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後那一眼，他看到爹爹睜大眼睛緩緩看向周圍，最後看向他這個方向。

爹爹知道他在這裏嗎？

爹爹的眼睛特別亮，好像在說「慶伢子，等你長大，要像爹爹一樣……」

竹籠被丟進水裏，濺起浪花，盪起一陣漣漪，一陣風吹過，水面很快恢復了平靜。

一切消失於無痕。

張世慶緊緊地摟着妹妹，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喊著：爹爹，爹爹……

「哥哥，你為什麼哭了？」

淚水滑落到妹妹的臉上了。

「被風吹的，風太大了。」

是的，起風了，山風嗚咽，樹木嘩嘩作響，好像在悲鳴。

………

哥哥，要下雨了嗎？

我們回家去吧？

家，還能回去嗎？

張世慶帶着妹妹找了個山洞躲了起來，到晚上的時候，娘打着火把找了過來。

「娘。」

「慶伢子…你爹爹他…

「娘，我都看見了。等我長大了，要為爹爹報仇。」

張世慶握緊了手裏的鐮刀。

「慶伢子，柜子後面的東西你帶出來了嗎？」

「帶出來了，在我書包里。」

張世慶把書包里的油紙包拿出來，打開，裏面有兩樣東西，一個是一個小本本，上面寫着中國共產黨黨證，翻開，裏面有爹爹名字。

娘：「寫的啥？」

「這是爹爹的，爹爹是中國共產黨黨員。」

還有一樣東西是折成一小塊的紅布，張世慶把它打開，紅布上面是交叉的一把鐮刀和一把鐵鎚。

這就是爹爹說的黨旗嗎？

張世慶眼見浮現爹爹那天說過的話：你知道鐮刀代表什麼嗎？就是代表着千千萬萬我們這樣的貧苦農民，而鐵鎚代表着千千萬萬的工人，農民和工人要團結起來，鐮刀割掉舊乾坤，鐵鎚打破舊世界，我們要創造一個嶄新的新世界，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們安居樂業幸福生活的新世界……」

可是爹爹卻走了，像風一樣消失了。

不，爹爹沒有消失，爹爹永遠在我心中。

爹爹，還有我，爹爹沒有完成的事業我要繼續。

張世慶收起黨旗和黨證，用油紙包包好，放進書包里，對娘說：「娘，我要去找黨…」

「伢子，你上哪去找呀？」

張世慶堅定地說道：「只要心中有黨，就能找到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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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爺爺，你後來找到了黨嗎？」

「找到了。只要心中有黨，哪有找不到的。」

幾十年後，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領着一群戴着紅領巾的少先隊員爬上了燕子坡。

「看，這就是黑龍潭。革命先烈就是犧牲在這裏。」

少先隊員們長久地沉默。

山風嗚咽，樹林悲鳴

……

潭水再深埋不掉革命的真理。

「張爺爺，那先烈們的遺體打撈上來沒有。」

「打撈上來了，都在這兒呢。」

張世慶指了指身後不遠了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很大的墳墓，

墓前立着一塊石碑，碑上刻着鐮刀斧頭的圖案，中間刻着：革命先烈之墓。

「都在這呢，他們都是革命的戰友，所以都在一起。」

張世慶年年都要帶孩子們來掃墓，這一晃就是幾十年過去了。

孩子們來了一批又一批，革命精神傳了一代又一代。

孩子們默默地敬立在墓前。

張世慶從書包里拿出一面黨旗，放在墳頭上。

鮮艷的紅旗上鐮刀和鐵鎚緊密相連，是那麼醒目耀眼，陽光下閃閃發光。

緩緩地舉起右手。

敬禮！

中國共產黨黨員張世慶向革命先烈致敬！

中國少年先鋒隊隊員向革命先烈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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