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星空之子

談著談著，正午時分到了。呂文傑站起身，笑道：「該回家吃飯了。」

三人於是回到了單元樓。呂媽媽早就把飯擺在了桌子上。見到三個孩子進來，微笑着揮手招呼他們過來吃飯。

溫青竺坐在桌旁，低頭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滿桌豐盛的飯菜擺在一張圓桌上，風靈迫不及待地洗了手，抓起筷子就開始吃。

「來吧，都是自家人，也別講什麼條條道道的餐桌規矩了。」

溫青竺拿起筷子，招呼眾人開飯。

呂文傑和呂媽媽不斷地給她夾菜。呂媽媽像個保姆一樣坐在她旁邊，周到地照顧着她。

風星河看在眼裏，心中不盡的感激。呂文傑到NP市上學以後，呂媽媽本來是可以跟着一起去的。但溫青竺要留下來守着馮慶山的衣冠冢。於是呂媽媽擔心她無人照看，便也留了下來。

雖然只是鄰居，但這份情誼卻比親人更親。也正是這樣溫柔而善良的呂媽媽，才教育出了這樣的呂文傑。

吃飯期間，溫青竺的話一直都很少。風星河也沉默不語。

出門的時候，溫青竺對呂文傑說道：「我這幾天睡得不是很好。你們上街給我捎點助眠藥物吧……」

下午，呂媽媽留在家裏陪着溫青竺，三位少年又跑去公園逛了。晚飯他們沒有再做，而是在外面買的外賣。呂媽媽說，難得回家鄉一趟，還是吃點地道的家鄉小吃比較好。

如此過完了一天，風星河與呂文傑和她們商議好了，明天一天收拾東西，採購食物。後天一早就開兩輛車出發前往NP市。

輜重大件什麼的就撇下不要了，反正以風、呂二人現在的學歷狀況，未來也不會差錢。

傍晚，風星河把母親背到了樓上。三人還像從前一樣，各自睡在自己的房間里。

風星河躺在床上，看着那闊別多年的天花板，內心懷念不已。

可惜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的童年是在父親和爺爺的督促與打罵中，刻苦地練習著馮家祖傳的划龍拳法長大的。那時候爺爺已經垂暮了。

弗多五十年前曾經歷過漫長的動亂。那一代人普遍都是在近四十多歲才結婚生子。因此生下的孩子長大到二十歲的時候，他們已經半截棺材入了土。

風星河記事起，奶奶就已經入殯了。爺爺風燭殘年，拄著拐杖，逼迫年僅五歲的他日復一日鍛煉著身體。

馮家代代是單傳，娃兒一出生便被當做軍人養。馮行和也不例外。但是，直到馮慶山這裏，傳統斷了。飽受輿論攻擊的馮行和已不能從軍，被迫棄軍從工。

他曾經一直以為自己的童年都是在不快樂中度過的。但經歷了這些年的摧殘，他才覺得那段時間是那麼的無憂無慮，在父母的羽翼下，只用被逼着鍛煉身體。簡直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那時候，妹妹馮玲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小姑娘一出生，得到的寵愛便比他多得多。她時常看着自己練功摔倒，便在一旁發笑。他氣不過，衝過去想要打她，就會被憤怒的溫青竺按在膝蓋上狠狠的打屁股。

久而久之，他學會了容忍和愛護馮玲。

風星河在回憶當中悠然睡去了。

就在他發出鼾聲以後不久，房間門突然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地溜進了房間，躡手躡腳地來到了他的身邊，爬上了他的床。

風靈在他的枕邊輕輕躺下，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卷過一個角，搭在自己身上。

她滿足地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她閉上了眼睛，縮在他的身邊，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

這般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睜開了眼睛。

門口，多出了一道佝僂的身影。溫青竺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風靈嚇了一跳，剛想出言狡辯，但溫青竺卻對她不斷地勾手，示意她出來。

兩人來到了陽台上。望着那漫天的繁星，風靈忍不住開口想要解釋，卻不料溫青竺率先嘆了一口氣。

「女兒。你莫不是對你哥哥動了情？」

風靈嚇了一跳，沒找到她一上來就這麼單刀直入。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溫青竺長嘆一口氣，如何還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她輕輕地將拐杖靠在牆邊，雙手扶住了護欄。

「媽從小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八歲那年，被院長暗地裏賣到了一家給人做童養媳。」

「入戶三年，挨了不知道多少打罵，才算是學會了洗衣做飯。」她挽起袖子，露出了大臂上那觸目驚心的鞭痕。

「幸而後來警察順藤摸瓜找到了我，將我救了出來。那家非法拐賣人口的孤兒院關停了，警長便給我找寄養的家庭。後來，我被你爺爺收養了。」

「那時候，我被他送去學校讀書，每日在家中看着你父親被他爺爺揍，哭着嚎著咬牙堅持練功。那時候我就想着，他真是一個英雄。」

風靈懵了。她本以為溫青竺會呵斥她做這些不倫的事情，卻沒想到她反而講起了自己的經歷。

只聽溫青竺接着說道：「馮家人待我很好。你父親與我也情投意合。長大以後，我便決定嫁給他。此事你爺爺本來是不同意的，因為他覺得這樣有把我當童養媳養之嫌，怕別人罵他是封建餘孽。可我和你父親並不在乎。你爺爺後來也就想通了，便給我們定下了婚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你父親軍校畢業，同兩個好友去修學遊歷，親自了解弗多的地形地貌。他一去就是一年，你爺爺本擬等他回來就給我們辦婚事，卻不料發生了意外變故。」

講到這裏的時候，溫青竺的眼睛裏，竟流出了兩行淚水，她嗚咽地用手擦着眼睛，低聲說道：「第二年他回來的時候，竟帶回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嬰兒！」

「？！」風靈一時間驚愕不已。她一直以為，風星河的父親會是一位偉岸的將軍，卻沒有想到，馮慶山也搞這一套？

溫青竺苦笑道：「你爺爺也是勃然大怒，當即便把你父親打了一頓，肋骨都敲斷了一根。最後還是我心疼他，才把你爺爺拉住。」

她抹着眼淚，啜泣地說道：「我沒問那麼多。馮家於我有恩，我又是那麼的愛他。就算他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只好把那個嬰兒當自己的孩子一般撫養。」

「後來，他不知道怎麼和老爺子說了一番話，把老爺子說動了。老爺子竟決定將那孩子納入馮家的姓氏和族譜！」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已經漸漸停止了抽泣，低沉地說道：「那個孩子就是你名義上的哥哥，馮行和。」

聽到這兒，風靈終於忍不住了，替溫青竺鳴不平道：「媽，他們真是太過分了！這不是擺明了欺負您嘛！」

「別亂說！」溫青竺低聲呵斥道。「你父親你外公待我很好。你外公就算是臨走前，都還在念叨著讓你父親給我添置一身棉衣，別讓我受凍。他們把我從痛苦的深淵裏拉出來，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我。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報不完。」

「只是……只是……」

溫青竺嘆了口氣。她輕聲對風靈說道：「你如果真的喜歡你哥哥，想與他成婚，也未嘗不可。」

這句話宛如一道雷劈，一下子把少女震懵了。她頓時語無倫次，連連擺手。

「不！……媽……絕對不行的吧……就算真是那樣，我們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況且……」

她忍不住低下了頭，心想：「況且，哥哥已經有了**姐。」

溫青竺笑了，她低聲對風靈說道：「傻孩子。你父親才不是那樣的人。雖然最開始我的確以為你哥哥是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但是後來，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他和你父親小時候，實在是太像了。眉宇間竟看不出來一丁點的區別！」

溫青竺指著房間里掛的一幅照片，低聲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父親小時候的樣子。」

風靈抬頭一看，發現那個人和風星河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溫青竺破涕為笑，說道：「我後面偷偷取了你父親的體毛樣本，帶你哥哥去做了親子鑒定。鑒定的結果，你哥哥體內並不具備『DNA』這種物質。換句話講，他可能並不是人類。」

「怎會這樣？！」風靈吃了一驚，隨即想到了高中學的知識，不由得問道：「難道是仿生機械人？但是機械人怎麼可能……（會這樣溫柔）？」

「我不知道，你父親和你爺爺沒有告訴我這些事情。我只知道，他並不是你父親和別的女人出軌後生的孩子，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她低聲說道：「他或許是現代新科技的造物，也可能是什麼外星人。但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並不是你的血親哥哥。」

她嘆了口氣，說道：「嚴格來說，他才是馮家的養子，你才是馮家的血脈單傳。所以你盡可以放下心來，去與他相愛。」

風靈低下了頭。

溫青竺輕輕嘆了口氣，撫摸著風靈的腦袋。

「唉……二十年了，終於是看着你們兩個長大了啊……」

「我也該……稍微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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