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園10

黛絲:「為什麼？」

她眨巴眨巴眼睛，感受到瑪格麗特對素未謀面的【榮耀與財富之主】冕下好感度不高，不由得問。

黛絲對旁人的任何情緒波動總是格外敏銳。這也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瑪格麗特沉靜地看了她幾秒鐘，目光落在她秀麗的發梢，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才輕快地笑起來。

「因為還不確定是不是那位神明，不是么？」

黛絲歪歪頭，「唔」了一聲，覺得瑪格麗特說的也在情理之中。雖然她還是覺得有點兒奇怪，但這解釋讓她挑不出來毛病，她也就接受了。

「好吧。」

「黛絲好像很期待成為榮耀之神的神使？」瑪格麗特笑吟吟地端詳著她，「我還以為黛絲會更期待被光明神選中？」

雖然光明教廷已經付之一炬，但是對光明神的信仰在帝國大地上存在了幾百年，比起其他神袛，帝國民眾大多更願意信奉光明神。就如同刻入骨髓的習慣一樣。

不過黛絲不屬於大多數之一。

聽了她剛才對榮耀之神的看法，瑪格麗特認為黛絲是個……非常務實的信徒。

她和其他信徒不一樣，不想為神明獻出靈魂，她只是想要找機會暴富。

果然是非常可愛的想法。

「啊？」黛絲下意識撥了撥頸前垂著的藍寶石吊墜，眼神微閃，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這個嘛……雖然光明神冕下是很好，但做神使不都一樣么？而且說不定榮耀之神那裡競爭小一點。」

她又不是虔誠的信徒，給哪個神明當神使不是當。

瑪格麗特像是突然來了興趣，接著追問:「黛絲為什麼想做神使？」

「因為能夠成為神使會非常榮耀啊。」黛絲不太好意思地壓低了點音調，「姨母說做過神使對我的婚事會有很多好處。」

以她的身份，想要謀取一樁稱心如意的婚事，沒辦法藉助父母家族，只能另尋出路。

「婚事？」瑪格麗特驚訝地揚了一下眉梢，這倒是她沒有考慮過的問題。瑪格麗特本人沒有經歷過類似困擾，被黛絲一提及，她才想起來對很多沒法拋頭露面、自力更生的年輕小姐們，嫁人是最緊要的事情。

「對呀。」黛絲肯定地點點頭，「就算被選中了，我也沒辦法做一輩子神使。我又沒有豐厚的財產維持生活，肯定要嫁人。」

她說出來的話和她天真的模樣並不相符。

瑪格麗特:「如果有足夠的財產，你就不想嫁人了？」

「我要是有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還要結婚做什麼？」黛絲撇撇嘴，「非得找個男人來分我的財產嗎？」

她的論調新鮮有趣，瑪格麗特想了一會，繼而肯定她的觀點:「你說得對。但我覺得榮耀之主未必是個好選擇，你還可以等一等再決定要成為哪位神袛的神使。」

「這又不是我能選擇的。也得祂們瞧得上我呀。」黛絲抱怨了一句，轉而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瑪格麗特瞧，「那你呢，你為什麼要做神使？」

「因為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瑪格麗特勾起嘴角，「成為神使是我去完成它一條不錯的路徑。」

「…………」黛絲上下掃了瑪格麗特好幾眼，「好吧，那希望我們都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當然會。」

瑪格麗特彎起眼睛。

*

*

實現願望的第一步，自然要從偉大的榮耀與財富之主下手。

亡靈法師按照瑪格麗特的指示在周圍的各個方位布下大型禁咒，重重嵌套。亡靈類的法師尤其擅長直接攻擊靈魂的魔法禁咒，索西更是精於此道，他將這些禁咒和他為瑪格麗特刻畫在寶石上的彼此呼應，能夠發揮出更大的效果。

他小心翼翼繞過虛空中幽藍線條，退到瑪格麗特身側，欣賞面前的傑作。

無數隱約閃爍的魔法元素交織勾錯成互相嵌套的六芒星魔法陣，看得人眼花繚亂，根本無從分辨魔法陣的邊緣落在什麼地方。

在這個巨大的魔法陣里，每走一步都可能是死路。

這是他學習魔法來布置得最好的一個大型禁咒。單靠他自己不能做到這麼完美……亡靈法師想著餘光不自主落向瑪格麗特的側臉。瑪格麗特雖然不是亡靈法師，但是她精通許多連他不知道的古老禁咒理論，並且能指點他適當的運用上去。

跟在瑪格麗特身邊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起碼能讓他的魔法精進不少。

他想道。

但令他頗有不解的是為什麼要把魔法陣布置在墓地里。

是的，他們所處一塊墓地之中。高低錯落的石碑矗立，上面鐫刻著無數家族姓氏、長長的名字和過往一生的榮耀。墓碑的影子被拉成一條細長的線，延伸到遠方深林，托舉著似血殘陽最後的餘暉。

亂鴉在上空迴旋，偶爾有飄渺的吟唱聲夾帶在暮風中，像是一支鎮魂曲。

墓地向來是亡靈聚集的場所，能使亡靈法師得到助益，發揮出超乎自身的力量。但是將魔法陣輕易地布置在這裡，亡靈法師不禁懷疑，事情真的會完全按瑪格麗特的預料走嗎？

那畢竟是位神袛。

祂真的會乖乖踏入這麼一個充滿殺機的地方？

擔憂被下意識脫口而出。

「如果榮耀之神提前察覺到你布置，或者那對兄弟反水，那豈不是很不利？」

瑪格麗特臉上看不出對此的擔憂，甚至還有心思反過來開玩笑:「那就等你來救我了。」

「……」

亡靈法師認為他不太行。

瑪格麗特斂去漫不經心的笑意，語氣也嚴肅了點:「我需要你在合適的時候啟動魔法陣。索西，我想你不會讓我失望。」

她望過來的視線含著淺淡的笑，像是全心相信他一樣。

亡靈法師心下微微一動。

瑪格麗特交給他的任務雖然聽起來輕鬆，但在最恰當的時間打開魔法陣，確保榮耀之神不能逃走，還要不傷到瑪格麗特，種種方面，不僅考驗他對魔法陣的細微操控，還對他和瑪格麗特的默契程度要求極高。

非常棘手。

甚至一個不小心，不僅不能抓到榮耀之神，反而會重傷瑪格麗特。

然後一敗塗地。

但是，她就這樣把自己的性命託付到了一個不夠熟悉的人手上……

亡靈法師在她的笑容下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託詞，張了張口:「……好。」

瑪格麗特看起來對他的回答很滿意，笑容更明快幾分，眼睛里倒映出幽藍的魔法陣線條，看它們在亡靈法師的低聲吟唱中逐漸隱匿，歸於沉眠大地的懷抱之下，說:「接下來只等請君入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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