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破舊的小院
「你怎麼還跟着我？」
林湘皺着眉。
青春痘其實年紀不大，智商看着也不高的樣子，直眉楞眼地說：「紅毛哥讓我跟着你，免得你跟你哥一樣跑了。」
林湘無語。
這時候公交車來了，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車子晃晃悠悠，出了八石鎮鎮區，兩側便是農田，此時正是冬季，田裏都沒種什麼正經作物。
公交車一連經過三四個村落，終點站就是林湘家所在的梧桐村。
梧桐村背靠連綿大山，村口有一棵樟樹，樹齡三百年了，是國家保護樹木。公交站就設在這棵樟樹下。
下了車子，林湘走在前面，青春痘跟在後面。
相比起市裏的繁華、鎮里的熱鬧，梧桐村就顯得特別落後。
隨着經濟發展，務農越來越無法滿足村民的生活需求，越來越多的人出去打工，平時村子裏幾乎看不到一個年輕人，都是垂垂老人和留守兒童。
現在是寒假期間，很多打工的人都回來了，今天是正月初六，很多人來走親戚，所以村裏的人氣比平時要好很多。
從村口走向村中心，最明顯的是房屋的變化。
村口的房屋都是紅磚樓房，有兩層的、三層的，這都是家裏有人出去打工，賺到錢回來蓋的新房，但大多數的外牆都露著紅磚水泥，不像市裏和鎮上的房子貼著漂亮的花崗石。
這些房子雖然蓋了外殼，很多門窗卻依然很破舊，一看就是原來老房子拆下來繼續使用的舊門窗。
隨着靠近村中心，房子就慢慢變成了木樑土牆的傳統老房子。
一座緊挨一座的三合院民居，低矮、老舊、陰暗、潮濕，很多屋頂為了防雨，蓋着藍色的活動板，夾雜在傳統的黑瓦屋頂之間，彷彿舊衣服上的補丁，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外牆、屋角、院子裏隨處可見青綠色的苔蘚。
房屋與房屋之間，往往只隔着一條狹窄的石子路，路面凹凸不平，路邊上的小水溝里流淌著廚餘污水，散發着酸腐的臭味。
青春痘捂著鼻子，一路跟着林湘，扎進了這樣逼仄的院落群里，最終進了林湘家的小院子。
坐北朝南的三合院，正面的院牆已經倒塌了一半，露著一個大豁口，取代原本的門成為大家進出的路口。
院子大約有個四十平，土胚地面，因為最近下雨，地上坑坑窪窪，一踩一腳泥。
西廂的房子年久失修，倒塌了三面牆，只剩半間還立着，完全不能住人，就用活動板隔出來一個三平米左右的小房間作為廁所。
東廂兩間，一間是廚房，另一間是豬圈和堆放雜物的地方。
能住人的只有三間正房，正中間的堂屋用老式的大衣櫃和花櫥隔成了前後兩半，前半部分算是客廳，後半部分則是家裏老人的卧室。
東邊一間原先是林湘父母的房間，他們過世之後，就變成了哥哥林瑞的屋子。
西邊一間原先也隔成了前後兩部分，前面是林瑞住，後面是林湘住。林瑞搬到東邊以後，這間屋子就都成了林湘的。
雖然從數量上來說，住林家一家人是足夠的，但這院子非常非常老舊，別說地上，連牆上都是坑坑窪窪，房檐又低，後窗狹小，每間屋子只有前半部分算得上有採光。
傢具也都是用了二十來年的老傢具，掉漆的掉漆，破損的破損，活動的活動，房間的牆上糊滿了舊報紙，以圖遮蓋牆面的發黃和霉變。
林湘走進院子，只見堂屋門口的通廊下，放着一把褐色的竹椅，一個頭髮斑白、滿臉老人斑的老太婆，佝僂著身子縮在竹椅上，頭上戴着毛線帽，身上是臃腫的青色棉衣，整個冬天就這一件保暖的外衣。
她走過去，叫了聲：「奶奶。」
林奶奶是家裏唯一還活着的長輩，快七十歲了，老眼昏花，牙齒脫落，什麼活也干不動，每天就是坐在門口曬太陽。
原先林瑞在的時候，還能管她吃喝；現在林瑞跑了，只能林湘照顧。
她一想到再過半個月，她就得回滬都開學，不知道該怎麼安排奶奶，就為難得不得了。
林奶奶聽到她的聲音，萎縮的嘴唇顫抖了半天，才慢慢說出話來：「你回來啦……鍋里有番薯……」
林湘是昨天出事進醫院的，今天才回來，現在也過了中午了。
這一天一夜，林奶奶應該也很擔驚受怕，但一看到孫女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提醒她家裏有飯吃。
林湘眼眶一酸，差點哭出來。
她忙回過頭擦眼淚，卻看到青春痘正在踮着腳躲避院子裏的泥沼污水，一副無處下腳的樣子。
「喂！」她叫住他，「你看我家裏這個樣子，還有老人在，跑也跑不了的。」
青春痘從進這個院子開始，就渾身不自在，一分鐘都不想多待了，便說道：「我看你們村口那有個小賣部，我去那裏坐坐，你有事就喊我哈。」
說完話，他就逃難一樣地出了小院子，一溜煙跑沒影了。
林湘懶得管他，她也確實餓了，到廚房打開鍋蓋，果然裏面煮了七八個番薯，只是灶膛里的火早就熄了，番薯也涼透了。
林奶奶能夠煮熟這些番薯，沒餓著自己，就已經夠為難她了。
顧不得講究，林湘撈出兩塊大番薯，雖然冰冰涼，但塞下去之後，肚子終於不再咕咕叫了。
「你頭怎麼破了？」林奶奶問她。
她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繃帶，感覺並不怎麼痛，就說：「摔了一跤，過兩天就好了。」
林奶奶這個年紀，記憶衰退，經常事情都說不清楚。林湘估計這一天一夜，也沒個村民鄰居來告訴她事情。
她也不想讓她擔驚受怕，乾脆什麼也不說了。
眼看着老人眼皮打架，她就說：「你去睡個午覺吧。」
然後扶着她慢慢進了堂屋深處，幫着她脫了外套和鞋子，蓋上被子，這才退出來。
小院裏孤零零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林湘深吸一口氣，回憶著短片里那個主人公的樣子，閉上眼睛嘗試用意念召喚系統。
等她睜開眼睛，只見院子裏靜靜躺着一棵桃樹苗，根部還帶着一包塑料膜包裹的土。
系統里的物品，真的能夠出現在現實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