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月夜(二合一)

第107章 月夜(二合一)

吃完火鍋,沈宜歡並沒叫綠珠過來收拾,主要有謝知晏這個外男在,又是大半夜的,她實在很難解釋清楚他倆這關係交情,索性便自己簡單將桌上的杯盤撿了撿。

完事之後,沈宜歡便直接窩進椅子里躺屍去了。

沒辦法,這頓飯吃的實在太累了,她需要一點兒時間恢復元氣。

而謝知晏呢,他因為搶的太厲害,吃得太撐,這會兒也沒什麼說話的慾望,只端著個酒杯坐在原位裝深沉。

兩人一癱一坐,互不打擾,倒也奇異地保持著一種和諧。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沈宜歡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謝知晏才像終於想起正事般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他這話問得突兀,沈宜歡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啊?什麼?」她有些迷茫地反問。

謝知晏便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他這次沒說本王,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沈宜歡也沒太在意,擰了擰眉頭,道:「打算嗎?其實我一直都沒什麼打算。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我腦子裡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何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說到這裡,沈宜歡忍不住嘆了口氣,神情略微有些惆悵。

她覺得自己活得實在是太卑微了,穿進了自己的書里,不能大殺四方也就罷了,還一直被劇情推著走,不得片刻清閑。

這世上大概沒有比她更慘的穿越者了吧。

說多了都是淚。

謝知晏原本也只是隨口問問,見她是真沒什麼具體規劃,他便沒再繼續追問,轉而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對了,聽說定北侯受傷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唔……這個嘛,我爹其實還好,沒外面傳的那麼嚴重,所以我想,這大概是我娘她們的一個計策吧,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沈宜歡說著攤了攤手。

她是真的不太清楚,這件事從頭至尾,她頂多算是一個見證者,參與策劃什麼的,根本就沒有她的份兒。

當然,她也並不想和舞陽郡主她們一起策劃就是了,原因無他,無非就是想保住馬甲,免得被人當成妖怪拖出去燒死罷了。

也正因如此,沈宜歡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這一出之後,大房這顆隱藏的毒瘤算是徹底暴露了出來,以後她們終於可以眼不見為凈了。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老實地對謝知晏和盤托出這一切……

一來是因為謝知晏和她算是盟友,她實在沒有什麼必要騙他主要是騙不了。

去黑背山救人的事是謝知晏親自做的,定北侯無虞的消息也是他親口告訴她的,他就算對事實真相不十分了解,肯定也能猜到幾分,哪裡能不知道侯府放出去的消息有問題呢?

二來嘛,大抵是今晚的月色太好,而她又酒足飯飽,那傾訴欲一下就上來了,這才對謝知晏的問題有問必答,知無不盡。

想到這裡,沈宜歡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遂輕咳了一聲,順勢轉移了話題。

「啊,說起來,今日我娘她們剛剛議定了分家的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她們搞這一出的終極目標。」沈宜歡道。

謝知晏倒不知道定北侯府今日還發生了這樣的事,聞言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分家?」

「對呀。」沈宜歡點頭,「老實說,今日其實發生了挺多事的,首先是我爹重傷昏迷,這個你是知道的,但你肯定不會知道,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我大伯父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定北侯府大房居心不良,謝知晏上輩子就知道了,否則他也不會在一開始就提醒她小心所有人,包括她那些所謂的親人。

只可惜,看她這副模樣,應是早就將他的話拋之腦後了。

謝知晏有些無奈,但看著她這副興緻勃勃的模樣,他到底沒說什麼煞風景的話,反而十分配合地問了下去,「哦,是嗎?他們做了什麼?」

沈宜歡就道:「他們啊,居然派了沈宜喜,也就是我大姐姐來給我爹下毒,你說離譜不離譜?」

沈宜喜這個人,謝知晏其實沒有多少印象,只依稀記得她似乎是定北侯府大老爺的庶女來著,而且腦子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但謝知晏不是個喜歡評判別人的人,尤其對方還是個女子,他聞言頓了頓,點頭,「是挺離譜的,不過我猜你那個堂姐應該是沒有成功。」

沒有成功是必然的,就沈宜喜那個腦子,真能幹得成什麼事才奇怪了。

沈宜歡心裡如是吐著槽,面上瘋狂地點頭,道:「對,她確實沒有成功,不僅沒有成功,她還被我們給當場抓包了。」

「說起來,我也是很想不通,我大伯父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沈宜喜來辦呢?是迷之自信嗎?」

沈宜歡很費解,她覺得大老爺的腦子好像也變得不太好了似的,

關於這個問題,謝知晏倒覺得並不難理解。

據他所知,定北侯府大老爺並沒有那麼喜愛沈宜喜這個庶女,那麼將她推出來當槍使也就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一個不得寵的庶女罷了,若是他們的謀劃成功也就罷了,若是沒有成功,被抓包了,他盡可以捨棄了她,都不帶心疼的,如此沈宜喜可不就是做此事最好的人選?

只是謝知晏仍有些想不明白,大老爺既然派出了一個隨時可以捨棄的庶女去給定北侯下毒,那他必然是做好了兩手準備的。

也就是說,大老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棄侯府這棵大樹,那麼他又緣何會同意分家的事呢?

難道是突然轉了性?

謝知晏很快搖了搖頭,覺得不太可能。

如果一個人真那麼容易轉性的話,就沒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一說了。

更何況,他可還記得,上一世定北侯一家遭難之後,侯府最大的贏家便是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大老爺,如此看來,他應是一直覬覦著侯府爵位才是,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放棄?

要知道,分了家之後,他要再想謀劃定北侯府的爵位,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至少龍椅上的那位就不會同意。

謝知晏覺得,這其中大概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情,忍不住蹙著眉頭問道:「大老爺為什麼會答應分家?」

這個問題說來就話長了,沈宜歡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和謝知晏說實話。

就她自己而言是無所謂的啦,但這事兒畢竟是涉及到定北侯府的秘辛,就這麼告訴一個外人似乎不太好吧?

沈宜歡有點糾結,想了想還是決定守住秘密,遂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道:「大概是因為沈宜喜下毒的事情暴露了,他們覺得繼續待在侯府多少有些尷尬吧。」

這個理由,謝知晏顯然不可能相信,若真是如此,大老爺就不會讓沈宜喜去做這件事了。

但瞧沈宜歡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他也懶得去追問,總歸不是什麼大事,倒也沒有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而且他本也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他想要的不過是定北侯府不落入其他人之手,以免影響他後面的計劃罷了,如今沈宜歡她們能早日和她那大伯父一家劃清界限,對他來說已經夠了。

「分家也好,有時候家族太龐大,也並不是什麼好事。」謝知晏垂眸,似有萬千感慨般道。

家族太龐大,利益糾葛就多,一不小心,親人就變成了仇人,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就像他從前的一生。

沈宜歡並不清楚謝知晏心中的感慨,但她還挺認可他這番話的。

確實,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就像她在現實生活里那樣啊,她就是生在一個挺龐大的家族裡,但卻常常感覺和那些所謂的親人之間沒有什麼情分可言。

她回想了一下從前的許多次家族聚會,其實大家並不是真的在聯繫感情,更多時候他們都是在打機鋒或者互相攀比,一場聚會下來,人都累傻了,想想真怪沒意思的,還不如不見呢。

但這些話就沒必要和謝知晏說了,且說也說不清,沈宜歡遂聰明地按下了即將溜到嘴邊的吐槽,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謝知晏:「……」

雖然他也沒指望沈宜歡說出什麼花兒來吧,但也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回答會這麼敷衍,他一時頗有些一言難盡之感。

偏某人還特別沒有自知之明,一點兒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麼問題,說完這話就轉頭看月亮去了。

不知是不是快到十五的原因,今夜的月亮特別圓也特別亮,它就那麼高高地懸挂在天幕上,莫名就讓人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明月寄相思。

有那麼一刻,沈宜歡忽然想起了遠在另一個時空的父母,以及那個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自己。

也許黑夜真的會放大一個人的脆弱,即便堅強如她,沒心沒肺如她,此時竟也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

兀自傷懷了許久,沈宜歡忽然道:「謝知晏,你說如果一個人不存在了,還會有人記得她嗎?」

她這問題問得沒頭沒腦的,情緒的轉變也讓人猝不及防,謝知晏一時被問懵了。

他抿了抿唇,剛想回答順口回答一句「不知道」,就聽見沈宜歡幽幽道:「我希望不會,因為不記得的話,就不會難過了,這樣不管是對不在的人還是被留下的人,都是一件好事。」

這個說法倒是挺新鮮,謝知晏不由來了幾分興趣,「為什麼會這麼想?」

為什麼嗎?

沈宜歡低下頭,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因為不想讓那些在乎我的人難過啊。」

不想讓在乎自己的人和自己在乎的人難過,所以希望他們不要記得和自己有關的一切,這樣的話,她心裡的愧疚大概會輕一些。

來到這裡這麼久,沈宜歡其實一直都有在故意迴避一個問題,那就是她來到了這裡,現實里的她怎麼樣了?

是原主頂替她成為了新的她,還是原本鮮活的她已經消亡?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視她為生命的媽媽該怎麼辦?她能受得了這個打擊嗎?

每每想到這些,沈宜歡都覺得一顆心彷彿被人捏緊了似的,完全不敢再繼續深思下去。

她總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她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裡的,離開這個虛擬的世界,回到媽媽的身邊,所以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努力扭轉原主的命運,努力活下去,從來不敢去想,萬一她回不去了該怎麼辦?

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真正的萬無一失,生活里總會出現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小插曲,就像她來到這裡一樣。

因此她真的不敢那麼樂觀,僅僅將這場異世之行當作一場平常的闖關遊戲,覺得不論闖過與否,都不會對她的生活產生任何影響。

想到不確定的未來,沈宜歡的心情越發沉重了。

她攪了攪自己的衣角,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謝知晏,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這裡。」

「雖然舞陽郡主對我很好,沈宜歡的哥哥們對我也很好,所有的一切都很好,但我還是不開心,因為這裡的一切和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所有那些對我好的人,都不是因為我這個人而對我好,他們之所以肯容我讓我,不過以為我是他們熟悉的那個人罷了。」

「等他們知道我不過是一個佔據了他們女兒、妹妹軀殼的外來者之後,他們肯定就容不下我了,說不定他們還會變成最希望我死掉的人。這麼想想,我覺得我還挺可憐的。」

說到最後,沈宜歡反而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多少有些強顏歡笑的味道。

謝知晏沒想到沈宜歡會突然向自己吐露心聲,他以為他們就算不是敵人,也一定稱不上朋友,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已經是極致了,又怎麼可能成為彼此心裡話的見證者呢?

可是現在,最不可能的事詭異地發生了,而更詭異的是,他居然真的覺得她有些可憐……

謝知晏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安慰她,可他到底不是個善談的人,就是想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只能沉默。

沈宜歡也不在意,她說這些,本就不是為了誰的安慰和同情。

不知又過了多久,沈宜歡漸漸有些困了,她於是站起來伸了伸懶腰,笑著道:「不知不覺都這麼晚了呢,那……寧郡王,晚安。」

沈宜歡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也不管謝知晏有沒有答應她。

而她身後,謝知晏看著沈宜歡漸漸被房門隔斷的背影,不由擰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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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大佬的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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