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戲

「刺溜刺溜！」

冰溜子向前滑了一陣。不等小乞丐醒過神來，驀然撞到路邊的樹上，積雪嗖嗖而落，落到小乞丐的頭上身上，一片雪白。

等到他重新坐起來，前邊的棗紅馬早就跑出了很遠。

小乞丐摸一把臉上的汗水，掙扎著爬起身來，卻不防腳腕一陣劇痛。

竟然把腳扭了。

「喂，喂……」他急的大喊，「唱戲的，慢一點，等等我……」

可大板車上滴里噹啷，眾人又哪兒聽得見，當然，就算人家聽見，也不會停下來。花錢請唱大戲的，是武藏鬼子，可不是他小乞丐。

「唉！」

早知道這樣，就不來迎接戲班子了。

小乞丐懊惱的跺一下腳，誰知，卻忘記剛剛扭了腳腕，這一下，痛徹心扉，他整個人蹲下去，臉上的汗珠子一顆顆滾落下來。

皇城劇院距離城門足有三里多地，要是平常，小乞丐半柱香的時間，就能跑過去，誰知今天倒霉催的，竟然崴了腳。

街道上人越來越少，顯然都跑去站了好位置。

小乞丐正無奈何，陡然一個聲音在身後說道，「小兄弟，坐馬上來吧。」

小乞丐回過頭來，就看見身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騎在棗紅大馬上，他的臉上畫了臉譜，看不出本來面目。

竟然是一個唱大戲的。

小乞丐心中砰砰亂跳，也不知自己坐上馬，會不會讓唱大戲的丟了身份。

不等他想明白，馬上的戲子已經伸出手，一把抓住他，手腕用力，就將他提了起來，小乞丐就覺得身子一旋，整個人坐到了馬背上。

「噠噠！」

棗紅馬邁開四蹄，向前奔去。

路邊的樹，飛一般向後退著，讓人目不暇接，小乞丐猶如做夢一般。曾幾何時，自己竟然能騎上大馬，還能跟唱戲的坐在一起。

「小兄弟，你叫什麼？」蹄聲得得中，前面的戲子問了一句。

「我……」小乞丐囁嚅著，「我……我叫大壯。」

「我叫京魂。」他淡淡說一句，「待會若是戲班子出了事，你不要慌張，要躲到戲台底下，千萬不要亂跑。」

「出事？什麼事？」大壯莫名其妙。

京魂搖搖頭，並不答話，大壯正要再問，遠處咣當一聲鑼響，大壯的注意力就不由被吸引過去。

大戲開始了。

這時，棗紅馬已經到了皇城劇院門口，不等馬停穩，大壯就一偏腿，從馬背上溜下來，瘸著腿沖向劇院門口。

「京魂大叔，我先去看戲了……」

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劇院，首先落入眼帘的，是烏壓壓的人群。

劇院分上下兩層，底下一層的椅子被拆除了，人群熙熙攘攘，擠得水泄不通，上邊一層，自然是武藏鬼子招待賓客的地盤了。

武藏鬼子之前娶過一房姨太太，那時，大壯也來看過大戲，自然知道，婚宴是擺在劇院頂上一層的。

他翹了翹腳，想要看看新娘子。

但奈何人群實在太多，他身子又矮，只看見二層上無數的日本兵端了槍，神情戒備。

至於新娘子，連影子也沒有見到。

算了，還是看戲要緊。

仗著身材瘦小，大壯遊魚一般從人叢中鑽過去，不一會兒，就到了戲台前，這時，戲台上一個青衣正咿咿呀呀唱著，體態婀娜，聲音清脆。

「先知說，迎張郎紅娘把諾言來踐，又誰知兄妹二字斷送了良緣，空對著月兒圓清光一片，好叫人閑愁萬種離恨千端……」

聲音環繞著，猶如撕開錦衣，彷彿珠落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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