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五十六章 亦真亦假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五十六章 亦真亦假

——成功了,一切如我所願!

蛇息的聲音慢慢消失,那人插著口袋緩緩從轉角處現身。雖然地上的那灘鮮血著實引人注目,那人的心思卻早不在那兒。他依然是插著口袋,一點點地接近著倒在地上的兩個沾滿鮮血的男孩。

「抱歉了,巴爾德,要是沒有真正確認你真的死去的話,那個老傢伙會找上我的麻煩的。」

他喃喃自語著,臉上沒有一點波瀾。而後,他緩緩抬起手,微微瞄準著地上的目標。他原本是不帶一絲猶豫地一擊斃命的,卻沒料到背後突然生出了一絲變數。

「你做的很好啊,索穆尼。」蒼老又帶著一絲剛勁的聲音響起。

那人吃了一驚,急忙將手重新插回褲兜。「多虧父親指點,要不然我也沒有辦法能夠乾淨利落地解決他們。」

「你少跟我油嘴滑舌。」老人的聲音顯得十分高興,「你自己提出來的主意,反倒要讓我搶了你的功勞?巴結也用不著做到這種份上吧。」

「都是按父親的意思。」

「行了。」老人阻止了那人的說話,腳步聲緩緩逼近了地上的男孩。「嗯……你已經確定這幾個崽子都已經死了?」

「……已經確定過了。」那人似乎是猶豫著說出了這番話。

「嘿,死了就好。」老人似乎並不理會那人一時的支吾。「把巴爾德的身體請到我房間來,我得為他親自舉行一番儀式。至於剛才的那個崽子和這個小崽子,就一道扔進河裡吧。」

「河裡?不怕旁人發現他們身份嗎?」

「兩個無名無姓的小崽子的遺體,有哪個多事的回去管呢!」老人冷哼一聲,「這件事就這麼做吧,待會兒你可得過來好好看看,看看我費勁心思發現的這個古老的儀式,還能發掘出多少未曾發現的東西。」

「知道了,父親。」

湯姆·埃德森最後失去意識之前,這是他最後聽見的話語。

……

「這是什麼?老大?硬幣?」

「這是給湯姆你的,待會兒還得給他們兩個一人一個呢!唉,跑哪兒去了,這兩個傢伙。」

「這硬幣……不就是普通的五磅元硬幣嗎?有什麼特別的?」

「嘿,這是當初準備銷毀的錯版硬幣,很值錢的。都過了快幾十年了吧,現在我估計就剩下咱們手裡的這四枚硬幣了。」

「那這是用來……」

「我是打算這樣的啊……等他們那幾個都過來之後,咱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沒人會去的那種,我們每個人拿著一塊硬幣各自發誓,永遠結為兄弟。」

「兄……弟?」

「『brethren』,應該是這麼拼的吧?最近剛好從那個教士嘴裡聽見這麼個很古老的詞來著……不管怎麼說,從我們發誓那天開始,你我幾個人永不分離,無論是生還是死,我們這幫被人所不能容忍的小幫派,將會永遠結為兄弟!」

「那不就是說,巴爾德老大你要……」

「這場發誓過後,我巴爾德,將會正式成為你們的老大。無論未來幾何,我們一行人無所畏懼,只有我們挺得過的關,只有我們走得過的路。」

那場特別的回憶,成了湯姆·埃德森無法忘卻的人生經歷。

……

河水潺潺流著,平靜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反映著頭頂那輪熾熱的太陽投下的光線。

當然,能反射著光線的不只是水面,還有湯姆手裡的那枚磨得發亮的意義非凡的硬幣。從那一天那一場意義非凡的發誓之後,帶在他身上的這枚硬幣已經和他度過了將近兩年的時光。每當他拿出這枚硬幣,那天歡樂的笑聲總會湧上心頭。

只不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些東西都已經是再也看不到的了。

他痴痴地端詳著硬幣的花紋,彷彿要把蘊含在裡頭的東西全都看透一般。直到視線又一次看見鐫刻在硬幣表面的那處錯版,他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痛苦,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身上沾濕的衣服早已無暇顧及,現在的這位男孩,只想好好傾瀉自己內心無處可去的悲傷。他站起身,一遍又一遍地錘著身旁的樹木,幾片樹葉應時落下,適時地映襯了小男孩此時的悲傷。

「別哭啦,來,吃點東西。」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湯姆吃了一驚,趕忙擦去臉上停歇不止的淚水。那人抬了抬眼睛,打量了一番湯姆,只是輕哼一聲,僅剩的左手抱著一袋剛出爐的麵包。

「臉上的血怎麼不擦掉啊?看起來多難看。」那人扔下袋子,隨手從裡面取出一卷麵包。

湯姆只是怔怔地盯著麵包,不自覺地摸著臉上鮮血殘餘的痕迹。「我不會擦掉它的,老大好不容易保住了我的性命,要是把它擦掉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你還活著。」

「可老大呢!他……他做了什麼了?就要受到這麼殘酷的懲罰?死了……難道就可以就這麼算了?他們把他的身體要帶到哪兒去?我……我……」

那人深深地嘆了口氣,眉目里是從未有過的柔和。「說實話,我也和你一樣,這種最親密的人突然離去的時候,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去體會它,可當它自己跑過來的時候,你是完完全全無能為力的。」

那人狠狠咬了一口麵包,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湯姆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那人猛地一揮手打斷了話語。

「難為你了,小子,年紀輕輕就要體會這種痛苦,這種經歷,你本來就不應該經歷的,不,應該說是,要是不用和這個家族的人扯上關係的話,也許你就不用經歷這種破事了。」

「這個家族?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會已經忘了吧,前不久那幾個王室成員死亡的新聞還新鮮著呢,我本來都去勸過他們幾個趕緊離開這兒的,每次都是來遲了一步。剛才那些你就權當是我在發牢騷,我現在給你講的一點就是,他們的死,全是來自於上頭那位最尊貴的傢伙。」

「是國王?可他們都是他的子女?」

「雖然我們東方人有句老話叫『虎毒不食子』,但你壓根就猜不到人性的底線到底還有什麼地步。所謂親緣,所謂情感,在他們這些沒有底線的人看來,只是些隨時都可以捨棄的東西。」

「連親生子女都能下手?」

「連親生子女都能下手,我並沒有騙你。」那人又是一聲輕哼,只不過聲音裡面反而帶著一絲惋惜,「我只是可惜了那兩個無辜的死難者,明明一無所知,卻要遭受如此磨難。」

「那你……你又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實不相瞞,小子,當初我太過冒進,差點死去,幸虧蒙了其中一個王室成員的相救,才得以苟活。可我從未想過,那個王室成員竟然加入了那個國王的團伙,一道對他的兄弟姊妹進行殘殺。每次談起他,他媽的,我都覺得羞愧,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知羞恥的人。」

「既然討厭他,為什麼不走呢?」

「恩情還沒還清呢。小子,你應該知道一命換一命的道理吧?……知道就好,如果他當初沒有把我救起,我現在就是飄在河裡的一具無名死屍罷了。我欠了他這麼大的人情,要是不還清,那才是對我的侮辱。連恩情都不能兩清的人,怎麼能在江湖行走呢?」

「『江湖』又是什麼?大哥哥你話裡有話啊。」

那人清了清嗓子。「瞎說什麼!我只是把想說的都說出來罷了。」他頓了一會兒,又突然朝一旁望了一望,「你那個同伴的遺體,我已經給你放在旁邊了,要是你注意到的話,就先去看一下吧。」

湯姆不由得一聲驚呼,猛地起身檢查周圍,這才發現自己旁邊擺著一副擔架,一條白布蓋著同伴的遺體靜靜地躺在旁邊。湯姆掀開白布,同伴神情柔和,恍若睡著了一般,頸部的傷口也被一道漆黑的痕迹縫補好了。

血液的痕迹早已消失殆盡,彷彿他從未流過鮮血一般。

「這是你做的?」

「一點小手藝,從師傅學到的。」談起他這位恩師一樣的人物,那人的臉上總是帶著崇敬,「我們這些天天見血的人,不學點縫補傷口的手藝,要靠那些找都不一定找得到的行走醫生嗎?」

「你又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了,大哥哥。」

「別叫我大哥哥,多彆扭,叫我盤缺就好。」

湯姆的嘴突然張得巨大,「原來你就是那個盤缺!」

「你不會沒見過滿街的通緝令吧。」盤缺自得地笑了笑,「在這兒定居開始,我可沒想到我居然又要回到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雖然麻煩,但是他們抓不到我的日子真的是……很爽。」

「對了,說到住處,」盤缺突然一拍腦袋,「這段時間你千萬不能再回去你原來住的地方,在那個老傢伙看來,你已經是已死之人,不能再讓他看見你還在活蹦亂跳地出現。」

「那我去哪兒?」

「我倒是知道有個好去處……不過,你得先說說當初你們被抓到莊園的時候,到底是一番什麼樣的情形,我倒想知道收留我的那位到底有著什麼本領,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抓走兩個十二三歲的男孩。」

湯姆·埃德森用力地點了點頭。

午時的鐘聲,緩緩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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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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