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章

蓮花區派出所。

民警老周看着被熱心民眾簇擁在中間的陶堰和霍百川：「怎麼又是你們兩個？」

「這兩個小夥子可都是好人吶！」大爺大媽們七嘴八舌的誇讚道：「小小年紀流落在外，餓的實在受不了了，跟老楊借了把二胡在我們衚衕口賣藝賺錢，還幫我們抓住了小偷。本質可好啦！」

「你們兩個還跑到衚衕口去賣藝？」老周聽着街坊鄰居們的話，越發的哭笑不得：「在孤兒院住的還習慣嗎？」

街坊鄰居聽到老周的問話，頓時一愣：「什麼意思？這兩個孩子也是紅心孤兒院的？」

那他們之前怎麼沒見過。

老周笑着解釋道：「前幾天，我們派出所不是抓獲了一窩人販子嘛。就是小陶和小霍報的警。他們兩個……」

老周當下就把陶堰和霍百川的身世跟街坊們解釋了幾句。至於兩人半真半假的失憶症，老周也提了一嘴。街坊鄰居們聽的唏噓，看向陶堰和霍百川的眼神越發同情憐愛。

「可真是不容易呀！」一位熱心大媽握住陶堰和霍百川的手，眼睛紅紅的：「你們兩個就放心吧！紅心孤兒院的趙院長是個大好人，心地特別善良，她會好好照顧你們的。你們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也不用害怕會被壞人拐走了。」

「咱們蓮花區派出所的民警也都特別好。他們會努力幫助你們尋找父母家人的。就算真的找不到，你們也別害怕，就踏踏實實在孤兒院住着。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你們是紅心孤兒院收養的孩子，也就是我們蓮花區的孩子，真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就跟爺爺奶奶們說。我們能幫到的，盡量都會幫到。」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勸道：「你們兩個不要害怕。有黨和人民在，是不會讓你們這些孩子流離失所的。今後蓮花區就是你們的家，你們就踏踏實實的在這裏生活。有什麼困難可以找警察，也可以找居委會。我看你們兩個還在念書吧？今年上高几了？我兒媳婦就是一中的老師，正好放暑假沒什麼事，我可以讓她給你們補補課。」

熱忱樸實的話語聽的陶堰和霍百川略微有些不自在。他們生活的那個年代，物質資源豐富但是人情冷漠，基本感受不到這種人民群眾親如一家的氛圍。

不過感動歸感動，補習功課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霍百川和陶堰笑着拒絕了居委會大媽們的好意。給扒手錄完筆錄的民警梁欣笑着走了過來：「你們兩個中午沒吃飯？」

「吃過了。」霍百川硬著頭皮厚著臉皮說道：「在孤兒院吃的。就是味道不太好，沒吃飽。」

陶堰也跟着一低頭，沖着熱情洋溢的大爺大媽們道歉：「對不起，是我們騙了你們。」

大爺大媽們面面相覷，忍俊不禁道：「我們都知道了。」既然是紅心孤兒院收養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沒飯吃。街坊鄰居們大都樸實善良，閑來無事也會到紅心孤兒院幫幫忙，給孩子們洗洗涮涮做個飯，自然知道孤兒院的作息時間。

「你們兩個的行為倒也算不上欺騙。」畢竟是用自己的才藝賣藝賺錢，再說他們兩個也確實差點被人販子害了，有民警作證，怎麼能說是騙呢！

街坊鄰居們七嘴八舌的安慰陶堰和霍百川。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越發的心生憐惜。覺得兩個孩子品質又好又這麼懂事。小小年紀流落在外，不偷不搶，還曉得用自己的本事賺錢吃飯。就算在賣藝的過程中略微有些誇張和虛構，那也是生活所迫，大家都能理解。

他們成年人為了養家餬口，還會在有需要的時候說一些無傷大雅的場面話。既然如此，又何必對兩個孩子求全責備呢？

聽着大爺大媽們過分熱情的開導和勸解，霍百川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陶堰一眼。就見這位慣會裝巧賣乖的高材生正眉眼溫潤的聽着大爺大媽們說話，嘴裏還時不時的回應一句：「……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霍百川暗暗嘖舌，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他們上高中那會兒，明明大家都有遲到早退逃課去網吧的違紀行為，陶堰卻總能全身而退，每次在升旗儀式上做檢討的就只有他霍百川還有他的小夥伴。

想到這裏，霍百川憤憤不平的看了陶堰一眼，這小子還是這麼能裝！

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鐘了。霍百川兜里揣著中午賣藝時賺來的六十多塊錢，頗有一種暴發戶的豪情壯志：「想吃什麼，哥們請你！」

陶堰在街坊鄰居面前裝了一中午的乖，也有些口乾舌燥。在派出所對面的小賣部買了兩瓶冰鎮汽水，將其中一瓶遞給霍百川。

炎炎夏日，翠綠色的汽水瓶上很快凝結出一層水珠，握在掌心濕漉漉的。陶堰將冒着氣泡的冰鎮汽水一飲而盡，只覺得整個人就像跳進游泳池裏，瞬間涼快不少。

霍百川也咕咚咕咚的喝完了一瓶汽水，問陶堰：「中午都沒吃飽，你想吃什麼？」

陶堰想了想，指著路邊一個麵館說道：「吃兩碗炸醬麵吧。」

霍百川最不愛吃炸醬麵，聞言立刻說道：「我不吃炸醬麵。我想吃涼皮。」

陶堰不以為意：「那就吃涼皮。」

然而兩個人從街頭走到巷尾，街道兩邊的飯館攤位竟然沒有一家賣涼皮的。大熱的天，日頭那麼曬，兩人頂着炎炎烈日走了這麼久，也走不動了。霍百川無可奈何的妥協道：「那就吃炸醬麵吧。」

陶堰冷眼打量著心不甘情不願，恨不得把「不愛吃炸醬麵」這幾個字寫在臉上的霍百川，想了想，說道：「中午就沒吃飽，又折騰了這麼久，我現在也餓了。咱們兩個先隨便對付一頓，填飽肚子。等一會兒吃完了飯，你陪我去菜市場走一圈，買袋澄粉，晚上我給你做涼皮吃。」

霍百川聞言一愣，特別意外的看向陶堰：「你要給我做涼皮？」

陶堰抬眼看着霍百川：「怎麼，不想吃我做的？」

「哪能啊！」霍百川一咧嘴，頓時傻兮兮的笑出聲來：「你做飯那麼好吃，我最愛吃你做的飯了。」

他們兩個剛去普林斯頓留學那會兒，根本吃不慣西餐牛排。當地又沒有很合口味的中餐館，要麼重油重鹽要麼味道不正宗，陶堰便學着自己做飯吃。霍百川身為陶堰的室友，幫忙準備食材之餘，理直氣壯的跟着蹭飯。後來升了大二，陶堰既要兼顧學業，又要忙着去華爾街實習，再沒時間做飯。可是霍百川的胃口已經被他養刁了，越發吃不慣學校食堂和外面的西餐館。

霍大少也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索性從國內請了大廚，在學校外面開了一家中餐館。到兩人畢業的時候，那家中餐館已經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高級餐廳，深受當地人民還有留學生的喜愛。

不過即便如此，霍百川還是覺得陶堰做的飯最好吃。就算是五星級酒店的米其林大廚都比不上！

看着忽然興高采烈搖起尾巴的霍百川，陶堰微微一笑。漫不經心地問道：「今天賺的六十塊錢，你準備怎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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