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一〇二章 臨別,臨行

第一部 中野亂戰 上 第一〇二章 臨別,臨行

12月1日。夜晚。

一聲門栓的吱呀聲后,青年從屋外探出頭來,而後鬼鬼祟祟地來到禱告台前,在下方一陣摸黑的摸索。直到耳邊響起了一陣琴弦振動的聲音,青年這才抬起頭來,如獲至寶一般緩緩舉起了握在手中的物件。

說是物件,不過只是一架平平無奇的小提琴罷了。不過對於青年而言,這架小提琴,不,是他接下來所要演奏的樂曲,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他輕輕拉響了第一段旋律。不出所料,十分蹩腳,青年皺著眉頭,不情願地放下了小提琴。猶豫了一段時間過後,青年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再度開始了第二次蹩腳的演奏。

「又走音了,看來你的音樂細胞,確實不夠支撐起你音樂的才能啊。」

「誰!」

青年有些驚恐地停下演奏,緊緊盯著黑暗之中愈來愈近的人影。而直到青年總算是能勉強辨認出來人時,懸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葆,葆拉姐?」

「都這麼晚了,道格拉斯,你還是有什麼話沒來得及說吧。」葆拉不知何時換回了一身刺客袍服,找了第一排的座位坐下。

道格拉斯沒有回應,只是倔強地握著手中的小提琴。

「我猜……還是關於夏奇拉的事情吧?」葆拉面色凝重,斟酌地字句開口問道。

「她死的不明不白的,真兇的身份到現在都沒個頭緒。我很頭疼,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然後去找那個真兇報仇雪恨。」道格拉斯倚靠著禱告台,抬頭望著頭頂的十字架。

「你不是早就知道真兇是誰了么?還需要問我嗎?」葆拉輕咳幾聲,卻換回了卡薩森的聲音,「我其實想要知道的是……聽聞夏奇拉小姐曾因為舊時打擊而變得沉默寡言,與家人的接觸也變得極其稀少。可直到她遇害之前,她的性格卻是一反常態,到底緣由幾何?我不明白。」

「三年前,【巡遊】出發前的三個月,我因為觸犯了軍法,直到【巡遊】之前禁足半年。那個時候我因為錯過了【巡遊】,整天渾渾噩噩,再加上脾氣還沒消解,整個人就跟行屍走肉一樣。」

「禁足的地點是勞諾哥臨時決定的,在得到老頭子准許之前,暫時被鎖在夏奇拉大姐的樂器室。本來在沒有得到大姐同意時,所有的樂器都是不能動彈的。但當時的我反倒忘了這些,逮著一架鋼琴就開始胡亂彈著。當然,是照著譜子彈的,我個人真的是一竅不通。」

「結果沒想到,被偶然早點回家的大姐給逮住了。我記得她本來就是個冰山臉,連個表情都是冷冰冰的,誰成想那天……呵,她竟然露出了我平生從未見到過的笑容,她的那雙眼睛里似乎還在閃著光呢。」

「在那之後,她頭一遭纏著勞諾哥減輕對我的處罰,而老頭子也確實大發慈悲饒了我一命,只讓我關了一周緊閉就重獲自由。從那之後,大姐家便成了我時不時去拜訪的地方,她也經常纏著我與她一同演奏一些古典的樂曲。」

「直到【巡遊】開始前夜,她還拗求著我再多留一天。被我給『狠心』拒絕之後,她卻伸出小手指,與我進行了一番約定。」道格拉斯也伸出了右手小指,「我記得很清楚,她說,回來之後,要記得和我一起再演奏一曲喲。」

「……」

「唉算啦,現在時機還不成熟。那個傢伙趁著大家都不注意,乘機坐上了和老頭子相當的位置,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親手質問他,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

「嗯,祝你成功。」葆拉·特洛爾悄悄抹掉了眼淚,「我的心結已經結了,我想,我也沒有再接著留在這個國家的必要了。」卡薩森站起身,又朝著道格拉斯豎著大拇指,「畢竟世界如此寬廣,出去看看,未嘗不可!」

「要是有空的話,記得回家看看我這個弟弟啊。」道格拉斯會心一笑。

……

一旦坐到這個位置上,索穆尼算是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力不從心。僅僅只是個王國攝政的名頭罷了,但他所需要處理的事項,卻遠比有著一個國王還要更多。

而坐在了這個位置,索穆尼才算是知道了當初王室與議會還存在著一項久遠的交易。

傳言在七十多年前,當初被放逐的王室成員,即索穆尼的祖父巴克為何能夠得以復興統治,是與當地的議會進行妥協之後的結果。特洛爾王室可以在中野進行君主制,但在這之後的每一任國王,都必須將權力逐步過渡予議會,為實行君主立憲制奠定基礎。

虧得是盧修斯憑藉著優秀的個人魅力以及鐵腕一般的統治手段,三十年的在位時期,議會一派都沒能對王室造成什麼影響。

反倒是現在……呵,我索穆尼,前國王的兒子,竟會為了與議會派們的爭奪弄得焦頭爛額。興許再過一會兒,自己這個攝政的位子就怕是不保嘍。

這麼想著,結束了又一天工作的索穆尼,輕輕打開了居所的房門。客廳空蕩蕩的,周圍充斥著物件發霉的味道,像是許久沒有打理一般。原本是屬於那個劍客的躺椅,此時再沒有留下屬於那個男人的痕迹。

【索穆尼少爺,你我已是互不相欠,看來我也沒有再呆在這個國家的必要了。所謂落葉歸根,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可能我早就踏上了返回家鄉的路上了。】

【盤缺。】

扔下盤缺留下的字條,索穆尼再度奔出門去,叫下馬車便趕忙指引著車夫往東駛去。隨著馬車飛速行駛,中河岸邊的的建築從燈紅酒綠的繁華,逐漸變成了稀稀拉拉的農居,再到漫無邊際的農田與水車,最後竟是連人煙都沒有了。

停在了最東邊的國界線,索穆尼的車子終於追上了將要離開國境的盤缺。

「索穆尼少爺?」盤缺對索穆尼的到來顯然是吃了一驚。

「盤缺先生,我果然……還是留不住人嗎?」索穆尼的語氣帶著失望,「沒有人願意追隨我,沒有人願意共患難,坐在空蕩蕩的房間,我真的……很難受。」

「我本來也想留下來的,可驅使著我留在這個國家的,就是與少爺您的恩情。」盤缺抬頭望天,長長舒了一口氣,「如今我再也不欠誰的了,我將會帶著我兄長的骨灰一同回到家鄉。」

「你……好吧。」見留不住人,索穆尼還是深深嘆了口氣,「可是盤缺先生,你確定要靠著這一雙腳走回你的家鄉嗎?我聽說你身為家鄉的大夏國,距離這兒可是有萬里之遠啊。」

「這有不是什麼多難的事情。」盤缺不以為然,「我們兄弟當初來到這個國家,也是靠著一雙腳才來到這兒的啊。又不是第一次走了,難不成你還在擔心我嗎,少爺?」

「不,不是。」索穆尼低著頭,慢慢走向盤缺身邊,「我只是感覺有些話還沒有跟你交代,反正我也留不住你,不如就再多聽聽我這個前主顧的叮囑吧。」

「啊,講吧,少爺,我聽著呢。」

索穆尼一點點往盤缺身旁湊近,慢慢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帶著滿滿的純真無暇。「出門在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就算是……」

話音剛落,一柄帶著綠色魔力的匕首從腰間飛出,直向盤缺這邊襲來。

「就算是我這個前主顧明明都擺出一副要滅口的表情,你也要小心謹慎啊!」

「少爺你這種話……要是早在我發現了地下室的殘肢斷臂之前就說,不是更好嗎!」

盤缺卻是身體一動不動,左手抽刀,輕易便擋下了索穆尼的襲擊。正打算接下去行動的他,卻望見索穆尼高舉著手,豎起著大拇指接下了匕首。

「我想起了東方有句老話,希望你我還能再度『萍水相逢』。」

盤缺也豎起著大拇指,理了理系在背後的兄長的骨灰,收回武器,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

講一講各個配角們之後的故事吧。

盤缺自然是離開了,帶著為他而死的盤盈的骨灰踏上了回到家鄉的路途。

巴西爾因為在跟隨著道格拉斯平定叛亂,被索穆尼贈予中尉軍銜,並且在這之後,被已經升遷至少校的道格拉斯要走,成為了他的貼身侍衛。

米海爾則是離開了中野國,據他自稱,是因為有愧於勞諾曾收留過的恩情,沒有顏面在遺留在中野,並且也沒有接受各式榮耀,只是臨行之前跟著他的三個同鄉兄弟喝的酩酊大醉。

至於勞諾名下的這家聖徒酒店,則是在經過協商之後,被劃到了佩洛德夫婦名下。不過就佩洛德一派逍遙自在的性子,這家酒店早晚也留不了多久的。

巴爾德曾經的小弟湯姆,則是被威爾士收為了學徒。原本打算讓他去公司里幹活的威爾士,卻因為國外童工事故頻發,硬是出錢逼著湯姆跟著他的兒子邁爾斯去學校讀書。

威爾士原本就不是常住於中野,事情結束之後,他便帶著阿萊克修斯離開了中野,回到了地處西宇州布萊登王國的猛虎公司總部,中野國內的事情,就全權由諾拉處理。

麥科琳呢?沒有留下什麼信息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也罷,雖然不再畏懼太陽,吸食血液的本能卻也沒有消失,中野這片土地對她來說,恐怕也只是一處歇腳之地吧。

不過據最後一個曾見到過她的湯姆說,麥科琳曾經暗地裡找上過他,向他表示了這段時間以來的與他們(主要是與巴爾德)相處的種種感謝,並且將曾經送給巴爾德的懷錶又轉交給了他,讓他好好保管。

至於道格拉斯?

這段新的故事,要從聖誕節那天他收到的一封信函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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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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