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4)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4)

多年後,面對著克勞迪婭的再次歸來,佩洛德準會想起當初把傘尖抵在她頸部的那個遙遠的早晨。他讓莎拉麗絲躲在一邊,自己則掩開一道門縫鑽了進去。很巧的是,那女孩躲在門板後面,絲毫沒察覺到佩洛德的到來。

他就這樣輕易地把磨得尖銳的傘尖抵在了女孩的頸部。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佩洛德大少。」女孩緩緩舉起雙臂,顫動的喉嚨只差幾分就會觸碰到尖銳的傘尖。「不過您這見面禮倒是挺隆重的,我只是不小心掀翻了柜子,又在房裡翻了一遍,您大可不必這樣。」

「少廢話!」佩洛德一聲低吼,傘尖又往女孩喉嚨湊近了幾分,「我印象中的她,可不會說出這麼輕浮的話語!你這冒牌貨,還不交代你的真實目的,不然休怪刀劍無情!」

「目的什麼的暫且不談,」女孩轉了一轉眼珠,微微笑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小弟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嗎?還是說,你甘願讓這姑娘懵懂地丟了性命?」

「花言巧語!一派胡言!你的底細,我自有辦法查清。」

佩洛德緊閉著眼,握傘的手卻紋絲不動。然而一瞬間,女孩突然感覺頸部有股勁風拂過。下一秒,女孩甚至有種被劃破了頸部皮膚的感覺,就像母親的撫慰一樣輕輕地割開了頸部的動脈。

勁風散去,想象中血液四濺的情形並未出現。女孩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直到感覺唾沫緩緩地流進咽喉,女孩的肩膀突然一松。雖然仍然是一副微笑的表情,右手卻早已攥出了青筋,銀色戒指在食指上熠熠生輝。

「下一招就不是這種兒戲了。」佩洛德冷冷地盯著女孩的臉,傘尖正要抽離了女孩的喉嚨時,一隻纏滿著銀色鐵鏈的纖細的手掌突然抓住了黑傘的傘尖,輕易折斷了銳利的傘尖。折斷傘尖的手又握住了傘柄,又輕易地折斷了堅硬的鐵制傘柄。

「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女孩冷哼一聲,捏了捏拳頭,隨手撇下了半截雨傘,「不問來由,只想著用殺招迫人屈服。真以為你居陽興好欺負嗎!」

「你懂什麼!你壓根就不知道我們兄弟……」一個拳頭突然甩在了佩洛德臉上,發出響亮的一聲。被力道驅使的佩洛德撞在牆壁,碰出幾塊拳頭大小的碎片。還沒回過神來,眼前卻又出現了一張相片。佩洛德一見這相片,登時連抬頭還擊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說!這是不是你們一家的合影!」女孩把相片甩在佩洛德跟前,怒氣沖沖地喝道,「你以為我能從這個老傢伙的手裡逃出生天,還不是靠的這姑娘和你們的血緣關係!」女孩搶過相片,指著裡面的中年男人罵道:

「可別把你想殺的人搞錯了!是這個老傢伙!而不是我居陽興!一個只能借著女人身體重生地窩囊廢物!」

佩洛德對著相片喃喃了好一會兒,整個人無力地倚著牆壁癱坐在地。抬頭凝視著女孩的怒容,佩洛德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道你是誰呢,我只是不想接受這個現實罷了……陽興先生,您知道,克勞迪婭是我們兄弟看著長大的,她的一舉一動,我是一清二楚的。」

「這麼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正主了?」女孩拉了張椅子坐下,「你繼續。」

「她平日里並沒有佩戴戒指的習慣,所以把你搬到柜子之前,一看見你右手的食指戴著戒指,我心裡就已經有了一點疑惑,這是其一。其二便是……」佩洛德連連擺手,示意女孩湊近,女孩半信半疑地站起身,在佩洛德耳邊停住。

「她是個左撇子,連右手握筆都做不到。可您剛才打我,是用的那隻手啊?」佩洛德嘿嘿一笑,突然臉上一陣抽搐,捂著左臉的掌印一陣嘶聲。

「有你的!」女孩搖搖頭笑了笑,伸手拉起了佩洛德。兩人坐下之後,女孩,應該說是居陽興抬頭看著天花板,又看著收拾著兩截壞傘的佩洛德,卻是十分惆悵。端詳著戴著戒指的纖細手掌,居陽興其實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我就這麼借著這姑娘的身體重生了?那她呢?」

耳邊突然傳進了一聲刺耳的嚓嚓聲,打斷了居陽興的沉思。循聲望去,面前坐在床沿的佩洛德死死捏著那張相片,低著頭垂下的劉海雖然遮住了大部陰沉的面容,居陽興還是被那雙滿腔怒火的眼睛烤得炙熱。

鬆開手,那張揉得發皺的相片緩緩掉在腳下,居陽興視線掃落,正對上裡面留著米色長發的笑容燦爛的女孩。「陽興先生,能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嗎?」佩洛德顫抖的聲音又讓居陽興抬起頭來,他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低著頭望著地下。

「什麼請求?」

「我,我想和克勞迪婭說上幾句,要是您……」

「現在還不是時候。」佩洛德猛地抬起頭來,面前卻是女孩意味深長的微笑,「佩洛德大少,這些話一個早晨說不完的,你要是想聽,看我今兒晚上能不能找到她吧。還有,剛才這些話可不能講給你夫人聽啊,她要是因為你隱瞞了我的真面目而發火,那我可管不了」

「放心吧,」佩洛德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她早晚會知道的。莎拉和克勞迪婭的感情,可要比我們幾個來得更深……不對,你怎麼知道莎拉是我妻子?」

「秘密。」

……

直到外面的鐘聲敲響了八下,心急如焚的莎拉麗絲這才注意到緊閉的房門突然拉開了一條門縫,佩洛德探出頭左右四顧一番,再三確認之後,這才從房裡冒出身子,給房門加上了一道嶄新的門鎖。

「佩洛德,到底出什麼事了?」莎拉麗絲一瘸一拐地湊近過去,手裡的盤子擺放著兩杯熱騰騰的咖啡。佩洛德伸手接過盤子,又取出其中一杯仰頭悶下,長長地出了一口濁氣。

「佩洛德!」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佩洛德放回茶杯,伸手攬住了莎拉麗絲的肩膀,「沒事啦,剛才的動靜不過是克勞迪婭她不小心從柜子里翻出來了。我看了一遍,裡面除了我們倆之外,不會有第三人來過了。」

「真的?」莎拉麗絲狐疑地望向佩洛德,並沒在他的眼神中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真的!不騙你!」

「不行!我得看看!」莎拉麗絲掙脫了佩洛德,伸手在他面前連連擺動,「鑰匙。」

「真的不騙你,我這……」

「鑰匙!」

「是。」佩洛德順從地取出鑰匙,交給了面前的夫人。莎拉麗絲哼了一聲,接過鑰匙,又是一瘸一拐地湊近房門,咔嚓一聲開啟了門鎖,推開一人寬的門縫鑽了進去。而在進了門之後,莎拉麗絲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蓋著一條毛毯,正倒在沙發上沉沉睡下的「克勞迪婭」。

莎拉麗絲再次鎖上了門,把鑰匙交還給佩洛德。

「怎麼樣,我就說了吧,」佩洛德收了鑰匙,顯得有些洋洋得意,「莎拉你就別懷疑了。克勞迪婭哪有什麼事呢?為了確認裡面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全,我還在裡面蹲到了差不多快八時才出來。」

莎拉麗絲細長的手指突然指向了佩洛德的鼻子,「我說的是你,佩洛德。剛才我們吃早茶的時候,你還說什麼『懷疑克勞迪婭是假的』,現在怎麼不再說了呢?嗯?」

「啊!這……」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大少爺?」莎拉麗絲的眼光逐漸變得冰冷,卻無法掩蓋富有生氣的金色眼瞳。

「怎麼會呢!莎拉。」佩洛德連連擺手,「克勞迪婭一天在這兒,咱們一天就能護她周全。至於更多細節,還是你親自去問她吧。」他悄悄挪著腳步,操縱著身體向後退卻。

「站住!」女人的纖細手掌突然扯住了佩洛德胸前的領子。順著手臂向上望去,莎拉麗絲的目光愈發變得冰冷。「你什麼時候可以走了?不把剛才的事情講清楚,今兒晚上,你就跟你六哥睡一張床吧。」

「別介啊,夫人!」佩洛德不由得喊出聲來,心裡早就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顫抖著手抹了把頭上的汗水,佩洛德緊抿著嘴,思索著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莎拉,這三年來,你應該對克勞迪婭的生活習慣十分熟識吧?」佩洛德猶豫著吐出了第一句話。

「你是在戲弄我嗎?」莎拉麗絲輕捶了一下佩洛德的胸口,「三年來我與她同床共眠,你不會不知道吧。跟你結婚之前,我們倆早就互相摸清了對方的生活習慣了呢!」

莎拉麗絲心滿意足地正要接著講述,抬頭卻瞥見佩洛德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態。還沒來得及思索,耳邊卻傳進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幾乎是飛速地接近自己所在。直到腳步聲徹底停歇下來,莎拉麗絲這才分辨出那聲音的來源。

「米海爾!」莎拉麗絲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你怎麼……」話未畢,莎拉麗絲突然被米海爾手裡握著的一份信函吸引住了視線。雖然被汗水沾濕了大半,這信函中間的符號她可是印象深刻。

「王室的信函?還是邀請函?」莎拉麗絲鬆開揪著領帶的手,趕忙從米海爾手裡接過信函。米海爾這時已經是氣喘吁吁,沒等信函離手,身子就無力地癱坐在階梯上,活像一灘軟泥。

「找……找七爺的……」米海爾已經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連連喘著粗氣的他身子向後倒去,隱隱卻感覺什麼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眼見佩洛德腳下生風,連推帶搡地趕著米海爾奔向階梯。

「抱歉啦莎拉。」佩洛德頭也不回地回應道,「這不是老頭要我們幾人去莊園一趟嘛,還有什麼話留著回來再說吧。」他的聲音變得急切,腳下的步伐也變得飛快,不過眨眼,兩人的身形就已經消失在階梯的轉角,只留下隱約還能感覺到的匆匆腳步聲。

莎拉麗絲仍舊立在原地,瞬息的變化讓她有點無所適從。她掂量著手中那份信函,內心五味雜陳,一時間竟不知要用何種情緒示人。當佩洛德的匆匆腳步聲徹底從耳邊遠去,不久前的一番對話反而開始在莎拉麗絲內心久久回蕩。

「……他的意思是,愛好,或者是忌口?」莎拉麗絲不斷選擇著種種猜想,「又或者是……慣用手?

「嗯?慣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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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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