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十六章 揮墨刀的再現(1)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十六章 揮墨刀的再現(1)

8月28日。鐵山城堡處刑儀式的三天後。

窗帘拉開,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獨臂男人站在窗前,怔怔地望向窗外。窗外,遠處的大河緩緩流淌,順著流水望向上游,男人伸出僅剩的左臂摸向右側,緊攥著右邊空空如也的袖管,滿懷懊悔。

「我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收回視線,男人瞥向了腳下立在牆根的一把長刀。他嘆了口氣。雖然早就擦乾了血跡,然而周圍依然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即使過了三天依然未散。

「我沒能救出她……還,還讓大哥替我送死……」

一行熱淚流過男人的臉頰,男人伸手拭去,淚水卻像決堤一樣流下,洗滌著男人寫滿懊悔的臉頰。勉強止住淚水,男人拿起長刀,直直盯著鐫刻在劍柄中間的迥異文字,劍柄雖然早被清水洗滌,那文字上依然沾有著星星點點的猩紅血跡。

「現在連吃飯的傢伙也折在那兒了,再拿這把刀還有什麼用呢?不過是白白折損了我盤氏的威名罷了。」手臂無力垂下,長刀也隨之跌落,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金屬聲音。

「你醒了?盤缺先生?」

名為盤缺的男人吃了一驚,回頭望去,迎面對上的是披著黑色外衣,正打著呵欠的律師。律師微微伸了個懶腰,長長出了一口濁氣后,屈身撿起了那把長刀。

「貼身武器可不能隨身丟棄啊,盤缺先生。」律師把長刀遞給盤缺,滿臉笑意。盤缺並不言語,身子一動不動,毫無接過武器的意思。

「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點芥蒂。」律師隨手把長刀擺在一旁的桌上,找了張沙發坐下,「可事已至此,你總是活下來了,不是么?要是大小姐知道你還活著,那該有多開心啊。」

「請您不用再取笑我了,」盤缺回過頭,取過長刀別在腰間,「現在大小姐生死不明,然而我卻苟活於此,這算什麼?要讓我背棄囑託嗎?」他頓了頓,又道,「對於大人把奄奄一息的我從河裡救起來,在下十分感激。可在下從來不會因為這種原因而苟活。」

話音剛落,盤缺跟前突然閃過一份報紙。「等你什麼時候能躲過通緝再說吧。盤先生。沒想到老頭子出手闊綽,一把開出了這麼高的價碼。嘿嘿,你要不在我這兒躲著,儘管出去試試,然後憋屈地被當成戰利品送給老頭子,我猜您也不想這樣吧。」

「嘖!」

猛地傳來長刀釘在桌子的一聲巨響,律師回頭,望見了憤懣不平的獨臂男人把報紙釘在桌面的畫面。那個眼神,彷彿是要把噴出熊熊烈火,灼燒掉這位鬧出這個現狀的始作俑者。

律師嘆了口氣,從兜里摸索著掏出一份信封,打斷了盤缺無處使用的滿腔怒火。「不過你這麼憋在家裡也不好啊,我這兒正好有一份郵件要寄出去,待會兒幫我跑個腿。」律師隨手一擲,盤缺看也不看地穩穩接住了。

「大人您明知道我被通緝了,還要讓我去郵局嗎?」

律師突然放聲大笑,「怎麼可能!我怎麼會眼睜睜地把我們這位高手親手送給老頭子呢。郵件上面不是寫著嗎?原來那個老地方?」

「您可別戲耍我了,這『公爵咖啡廳』可不是我這個無名小輩去得了的地方。」盤缺苦笑道,「何況我還是個通緝犯。」

「我會派人去接你的,你們之前見過的那個。」律師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誰?哪個我見過的?」

「你自會知道的。」

……

8月28日。上午九時。

「居陽興!該讓我用回身體了!」

「欸?大小姐,這麼快就想違約么?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我和你共享五感,你給我個准信,咱們可是兩清了。現在舊事重提,是要反悔嗎?大小姐。」

「我壓根就沒想過這種日子有多難過啊!自己的意識沒法回到身體,只能漫無目的地在精神空間里遊盪,活像個無家可歸的主兒,何況我還過了三天這種日子,鬧得現在整個人空空的,還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換你,你能忍受這種日子?」

「安心啦!現狀如此,日子還是要過的。」吞下最後一塊麵包,居陽興像是想到了什麼,「我倒有個好主意,大小姐,日子過得空虛,何不如去找點事情做,總歸是排解的方法。」

「嗯……那,教我魔法!可以嗎!」克勞迪婭的聲音突然提高,語氣里滿是興奮。

「……咱們還是談談你什麼時候想用著身體吧。」

「為什麼啊?」克勞迪婭一陣懇求,「比起讓我違背承諾,教授我魔法還不實際嗎?何況,這也不在承諾的範圍內,教授一丁點的魔法,有何不可?」

居陽興搖搖頭,嘆了口氣,起身取走放在門口的報紙,「我該說你什麼好呢,大小姐?逮著好的不學,偏要來學我這過時玩意兒。要不……咱們來猜個謎題吧,大小姐,有道是『修習魔法的人中間,一萬個人只能出一個』請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腦中的聲音突然消失無蹤,似乎克勞迪婭早就消失不見。居陽興倒有些悠然自得,自顧自地翻閱著報紙,直到克勞迪婭的聲音再次出現,居陽興彷彿察覺到一般,微微點了點頭。

「我猜你的意思是……有兩個。第一,學習魔法需要天分,學習雖然容易,但要學好,難度可是萬中挑一;第二,應該是修習魔法的難度不一,修習的過程,恐怕要踩著無數同輩的屍體前進。」

「孺子可教也!」居陽興滿意地點了點頭,「沒點天分,沒點力氣,想要學好魔法,幾乎是難於登天。要按照你們當地的典故,就像那個『通天塔』的傳說一般。只怕地基還沒打好,就被魔法本身擾亂了修習的本心……」

居陽興的手翻過了一頁,也許他意料到的話,應該要提前捂住耳朵的。這樣,恐怕就不會被這麼一聲衝天的驚叫震得頭暈眼花了。

「是他!!!他……他還活著!!!」

「請您矜持一點好嗎?克勞迪婭大小姐!你搞得我的頭好痛啊!」居陽興伸手撫額,臉上寫滿了嫌棄,發著一陣牢騷,「幸好大少和你嫂子早出去了。這要忘記關了『傳音術』,他們遲早也要被你的大嗓子禍害。」

「不,我想,如果他們知道他還活著,一定也會和我一樣歡喜……吧。」克勞迪婭聲音漸小,隱隱間竟隱藏著一絲抹眼淚的聲音。「陽興先生,可否請您再念一次上面的內容。」

「什麼啊,你怎麼突然這副反應,聽起來好噁心……」居陽興清了清嗓子,念道,「通緝!盤缺,男,29歲,星曆1862年生人,中野王國第一監獄看守。於8月25日殺害我王國列兵十數名,現不知所蹤。特徵為東洋州大夏國人面孔,持一環首長刀。請各位王國居民小心警惕,如有線索,請儘快通知。」

話音剛落,眼前的景物突然消失了。居陽興正疑惑著,卻聽見克勞迪婭肅穆的話語:「請看看這幾幅畫面吧,也許您就明白了,陽興先生。」眼前的畫面閃爍著,分別出現了三幅循環播放的場景。

第一幕,身體的主人,克勞迪婭被拘禁著,面前是久違的光線,畫像中的年輕人蹲在面前,嘴唇動彈著,像是在說些什麼。取下腰間的環首刀,他深呼吸著,手臂舞動,直瞄著克勞迪婭頭頂而去……

第二幕,是陣陣燒焦的氣味。被年輕人背負著,她看見了心驚肉跳的一幕:一個同樣佩戴環首刀的男人攔在年輕人前,任由道路盡頭的茲雷攻擊著。承受了無數冒著火光的閃電的攻擊,男人還是倒下了,化作塵土。耳邊,是年輕人撕心裂肺的怒吼。

最後一幕,在被茲雷擒獲之前,克勞迪婭見證了年輕人的最後一面。年輕人背負重傷,已是強弩之末,堪堪倚靠著垛口才沒倒下。揮舞長刀砍到最後一個列兵,年輕人咆哮著沖向茲雷。只可惜徒勞無功,隨著茲雷手指凌空一點,年輕人搖晃著從垛口摔下,只留下了一隻燃燒的右臂。他本人跌下城堡,再無蹤跡。

又有一個聲音盤旋在腦海中,正是那個年輕人的聲音。而當這個聲音消失不久,纏繞著的疼痛也跟著消失了。唯一殘留的,只有一句簡短的話。

「盤缺,我的名字。」

畫面突然消失不見。周圍,寂靜無聲。輕風吹拂,把描繪著通緝令的報紙吹的啪啪作響。一時無言的居陽興拿起茶杯一飲而盡,長長出了一口熱氣。

「原來如此,我說盧修斯怎麼大費周章地在報上刊發整整一版的通緝令,倒是出自這個原因。先不說大小姐你講的故事,你瞧,光是他開的價碼,足夠一堆人眼紅了。」

「兩,兩萬磅!」克勞迪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雖然從小在莊園里見過不少錢財,可要一口氣拿出這個數,還是有點難度的。這盧修斯平日里精打細算,現在是真的肯割肉啊。」

「你倒是有點生活氣息,不是什麼不出閨門的富家大小姐。」居陽興冷哼一聲,「你佩洛德大少前幾天跟我發牢騷,他說他一個月累死累活,也就賺個十磅,一年下來也就一百多磅。而且就這個數,已經算是多的了。」

「……唉!」克勞迪婭一聲長嘆。

「算了,不提這個!」居陽興撇下報紙,起身理了理衣服,「大小姐,想不想出去轉轉。」

「轉……轉什麼!你瘋啦!」克勞迪婭不由得一聲驚呼,「你以為你是什麼普通人嗎?你用的可是我的身體。這副模樣出門,恐怕還沒出門,一條街的人都回驚動吧。說什麼失蹤了三個月的小王女突然現身什麼的,要把盧修斯驚動就麻煩了。」

「你很出名嗎?……我倒忘了,除了那個最小的私生子,你是一眾兒女中間最小的那個,而且還挺有人氣,難怪會驚動別人。」居陽興有些失望,爾後卻一拍腦袋,「好好打扮不就成了,我記得前幾天換衣的時候,看見柜子里有件挺別緻的衣服,這麼穿出去,應該不會驚動別人吧。」

「什麼衣服?」克勞迪婭聲音落下,又像是想到什麼,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換衣?你……你難道看過我……我……我的……」

「害羞什麼?我又不是沒看過女人的身體。」居陽興無奈地笑笑,起身拉開了衣櫃,取出了一件「看吧,就是這件,挺別緻吧,我原來還以為以你莎拉姐姐的身份,可不會有這麼一件的。」

「嗯……你說的對。這點我得贊同。」克勞迪婭僵硬地點了點頭,語氣滿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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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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