該妄呈英雄。

別……別……毒婆子,夠……夠了,不……不,快給我解開天毒針之毒,我快……快要瘋了。

老大包龍聞言,叱道:「老二,光棍些兒。

老二道:「毒婆子,別折磨人了,帶我們三兄弟到此,究競是何用意,快說吧!「

毒手聖姑微微手,道:「這才象句人話,躬身抽出銀針,放回腰間的針,也給老三郭達解了天毒針之毒,才慢條斯理道:「本來嘛,如果你們聽話,乘乘的答老身的問題,對老身恭恭敬敬,自少不了你們好處,也免去了天毒搜魂之苦,無奈你們頂撞老身,令老身心中不痛苦,哈,你們也就不好過啦!」

毒手對姑說話之時,神色古怪,眼睛一眸不離地盯着三人,彷彿要把三人的五臟六腑都看過痛快,山西三傑心裏發毛,實在害怕她說笑之間突然又是一支銀針。

郭達顫聲道:「有……有屁快放!」

毒手聖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緩緩道:「你們口中所說的玉面書生,是不是白周劍?」

「不錯,玉面書生就是白周劍。」

你們聽誰說的。

「江湖上誰人不知?那個不曉?」

一直藏着身子的白周劍聽到此處,暗忖:「看來雙是和自己有關了,立時緩緩傾聽。

「你們夠膽欺騙老身。」

「毒婆子,想我山西三傑何等人樣,豈敢騙你?老大包龍道?」

「好,老身姑且相信你們一次,那他人現在在那兒?」

三人一聽,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恐懼的神色,相視無語。

「你們難道都啞了不成?」

包龍大聲道:「你道我等是通天眼,順風耳不成,他在哪裏,我們又怎知道,你難道就不會自己找嗎?

毒手聖姑不妨給包龍一頓搶白,氣得老眼上翻,恨聲道:「你這小子看來是不怕死定了,好,你們不說,我就讓你們嘗嘗百毒門的金剛散。

山西三傑一聽,立時魂飛魄散,他們當然知道百毒門的厲害,而百毒門的藥物,更是令人談這色變的。

老三郭達哀聲道:「毒婆子,毒前輩,我們真的不知玉面書生在可方,你卻叫我們怎麼說?」

毒手聖姑眼中栗芒一閃,狂聲道:「你們必須知道,老身要殺你們,便如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好,玉面書生就在山西五台山!」

毒手聖姑哼的一聲,伸手拍開三人穴道,喝道:「下次千萬別給老身碰上。」

山西三傑愣過神來,毒手聖姑已然無影無蹤,三人糊裏糊塗在吃了一番苦頭,喪氣垂頭自不必說。

白周劍在暗中聽了,震驚不已,暗道:「江湖中都傳說我投靠了七陰教,露出猙獰的面目,哼,簡直滑天下之大,試想我與七陰教仇深似海,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認賊作父,助紂為虐的,本想將毒手聖姑與山西三傑殺了,轉而一想,也就算了。

此刻,白周劍真可謂倒霉到家了,先是在野樹林中被少林寺的和尚誤為殺害崆峒一派的元兇,繼又傳出自己連作採花行徑,這一連中的冤賬,都落在他的頭上,他此時簡直快要發狂了,心裏不斷地想,我白周劍自問除了謬妹子之自外,別的婦子碰到未碰過,我又哪裏連毀數女名節了,荒唐透頂了,可惜妹子不在,不然未嘗不可為我分憂一二。

相到謬青翠,不由得長吐了口氣,找了人地方坐下來,理了理頭上的亂髮,深有感觸,想我十六七歲便在江湖中,與鄒大哥創立黑風幫,可辛苦經營下來的基業,給軍師李嘴給暗中瓦解,想到李嘴,不由自言自語道:「不知那忘八蛋死了沒有,想來那一掌也不輕,要不是李楓那小子阻了一下,哼!」

驀地,他神色一震,喃喃道:「那日李楓的掌法恁地怪異,我怎地拍他不著。

想到此處,眼中又露出了野株林中華貴老者胸膛中清析的掌印,再想到山西三傑在悅來客棧中所說的:「不知死在什麼掌下,功力全無」之句,心頭狂跳,情不自禁道:「是了,是了,那日我和李楓交手,雙掌相交,內力似有外泄的勢頭,不過一逆運真氣,便難奈我何了,現在想來,野株林中十八條人命,說不定是這小子乾的,憑他的身手,加上如此怪異的武功,要殺崆峒派掌門,自非難事,唉,我怎地如此糊塗呢?」

想及數日所受冤屈,氣不打一處來,暗暗咬牙,哼,他日若教我白周劍碰上這小子,不狠狠賞他幾掌,我這一生真的枉活了。

白周劍正自憤恨難當,倏地想起此行山西的目的,心中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既然這小子已先到了五台山,我現在趕去已太遲了,還是先到丐幫為妙,想罷,揪准方向,徑向太原。

丐幫分舵設在太原城內的一條舊衚衕巷子,離大街很遠,行人並不甚稠密,巷子中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攤口,用以擺賣日常用品。

丐幫在這條寬大的舊巷子,平時遙遙就能看到丐幫分舵的一塊大橫匾,然而此刻大橫匾已然無影無蹤,白周劍心中一怔,難道我已來遲了一步?

正思忖間,腳步已情不自禁地追趕了上去,只見大堂內寂無一人,落針可聞,白周劍靜靜地繞大堂走了一遭,毫無發現,心中一陣驚訝,按常理說,就是有人走近堂口一步,丐幫中人也能立時察覺,這時卻靜悄悄地,象是這裏根本並非丐幫分舵,而是一個久沒人住有寵宅罷了。

「有人嗎?請出來相見。」

大堂上只有梟梟迴音。

白周劍十分沮喪,暗忖,丐幫難道真的被七陰教挑了?繼而一想,不會的,丐幫在山西雖是一個分舵,但人多勢眾,其中更不乏高手,怎回無聲無息便給人挑了,這似乎不太可能。

那麼,丐幫的人到底那裏去了,按說丐幫總不會連基業也不顧而走得一光二凈的,就算如此,也該有幾個人呀!

白周劍仔細一看,卻又不對,八仙桌上整齊擺放香案,地上、壁上皆無打鬥過的痕迹,很難令人置信這裏會發生什麼風風雨雨。

白周劍不停地四周打量,依舊一無所獲,不由額手稱幸,看來丐幫大多已事先得到消息,退避這一場血腥了,想到此節,免不了一番嘆息,堂堂武林第一大幫會,居然也有被迫得退避三舍的時候,不過,這也難怪,七陰教橫掃江湖,小的如自己的黑風寨,這且不說,連江湖武林第一大幫,也嘗避之若蠍,又想到丐幫近年幫規鬆懈,人心不一,忍不住長噓短嗟。

白周劍在大堂上逗留了盞茶功夫,也沒有找出任何蛛絲馬跡,心中既憂且喜,默然走出了丐幫分舵,剛行得幾步,迎面急匆匆走來一個人,這人年紀約大四旬開外,生得短小,精悍,雙目精光灼灼迫人。

這漢子見白周劍一身丐幫化子打扮,又剛從分舵走出,連忙上前低聲道:「彼人候三,小兄弟你是丐幫中人吧!」

白周劍一眼便知此人武功不凡,敵我未分,江湖險詐,自是十分謹慎,冷冷答道:「閣下以為呢?」

那人一怔,旋即笑道:「小兄弟好精靈,彼人山西花無門候三,不要多心,彼人對小兄弟你絕無惡意。」

白周劍怎肯輕信一言?依然冷笑道:「久仰,但不知閣下有甚賜教?」

精悍漢子似乎是看穿了白周劍的心思,笑道:「小兄弟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同是天涯論落人,小兄弟身為丐幫中人,總不能如此冷待江湖同道人吧?」

白周劍聽得臉孔一熱,到底少年人臉薄,暗忖:「說得也是,雖然自己處處小心,但也不好真的冷若冷霜,遂抱拳道:在下語言無禮之處,老兄海函一二!」

「什麼話,什麼話,看你這身打扮,當知道你是丐幫中人啦!」

白周劍不其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心中苦笑了一下,樂得順水推舟,道:「不錯,在下正是丐幫弟子,說完又指指分舵裏面道:『老哥,可知分舵內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精悍漢子臉上倏地一沉,四周望了望,這才壓低聲音道:「小兄弟剛從外地回來?」

白周劍點了點頭。

候三嘆了口氣,道:「來,我們到別處談去,此上不宜久留。」說着招呼白周劍,轉出巷子,來到一棵大樹底下坐着,才長嘆一聲道:「一言難盡哪,唉!!」

「老哥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你可知近來江湖消息?

白周劍搖了搖頭。

候三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已是山西丐幫分舵內的最後一個倖存者了。

白周劍大吃一驚,脫口呼道:「什麼,難道敝幫……?

候三點點頭沉痛地道:「不但丐幫如此我無花門也遭毒手啦!」

白周劍整個人也剎間僵住了,喃喃地說:「什麼?丐幫……花無門……都沒了,我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就在一剎間,白周劍只覺得愧對了怪客神龍,怪客神龍把丐幫無上的寒玉令,交給了自己,就等於把丐幫的綠竹杖交給了自己懷樣,具有一統丐幫的能力,現在,丐幫分舵競在自己趕到之前就已被七陰教挑了,愛莫能助,徒喚奈何?

白周劍心有所感,問道:「候老哥,無花門也是七陰教所為?」

候三滿面涕流,沉沉地點點頭。

剎間,白周劍目充滿殺機,臉上紫氣大盛,雙拳捏得格格作響。

候三驚奇地瞧著白周不,看到這剎間的變化,驚得語論次,道:「你,你……小兄弟,你……。」

白周劍咬牙切齒道:「候大哥,你告訴我,是七陰教中的什麼人乾的。

候三心中驚異萬分,一個衣衫破爛的化子,剎間競能使空氣中凝成一團極濃的殺氣,當真不可思議,顯然,眼前這化子的內功已到了紫氣環境,凝氣成形,反撲歸真的地步,一個小小的普通的叫化競具如步不世功力,豈不令候三駭異萬分?

候三結結巴巴問道:「小兄弟,你……你究競是什麼人,我看你一定不是叫化,更不是丐幫中人。」

白周劍怒氣稍斂,點點頭道:『候老哥,先別管我是什麼,你且先說出挑了丐幫分舵和無花門的元兇。

候三不解地望了望白周劍,只見叫化語言神態中真情流露,不似作協,遂點頭道:「那日,丐幫分舵舵主彭長江派人到無花門,請我們門主一同到分舵商議大事,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門主聽了,立刻便趕到丐幫分舵,兩個人喝過茶后,便說起了江湖中的事,繼而話題一轉,便說到了關於七陰教的物事,這些我和門主都是知道的,但有一事令我們震驚不已,幾日前,河南地方線眼踩到訊息,七陰教要屠盡丐幫弟子,光向各地分舵開刀,這一步七陰教已達到目的,各地的分舵被挑或發散,有的隱身於市儈當中,只有山西分舵,河南分舵地處中原腹地,較為重要,分散不得,所以,一接到線眼所報,便立刻和門主商量,到了第二天,門主照常到丐幫分舵商理要事,正說話間,大堂上就聽到外邊傳來,嘭啪之聲,接着便是陣陣的慘叫。

彭長江面色立變,一理衣衫,對門主道:「來了,門主卻早已知道了,神色鎮定地對彭長江說,舵主不用着謊,從容應付好了。」

「兩人正對話間,外面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我無花門的幾個兄弟面色略為緊張,抽刀便上,我連忙喝住,心想,丐幫有武功高超的舵主,也有我花無門的門主,如果對方不是極厲害腳色,想來應付得了,其他的,我和丐幫的眾位兄弟也盡可應付得了。」

「只見嘭嘭聲中,一條人影驟然從堂外飛掠而入,身法快得無以論比,花區門的四個兄弟不問情由,一擁而上。」

「來人哈哈大笑,玉口白面中露出片片猙獰之色,狂喝一聲,厲老兒,小爺替你約簡一下門下。」

話剛落聲,眾人也未看清來人如何出手,無花門的四條血性漢子便無聲無息倒下了,哼也未及哼一聲,實是可怕之極,眾人均倒吸一口涼氣,卻沒被來人這一手嚇倒,心想你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敵不過人多,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

舵主彭長江呼的一聲抽出長劍,冷喝一聲:「閣下報上萬兒來,如此不聲不響便放倒我們的人,算是那門子英雄?」

來人又哈哈狂笑,既狠且毒地道:「小爺是誰,哈哈,小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玉面書生便是。」

白周劍聽候三說到這兒,心頭一震,暗忖:「果然又是冒我之名,會不會是李楓呢?不然在七陰教中,實難找出象李楓這樣一個武功霸道的小子。」

候三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白周劍,忽然啊的一聲驚奇道:「小兄弟,你怎地和那魔頭如此相似,不過,打扮有些例外而已,說完雙眸碌碌,吃驚已極。

白周劍苦笑一下:「是嗎?那後來怎樣?」

候三吐了一口痰,繼續道:「後來,舵主聽這話,勃然大怒道,小子,你究競何人,競敢冒充白少俠,白少俠對丐幫思重如山,豈是你這殺人狂所能美媲?」

那書生面露殺機,陰陰冷笑道:「救你丐幫,算白某有眼無珠,如今七陰教君臨武林,千秋大業,指日何待,武林中也應該來個改朝換代了,豈還是你們自認正派中人的天下,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哼,彭老鬼,小爺身為聖教中人,還管什麼烏幫烏派的?你丐幫***先得死,他日殺震奔少林,人人都得死。

這一席話說得殺氣重重,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門主見對方還未動手,乘機向我打了個眼色,我跟隨門主多年,豈有瞧不懂的道理,他叫我暗中逃走,可我與門子是拜把子,同生共死,怎能臨陣逃脫?江湖中的英雄豈不罵我候三膽小怕死。

眼看雙方的殺機豐越來越濃,門主又以傳音入密之功對我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弟,快走,帶珠兒離開此地。」

我說門主你才是珠兒最需要的人,要走應該你走,如果門主你不走,咱們便拼他一個魚死網破。

你再不走,咱們便絕了兄弟情份。

我還未不得及回答,門主與彭長江已殺向玉面書。

我也不甘落後,一同加入戰團。

那小子的武功真可謂高絕,見我們三個撲到,絲毫不亂,雙掌怪異絕倫地向前急拍,掌未及身,三股狂瀾已排山倒海般湧向胸前,胸口立時一窒,心兒便欲奪腔而出,急忙運足內力,見招接招,同時身體不由自主般向後退開一步,那小子還未等我們反應,雙掌又是一沉一撤,剎時,我們的內力便如黃河缺提之水向外瀉出。

如此折了十數招,我覺得不妙,立日記起這是邪派的吸星大漢,忙高呼一聲,提醒兩人,百忙中一筋倒翻了出去。

門主彭長江可就慘了,兩人面色漲紅,緊粘著玉面書生雙掌,還在加催內力欲罷不能,我知道今日必定盡默,只好招呼眾弟子群起圍攻,而我,也就走掉了,以後的我就不知道了,概而言之,丐幫上下一百多人,盡殛於玉面書生之手,唉。

白周劍聽得血脈憤張,長嘯一聲,聲震長空,似有無限悲憤,難以宣洩。

候三大驚,道:「小兄弟,你究竟直么人?你絕非丐幫中人。」

白周劍雙目腥紅,望了候三一眼,緩緩道:「你不必管我是何人!」

「小子,老夫與你拼了。」

「候老哥,你並非我的對手。」

「老哥,我只是開你一個玩笑,你就當真嗎?」

「那你……?」

白周劍凄然無語,從腰間摸出一塊寒玉。

「原來小兄弟你是怪客神龍的弟子,難怪,難怪!」

白周劍搖了搖頭,黯然道:「山野小子,何來如此福緣?只不過蒙老前輩垂表青,要我代交給另外一個罷了。」

候三睜大雙眼,似信非信地道:「小兄弟叫甚名字?」

白周劍眼望窮巷,充滿無奈,道:「候老哥,說出來會嚇你一跳,不說也罷!」

「那總得有個稱呼呀?」

你就稱我為周邦吧!

白周劍向西邊打量了幾眼,只見一片荒草,高可及胸,已是太原城的盡頭,遂對候三道:「老哥,那邊似有人跡,我們趕去看看。

候三道聲好,便邁開大步,踏過人高的荒草,行至一個土丘旁邊四下打量,候三眼尖,見遠處正有一女子奔來,踩着亂草,極是吃力。

這女子雙十年華,纖腰掛劍,皓腕如玉,柔以似瀑,膚色勝雪,潔白無暇,臉寵細圓,唇紅齒白,極為美貌。

白周劍何等銳利的目光,一眼便睨全貌,心中暗自驚嘆。

候三掩口叫道:「珠兒,過來,候叔在此。」

遠在十數丈的女子聽得叫聲,疾奔數丈,一剎那間,白周劍看得更為清楚,見此女子身形搖晃,嘴角隱有血漬,忽忙對候三道:「老哥快過去,她受了內傷。」

候三也看出苗頭不對,連忙旋展輕功,縱身掠過去。

那女子已看清了來人,本來緊張已極的芳心驀然一松立時支持不住,軟軟地摔倒在亂草之中,秀髮散亂,櫻口流出一股黑血。

候三呼道:「珠兒中了黃山黑煞掌。

白周劍點點頭,神色凝重,問道:「老哥,這姑娘便是無花門的千金?」

候三沉聲嘆道:「不錯,正是我那可憐的賢侄女,珠兒此番出來,想來家中也發生了不測之事,說時虎目已淚。

白周劍道:「黑煞掌有救嗎?」說完示意候三出手封住珠兒要穴,自己也輕出一掌,將一股內力輸進珠兒體內,護住心脈。

候三的三倏地一沉,哽聲道:「中了黑煞掌必死無凝。

「珠兒由於從小便修習天山派的內功心法,天山內功心法為正宗的內功心法,珠兒勤練不綴,打下了深厚的內功基礎,憑着一口先天的真氣,強行支撐,才挨到現在,到底支持不住啦!」

「夠了,夠了,快說黑煞掌是否可解?」

有,只要找到修羅天王蓋高,以修羅天罡神功打通經肪,自可痊癒。

可惜修羅天王早已仙去,若除比桐柏山武林二老在此,陰陽合壁,勉勵湊成修羅天罡神功,或許還有希望。

白周劍心頭一震,暗忖,原來我練的便是修羅天神功,怪不得秘笈中的步法命名為天罡錯錯步,遂道:「候大哥,據在下所知,武林二老遠在桐柏山,珠兒豈非沒救么?」

唉,世間上也只有武林二老師徒可以救珠兒了,武林二老遠在千里,那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致於那滅門之恨的玉面書生,老哥情原珠兒追隨門主於地下,也不願求他。」

白周劍明知故問道:「那修羅天神功是怎麼一回事?」

「據武林中傳聞,修羅門一派的絕頂內功—修羅天罡神功自開派以來,只有修羅天王蓋高難度一人練到最高境界,後來武林中人在桐柏山聯手爭奪秘笈毀了,武林二老收集整理,終於練不到最高境界,據說是缺少了陰陽合壁的功。」

白周劍心中恍然,暗道僥倖,那麼自己所練的正是修羅天罡神功了,只是武林二老由於沒有陰陽合壁的功決,始終達不到上乘境界,而自己由於種種原因,誤打誤撞,競然練成了。

「候老哥,我練過修羅天神功。」

候三先是不信,但看到白周劍一臉鷙誠,絲毫不似作假,想到剛才一聲長嘯時顯露的高深內力,不由得狂喜道:「真的!」一雙大手緊而有力地抓住白周劍的手臂,世間上再沒有什麼精美之詞可以勝得過這短短兩字。

候三在一剎間,喜悅的淚水嗒嗒地滴在衣襟上,喜極而泣。

忽爾,候三驚叫道:「小兄弟,快,珠兒吐血了。」

白周劍猶豫不決,望着這如鮮花嬌嫩的美人兒,心中竟有一股謂讀玉人之感。

「小兄弟,珠兒已在死神面前掙扎,這個時候還避什麼男女之嫌?」

白周劍面上露出慚愧之色,輕輕扶起昏迷不醒的珠兒,盤起雙膝,伸手觸及極彈柔軟的軀體,心神為之一盪,望着厲天珠頸后熾白透紅的肌膚,心中突生憐憫之心。一定要將她救活,她是花無門的唯一後人了,還要協助她重振無花門,清洗血漬。

心念之間,連忙收攝心神,將一股渾厚的內力輸進她的體內,助她運功迫毒。

盞茶功夫,厲天珠的頭上冒起騰騰白氣,汗透羅衣,不久,厲天珠先前慘白的粉面上透出絲絲血色。

白周劍一陰一陽兩股真氣迫入厲天珠體內,漸漸覺得厲天珠體內的內息已被勾起,湧向各大經脈,生生不息。

「老哥,行了么?」

候三正一旁緊張護法,聞言嚇了一跳,道:「再持續一會吧!」心中卻吃驚不已,一個人運功正在緊張關頭,豈能分心說話?

突見厲天珠妖軀顫抖,櫻口一張,噴出一股黑如墨汁的血箭,濺於亂草,立時傳來一陣難聞的腥臭。

候三低聲道:「小兄弟,你可以放開手啦。

白周劍依言撤掌,站起來摸了摸頭上亂遭遭的頭髮。

候三歡悅無限,顫聲道:「珠兒全好了啦!」說時雙膝一軟,撲的一聲跪在草地上,淚水橫陳,哀聲道:「小兄弟,太感激你啦!門主泉下有知,也當含笑啦!」

白周劍一下子跪下,凜然道:「老哥不可造次,別折殺小子了。」說完扶他起來,神色一正,懇聲道:「候老哥,以後重振無花門,還得靠你倆,你忍心珠兒孤苦無依,孤伶伶地活在世間么?

候三聽得心頭悚然,慚愧得無地自容,多謝小兄弟提醒。

白周劍淡然一笑,望向厲天珠。

原來白周劍在候三跪地剎那,已知候三暗蓄功力,大有追隨無花門主的意思,急忙跪下,雙手相扶,無形之中阻止了候三掌碎天靈之厄,此番白周劍大義相責,怎不汗顏。

良久,運功調息的珠兒倏地睜開雙眼,睜開一雙飽受風霜,苦楚的鳳眼,在一剎那間,白周劍已感覺到她眼神中的悲哀,無助,困惑……。恍如失去爹娘的小孩兒一般,忍不住鼻子發酸。

瞬間,厲天珠見到兩股飽含溫暖的目光,正關切地望着自己,立時溫暖無限,象又回到了母親溫暖的臂彎,眼淚奪眶面出,望形地撲到候三的懷裏。

「叔叔,兩人相擁泣。

「珠兒,快謝過小兄弟,是這位小兄弟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公子相救之恩,小女子厲天珠沒齒不忘。「

白周劍慌忙還禮,誠皇誠恐道:「不敢,些許小事,不勞姑娘掛齒,旋又對候三抱拳道:「老哥,在下還有要事,先走了。」

厲天珠獃獃地望着白周劍,眼中閃出了淚光花。

「不忙,小兄弟,老哥還有要事和你商量。「

白周劍見丐幫分舵已滅,此行任務已不了了之,挂念繆青翠,見候三說有事相商,只好答應先留多一會。

「小兄弟,能否告訴老哥,你是不是修羅門中人?「

白周劍淡淡道:「不錯,也可以算是。」心中又突有所感,仰望上蒼。」凄然道:「老哥,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不知你會不會相信?」

候三爽快地說:「說吧,小兄弟。」

白周劍轉頭對厲天珠道:「厲姑娘,無花門已毀了是嗎?

厲天珠含淚點點頭。

「那些人是不是自稱七陰教?」

「是否自稱是玉面書生白周劍?」

厲天珠嬌面凝霜,點了點頭。

候三聽了白周劍的一連串問題,十分驚奇道:「難道這裏面有文章?

白周劍黯然一聲長嘆,目光如炬,迫視着厲天珠,一字一句道:「姑娘,你恨不恨玉面書生?

「小兄弟,這還用問,滅門之恨,恨比天高,殺親之仇,仇比海深。」

厲天珠長吸一口氣,錚地抽出長劍,恨聲道:「不殺玉面書生,誓如此草!」

只見長劍一圈,森森劍光,平地捲起,方丈之內,雜草亂飛,厲天珠嬌面凝霜,銀牙緊咬。

白周劍長嘆一聲,心裏不知是苦是酸,一種無名的壓抑襲上心頭,思緒立如大海翻波。

「厲姑娘,假若那些事都不是玉面書生所為,你又會怎樣?」

「公子雖救小女子一命,我與玉面書生誓不兩立,公子若護着他,那小女子唯有自刎以報再生之德了。」

「珠兒說得不錯,假若你和那玉面書生有什麼淵源,那我與珠兒都只好如此了。」

白周劍嘆息一聲,緩緩道:「老哥,厲姑娘,假若說在下就是玉面書生白周劍,你們相信嗎?」

候三輕輕搖頭,白周劍身上,確實找不到一絲昔日屠殺丐幫、花無門的殘忍、冷酷、奸狡。

厲天珠緊盯着白周劍:「公子,你雖酷似玉面書生,但聲音相去甚遠,氣質更……。」

白周劍苦笑一下,道:「厲姑娘,在下確實就是玉面書生白周劍。」

這一下語氣極是肯定,神色誠懇,定定地瞧著厲天珠。

厲天珠心中一震,幽幽道:「公子,你這又是何苦呢?」

白周劍霎時仰天長嘯,大聲道:「天啊,想我白周劍堂堂七尺男兒,現在卻連名姓都難以清白示世,有冤不能伸,上天競爾對我如此不公。」立時,身形如電,劈手奪下了厲天珠手中長劍,長嘯一聲,手中長劍一掄,劍尖一股氣勁射噴,只見剎間周遭亂石飛濺,雜草亂飛,化成粉末。

候三駭然驚叫:「修羅天罡劍氣?

厲天珠更是花容失色,眼前之人競能施展出武林最為上乘的劍氣,第一次看到了劍氣那無堅不摧的威力,腦中不禁冒出一個念頭:「他究竟是什麼人?就連候三,雖知悉他叫周邦。但此時此刻,信心也不禁動搖。

白周劍連揮幾劍,胸中內息彭湃鼓盪,劍氣越見強勁,愈見威力。

殺、殺、殺,白周劍眸中閃出無限殺機,一霎間,似看到了陰險毒辣的李楓,正輕蔑地朝他陰笑,白周劍心中只想將其分為一萬八千塊。

不知舞了多久,漸漸真氣損耗太甚,口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停下來。

「我,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周幫是我白周劍亦是我,今日我內力大損,正是你們報仇的好機會。

厲天珠走到白周劍身前,掏出一塊潔凈的香帕,憐愛地為他擦開臉上的汗水,柔聲道:「白大哥,我……我知道,我現在知道你就是真正的白周劍啦,都是我們不好,惹你生氣了,你你肯原諒我們么?」

白周劍突見青蔥玉手在臉際發間來回晃動,剎間好象回到了童年,姐姐親手抱着,溫柔地呵護,朦朧中似又依稀重見姐姐熟悉的身形,眼淚奪眶而出,漸漸,臉上盪起一片溫柔,露出孩兒天真的笑容,忘情地將厲天珠擁入懷中,口中輕呼姐姐。

在他心中,絕對是姐弟間相依相偎的親情,沒有滲雜一絲的兒女私情。

厲天珠大急,羞不可抑,奮力掙脫,縴手一揚,啪的一聲,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白周劍一下呆住了,候三也呆了。

白周劍慌忙一揖到地,至懇至誠地道:「姑娘,在下一時……,請姑娘原諒。

厲天珠梗咽道:「白公子可把小女子看扁了,你雖於我有再造之恩,無奈大仇未報,待小女子大事一了,必到公子面前謝罪。

白周劍心頭大震,瞧她梨花帶雨一般,語氣雖不十分着眼,但最清楚不過,遂急道:「厲姑發娘萬萬不可如此,聽在下解釋……!」

「不要說了,叔叔,我們走吧。」

白周劍無奈,眼睜睜地望着兩人離開,驀然心頭一動,脫口問道:「老哥要到那裏?」

候三長嘆一聲,回首道:「小兄弟,保重吧!老哥知你是好人。」黯然揮手而去。

再說武當劍俠蕭尚平,匯同北海派掌門南宮村,中原大俠卓天祿兩人,行色匆匆趕赴少林,準備參加中秋武林大會。

要知在少林舉行的中秋武林大會,各派英傑雲集,三山五嶽的能人數不勝數,只要到了少林,便能一睹四方英傑的風采,儘管離中秋尚有一段日子,但少林寺為武林一大門派,其中少室山古剎成群,自是欲一睹為快。

一路上行色匆匆的武林人士絡繹不絕,蕭尚平見之不免心有所觸道:「南宮叔、卓前輩我看今次七陰教殺伐九大派勝算甚少!」

南宮村道:「此話怎講?」

蕭尚平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大群人。

南宮村與卓天祿抬頭望去,但見黑壓壓地,為數不下二百,圍成一堆堆地休息。

卓天祿驚訝地道:「南宮老弟,以我們的腳程,說快不快,可也不慢,怎麼點蒼和括蒼兩派也如此怠慢?」

點蒼、括蒼兩派,一個遠在雲南大理,一個遠在浙江,他們現在趕到這兒,腳程已經不慢了。

卓天祿道:「說得也是,我們過去和兩派掌門人打個招呼如何?」

南宮村欣然同意,蕭尚平正有此意,籍此多方結交武林人士,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三人聯袂行到這堆人旁邊,只見大圓圈內正坐着兩個四旬開外的老翁,其中一個兩髻黑須,身穿束腰長袍,腰掛青鋒,雙目神采奕奕,正和一個面孔慈和、雙眉上卷的老者談得起勁。

面孔慈和的老者正是括蒼掌門韓之愈,而兩髻黑須的,則是點蒼掌門冷傲天了,兩大掌門都身懷上乘武功,添居一派掌門,眉宇之間隱含一代宗師風範。

括蒼掌門韓之愈沖卓天祿三人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到少林參加武林大會的,老夫韓之愈。

點蒼掌門冷傲天也道:「看三位風塵僕僕,想來急於趕路,不妨小憩一會再走不遲。」

南宮村高聲道:「某人南宮村,久仰兩位掌門英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可謂幸甚。」

冷傲天,、韓之愈連忙起身,齊道久仰。

括蒼派掌門韓之愈仔細地量了一下卓天祿,不由詫聲道:「這位可是中洲大俠卓天祿卓大俠?

卓天祿聞言,微一首,道:「山野之人,有辱韓掌門視聽了。」

點蒼掌門冷傲天哈哈大笑道:「那裏話了,想當年卓大俠憑一雙肉掌,一口青鋒,誅黃河七怪,敗西域勾漏三凶,何等氣勢,今日見之,卓大俠反倒謙虛了。」

卓天祿甚是受用,道:「這位不用說是點蒼冷掌門啦!」冷傲天大為高興,開心大笑道:『有勞卓大俠掛懷了,哈哈,微一轉眼,瞧著蕭尚平道:「這位少俠怎麼稱呼?」

卓天祿拉拉蕭尚平道:「老夫介紹一下,手指著蕭尚平道:「這位是武當派元老一清道長的弟子蕭尚平,尚平老侄,快見過冷掌門和韓掌門。」

蕭尚平聞言,以晚輩之視見過冷傲天和韓之愈,兩人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武當派的一清道長收得此徒,看他神光瑩瑩,當是武功已有相當基礎了。」

蕭尚平謙虛道:「晚輩武功略微,望兩位前輩以後多加指點。」

冷傲天面有得色,聞言十分受用,哈哈道:「哪裏話,哪裏話,蕭少俠言重了,想令師一代高手,威振武林,我等何其能望其項背?

韓之愈聽了,也附和點頭。

南宮村聽了,心裏暗罵,擺什麼架子,你雖為一派掌門,但為一清道長提鞋還差不多,至於武功,平兒不知要高出你們多少,他心中此想,面上卻毫不露一絲聲色。

冷傲天笑完打個哈哈,對南宮村道:「這位南宮村老弟敢問仙鄉何處?」

南宮村冷冷道:「有勞冷掌門動問了,老夫添居北海。」

韓之愈道:「原來老弟就是北海派掌門,失敬,失敬!

南宮村忙道不敢。

於是幾人談天闊地,倒冷落了兩派弟子,便比紛紛拿出乾糧,啃起來,連吃連聊各自的歡喜話兒,以解悶困。

冷傲天有意無意地不時打量南宮村,見南宮村雙目精光灼,心頭不由暗凜,分明已打通任督二脈,不知如何能有此福緣,能打通任督二脈,心下湧起一絲忌意。

眾人都在陰涼處納涼,這時天氣雖已近秋,但夏季暑氣猶存,趕了半天路,早已汗透衣衫。

葛地,一震天長嘯由遠而近,震得眾人耳鼓生痛,功力差點的點蒼、括蒼兩派弟子,掩耳不迭。

蕭尚平暗暗震驚:「什麼高手來了?內力如此渾厚?比之那日卓天祿的嘯聲似乎還要厲害,可惜走的是邪派的路子,比之卓天祿的充厚、圓潤卻又不及,在霸道方面,似乎稍勝卓天祿一籌。

點蒼掌門冷傲天驚駭不已,暗道:「難道是魔教萬世銘來了?但似乎萬世銘又不至於親自前來。

卓天祿、南宮村、蕭尚平和點蒼括蒼掌門都靜待其變,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一條黑色的人影橫空掠至,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

這人一襲黑色衣褲,臉蒙黑布,身形高大,看不到真實面目,更看不出真實年紀,一目冷電宛如一道寒顫顫的利劍,目然站着,唯一能給人感覺的,就是那利劍一般的目光,分明不懷善意。

點蒼掌門冷傲天緊了緊目光,冷冷地道:「閣下何人?到此意欲何為?」

蒙面人沒有回答,就像冷傲天沒有說過這句話一樣,仍是目不瞬離地盯着眾人。

冷傲天登時面現怒色,漲紅了勃子,他身為一派掌門,何時受到這等烏氣,當下粗聲道:「閣下認為老夫沒有資格跟你說話?」

韓之愈等聽來,都暗自搖頭,冷傲天這一句實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卻不知區區一派掌門之位,在孤傲清高之士眼中,僅是一個縛人的套子而已,這一下用這樣的一句話去問那蒙面人,無疑是想自取其辱了。

果然,那目如冷電一般的黑衣人開口了,不錯,僅僅是兩個字,聲音卻是冷得使人打顫,這兩字也等於把冷傲天說的話在別人口中複述了一遍。

冷傲天勃然大怒,呼然抽出長劍,今日老夫就來領教閣下的高招,還請閣下不吝賜教。

黑衣蒙面人道:「冷傲天,憑你,老實說你在本人手下走不了五招。

冷傲天一聽,肺都幾乎氣炸,長劍一抖,碗口大的劍花疾刺黑衣蒙面人的天突要穴,劍勢快而狠,難怪江湖中人皆稱點蒼一劍,當真狠毒得冷傲無情,一劍奪命。

冷傲天一出手,就是狠狠的殺着,倒令眾人驚異,眼見劍勢如閃電,就要刺中天突穴。

蒙面人身形一閃,勢如飄風,一下避開了電閃一劍。

點蒼劍法以快、狠、絕稱江湖。

冷傲天見一劍刺空,長劍倏地一擺,順勢畫出三劍,皆去勢若電,劍劍直指蒙面人要害,當真體現出快、狠、絕的味道,令人不敢小窺,能在瞬間就能發揮出點蒼派劍法的三味,也不可謂弱者了。

蒙面人冷冷贊道:「好,點蒼劍法,果然有點味道,可惜冷傲天的功力火候皆不足,說身法如電,如鬼魅魈魑般,欺身真進,手指疾彈,睜一聲,眾人還未知是怎麼回事,冷傲天的長劍已然脫手飛出,嘭的一聲,插入一棵樹桿上,入木三分,劍身兀自搖擺不止。

蕭尚平也是劍術好手,一見冷傲天見指出凌厲的三劍,就知要糟,從蒙面人的身法可知冷傲天絕非對手,但敗落如此之速,實出他的意料之外,令他也突感蒙面人有着一種莫測的神秘。

冷傲天呆若木雞,心中卻是驚怒交加,猛嚎一聲:「老夫今日與你拼了。」掌指齊發。

點蒼派中登時有不少人同時撤出長劍。

卓天祿等人都不敢阻止,因為冷傲天是武林一大門派的掌門,掌門有着掌門的尊嚴。

蒙面人見冷傲天掌指兼施,情同拚命,心下似有意戲弄,身形乍展,口中冷嘿:「冷傲天,本人讓你三招,三招過後,別怪本人無情。」聲音之中,充滿了嘲諷。

冷傲天正想大一場,一聽之下,心反而冷靜了下業,高手過招,心浮氣燥乃大忌,雖然深悔自己因一言不合,強行出頭,臉面丟盡,旁邊站着一個中洲大俠,北海掌門,還有括蒼、武當,自己連敵人仔細還未摸清,便冒然搶攻,現在,後悔可也遲了,只好把心一橫出去了,雙掌提足功力有如風車一般上下交替,豈料,全給蒙面人一一閃開。

卓天祿看在眼裏,急在心頭,他身為中原大俠,自然不能讓中原武林人士在敵人面前裁個跟斗,遂疾步上前道:「冷掌門住手如何?」

冷傲天急怒攻心,那理會這麼多,早已生拚命之心,卓天祿的話如何能聽得進去?

轉眼三招已過,黑衣蒙面人冷目如電,點蒼派的武功,胡打亂撞,今天算是領教啦,嘿,卓大俠,你倆齊上如何?

冷傲天氣到幾乎嘔血,雙眼血紅,如輸紅了眼的賭徒,雙掌暴發,使出了同歸於盡的打法。

卓天祿也給蒙面人激得微微有氣,但自己以一代大俠自居,卻不屑聯手齊上,只能暗運功力,目不轉睛地盯着,準備隨時接替冷傲天。

蒙面人見冷傲天如此打法,森然一笑:「冷傲天,三招已過,回你的老家吧,說話之中,身形連閃,凌空三轉,雙掌火紅,奇快無倫的拍向冷傲天。

卓天祿一見蒙面人的身法與先前大異,立感眼熟,待見火紅的雙掌,立時認出,脫口呼道:「烈火掌?冷掌門速退,這是烈火神君的烈火掌。

冷傲天雙掌打空,一陣熱浪排空而來,立感不妙,乍聽「烈火掌」三字,不由魂飛魄散,因為他知道,烈火掌是七十年前一代惡魔烈火神君橫行江湖的掌法,一旦被烈火掌拍中,立時五內俱焚,被烈火活活燒死,慘不堪言,武林中從人談此色變,與黃山黑煞掌齊名,同被列為武林禁掌。

卓天祿眼見蒙面人使出烈火掌,大驚失色,立時身如驚鴻橫空掠起,運足功力,雙掌拍在一起,一瞬間,熱流排空而起,空氣也為熱流灼,發出嗤嗤聲響。

兩人都不為對方奇大的內力所震,是雙方互相搓著,雙掌之間,火氣隱隱流動,卓天祿的一雙肉掌似就快給烈火所融化。

兩大高手膠持着,競功力相若,卓天祿的心中狂呼:「勾漏凶摩、勾漏凶魔,只覺瞬間對方所傳來的內力奇大,灼熱難耐,雙腿隱有浮動之兆,立時提足全身功力收攝心神。

蒙面人眼中透出駭人的光芒,似乎要把卓天祿吃掉。

點蒼掌門冷傲天瞬間冷汗涔涔,他知中原大俠卓天祿的武功高出自己甚至多,尚只能和對方打個平手,自己呢?思前想後,恍如到鬼門關走了一遭,雖久經大敵,試過無數仗,仍不禁雙腿微微發抖,早有幾個派中弟子手執長劍,圍在冷傲天身出問寒問暖,冷傲天不禁長吁短嘆,深覺此戰已丟盡中原武林名門正派的面子,自責之念更甚。

不知點蒼派有那一個弟子喊了一句:「把這廝給廝了。」

南宮村急向蕭尚平打了個眼色,蕭尚平立知其意,急忙上前勸住眾人。

春中的一個弟子大聲道:「蕭少俠,請不要阻住我們,我們不為掌門找回場子,實難甘心。」

蕭尚平和顏悅色道:「這位兄台,稍安勿燥,雖知這廝功力深厚,你等未必便傷得了他,反會惹至無謂的犧牲。」

那弟子聽后勃然大怒道:「蕭少俠,大家同是武林一脈,各門正派,怎地長他的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蕭尚平見那點蒼弟子不但沒有因為自己是武當弟子而買自己的情面,反而聲疾色厲,沒有一絲害怕,心中十分佩服此人不畏強暴、寧折不彎的氣質,當下抱拳道:「這位兄台,可否先聽小弟一言?」

那點蒼弟子似乎也覺剛才有些過火,但依然沒好氣道:「有屁快放!」

蕭尚平也不慍怒,微微一笑道:「要這廝落敗,原也不難,如果先擾敵人的心神,豈不省了許多力氣?再說,如果你牟然相助,縱然勝了,卓大俠也不會高興的。」

那點蒼弟子望着蕭尚平那篤定的神態,依言拾起一塊石子,心中懷着對蒙面人的仇恨,狠狠扔去,正中頸后大椎要穴。

只聽卟的一聲,石塊正落在蒙面人頸間,卻倏地反彈而起,嗤的震飛到數丈開外。

那弟子見了,目瞪口呆,心中十二分不信,隨手撿起另一塊石子,加大勁道,以放暗器的手法射了過去,這一次,反彈之力更大,石塊飛得無影無蹤。

那點蒼弟子不禁駭然,不解地望着蕭尚平。

蕭尚平微微一笑,解釋道:「這廝練的是邪派內功,正派內功講究心,意合一,半點不容外界擾搞,但這廝的邪功與正派內功大相迥異,此刻身上任何一處穴道都佈滿了真氣,就象一隻鼓足了氣的皮球,外力越大,反彈之力也就越大,但只要發暗器之人內力比他深厚,那又例外,試想兄台剛才一刀砍下,那又如何?

那點蒼弟子倒有自知之明,倒吸一口涼氣,道:「至少,我內臟就算不受傷,手臂也得震斷,那刀反彈而回,乖乖……!」

蕭尚平含笑點點頭。

那點蒼弟子知道了厲害,也不敢妄動,至此方明白蕭尚平一片苦心良意,心中真箇十二萬分佩服,充滿歉意道:「蕭少俠,方才語言唐突,還請海函。」

蕭尚平一笑置之。

一直不作聲的括蒼掌門韓之愈拍拍蕭尚平肩頭,道:「蕭少俠見識超絕,非常人所能及,不愧為武當棟樑之才。」

蕭尚平連忙謙虛一番。

就在眾人說話的時候,卓天祿排山倒海般的勁力已和黑衣蒙面人那霸道凌厲的內勁拼出一個結果,那點蒼弟子的兩塊石子還真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使蒙面人不能專心對付中原大俠卓天祿,掌上的力道稍緩,這一點點微弱的反應,令卓天祿的內勁如排山填海一般涌將過去。

波的一聲,兩條人影乍分,蒙面人凌空飛出三丈開外,落地時已如風中之燭,搖欲墜。

卓天祿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彈開,心胸猶如中重鎚,眼前金星飛舞,喉頭髮甜,但覺數處經脈一震,面容立時一變,馬上盤膝運功調息。

蒙面人強壓住體內洶湧翻滾的內息,冷聲道:「卓天祿,今天算你走運,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話聲之中,人如飛鳥,凌空掠起。

蒙面人此舉可謂高明,打不過就溜之大吉,的確,眼前這些人中,誰也沒有能力將他留下來,可是,黑衣蒙面人不知道,這些人之中還有一個蕭尚平。

蕭尚平身形乍起,如一股突卷而至的旋風,后發先至,雙掌一抖,輕輕將蒙面人震回原處。

蒙面人重重地上,半響不能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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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飄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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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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