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小朋友窩在阿弗的房間里玩了許久后也覺得沒勁了,等到大雨稍微小了點,阿弗就帶著她們去找謝依涵玩。
李嬤嬤是打小就帶著謝依涵的,她的地位與謝依涵的母親差不多,什麼事都管著,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在訓話。
意思差不多就是讓謝依涵用功,她現在的名聲不小,在外人眼裡是個如假包換的小才女,與阿弗這種沒什麼本事的小廢物不同,壓力也就更大了,可謝依涵到底也就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對於玩樂和外界事物的興趣濃烈,貪玩是情理之中。
「小姐,老奴知道您辛苦,可是……可是老奴這都是為了您好呀,少暄少爺現在在永安城可別提有多風光了,多少姑娘家惦記著,您若不努力……」
陸執一手好丹青,這是宮廷畫師都自愧不如的事實,他的畫更是被不少女子奉為佳作,一筆千金都不止,三月份開春的新科考試上,陸執又一舉斬獲了狀元頭銜,身價連連上漲,仕途清明,相貌俱佳,難怪讓人惦記了,李嬤嬤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謝依涵的聲線原本就細,壓低了聲音就更細了:「那就是依涵配不上那麼好的少瑄哥哥了,嬤嬤也不必強求。」
李嬤嬤連嘆:「小姐啊小姐,老奴怎麼就說不通呢?」
謝依涵不敢回嘴,只是抬頭時忽然瞧見窗外冒出了三個大腦袋,她驚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復鎮定,眼珠轉動:「嬤嬤,我餓了,你去廚房給我尋些東西來吃吧。」
李嬤嬤走後阿弗一群人就從窗戶底下爬了進去,慫恿著謝依涵與她們出去玩,謝依涵也想,可是到底是讓沒有完成的功課絆住了手腳。
阿弗端看著她的新畫,畫的是陸府的雨景,只畫了一半,依稀能辯出來,她回頭問:「依涵,這是你畫的?」
謝依涵點頭。
劉雅琴一手的酥餅,滿嘴油漬的啃著:「你也是功課沒做好所以家裡人不許出去玩?」
謝依涵立馬紅了臉。
她是才女不錯,可只精通琴藝,對於這丹青畫實在是有心無力了,不然李嬤嬤也不可能那麼苦口婆心的逼她。
「啊,你不喜歡,那為什麼還要畫啊?那這些時間來練琴不好么?」宋婉婉一臉的懵逼。
眉眼輕垂,她尋著位置坐下:「可是少瑄哥哥畫畫很厲害,我不能很差。」
阿弗又是皺眉又是撓頭。
宋婉婉大驚:「你哥哥是陸少暄?他他他好厲害的。」
李嬤嬤的腳步聲已經靠近了,不過半路讓人纏著說話還未進來,阿弗拉著謝依涵磨了一小會兒,幾個小人破窗跑了,李嬤嬤聽見聲音衝進門時,大開的窗戶刮進一股涼風,長廊里逃竄的背影歡快得很。
「哎呀,小姐……」
「嬤嬤,我出去玩會兒,一會兒就回來。」
李嬤嬤又是哎呀幾聲,把手裡的鹿茸粥放下:「准又是那個紀小姐帶壞人!」
阿弗帶壞的可不只是謝依涵,還包括了正在用飯的陳念真,以及剛剛睡著的陸澤,陸澤是讓幾個小姐姐給嚇醒的,陸老夫人知道這件事後氣得不行,下午把陸澤逮回來學習,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陸澤就因為發困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除此之外,陸府上下,到處都生活在熊孩子的陰影之下,陸荷種植了許久的小花圃也讓人糟蹋了個稀巴爛。
傍晚用晚飯,小梨園也成了小孩的天下,飯桌上搶食的畫面不少,差點沒把屋頂給掀了,陸荷只是強擠著笑容往二公主方向看了一眼,二公主氣得直捏眉心。
「以後不準帶小孩進來玩!」小朋友一走陸荷就發話了:「像什麼樣子!」
阿弗、陳念真、謝依涵、陸澤四個人並排站著聽她訓。
陸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孫子:「陸荷,你吼那麼大幹嘛?少澤,快到祖奶奶這兒來。」
看著被陸老夫人護在身後的陸澤陸荷心裡更窩火了:「母親,你看看他們把我的花圃毀成什麼樣了,叫都叫不住,少澤還是打頭的。」
陸澤打頭完全是讓幾個大姐姐給推出去的。
陸老夫人才不聽她那些:「你養那些花我早就看不順眼了,弄壞了也好,省得浪費家裡的錢。」
陸荷又氣又惱,瞬間就紅了眼皮。
二公主見狀立馬帶著阿弗走人了,她干不過陸荷,總有人能治她。
今日陸啟一整天都沒在家,也是回來后才知道日里的經過,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拿著一把鋤頭去了葛覃園,陸荷哭了一會兒后聽見外面的聲響,打開門時就看見了正在花圃中耕耘的陸啟。
瞬間鼻子一酸,掉下了幾顆淚珠。
「我自己來吧。」陸荷過去抓著鋤頭:「哥哥,你身體不好,還是讓我自個來吧。」
陸啟笑,撐著老腰擦汗:「馬上就好了。」
陸荷小時候很愛黏著陸啟,走哪兒都要跟著,喜歡「哥哥哥哥」的跟在他後頭叫,記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聲「哥哥」就讓一句「兄長」給取代了,「兄長」一詞要比「哥哥」更顯尊敬,同時也多了幾分距離感。
倒了杯熱茶,兩兄妹久違的坐下來聊天,陸啟笑了一下:「一晃就這麼大了,我記得上一次瞧見你紅眼睛還是去茺州接你的時候,念真好像才這麼點大。」
他用手比劃著,陸荷笑了,眼帶淚光。
她把合離書甩給陳家時面上雖然強硬,可是心裡頭慌得厲害,要不是陸啟來接她,她都不知道後面的路應該怎麼走,她還記得他那時說的一句話:「不回家你打算去哪兒?」
女人嫁了人是沒有家的,她也沒那個臉再回陸府,可是那一句話一出來她的眼眶瞬間就濕潤了,她的背後從來都是有靠山的。
陸荷擦著眼角:「哥哥你可知道為什麼我與你這些年生分了?」
陸啟微皺眉。
他心思粗獷,哪裡懂她們女孩子,從前只當是她長大了,所以性子也變了,沒想到其間另有隱情。
陸荷擠唇:「兄長還記得我十四歲那年?」
他其實不太記得了,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他有印象的就只有昌厥的那場大戰,也致使少年將軍從此失了沙場。
「我生辰宴那日你沒有回來。」
這麼一說陸啟立馬就想起來了。
「我知道兄長忙於朝政與軍營,」陸荷輕輕的回憶著:「本不應該叫這種小事惹兄長心煩的。」
「荷兒。」陸啟站了起來,他全都記起來了,那時他確實是忘記了陸荷的生辰,後來想要去彌補,可是陸荷說不要,他以為她說不要就真的是不要,沒想到多少年後會成為一個魚刺梗在心頭。
陸荷看他:「可是我看見你與二公主坐在一起看煙火。」
陸啟瞳孔瞬間放大。
一滴眼淚滑落:「那時我便在心裡頭暗暗問你到底誰才是你的親妹妹。」
「荷兒,」陸啟扶住陸荷的肩膀,壓抑而愧疚的低下頭:「是哥哥對不住你。」
後半夜,風平浪靜,氣溫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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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午的,幾個小孩泡在池子里捉魚,把池子里的清水攪得稀巴爛,陸荷知道她千辛萬苦養的錦鯉讓人烤了后,氣急敗壞的衝過去,只見小朋友們玩起了過家家,還沒死透的魚在瓦片上掙扎,蹲在地上的幾個小朋友身上濕噠噠的滴著水。
「啊……誰幹的——」
小朋友們嚇得一致性的站起來推著陸澤小少爺往前去:「他。」
陸澤背著小手站好:「……」
這些魚可是陸荷花高價從商戶手裡買回來的,雖然說沒有她的花圃那樣寶貴,可讓人這麼給烤了,心裡頭也是氣,拎著一群人丟在樹蔭底下罰頂花瓶。
按照從矮到高的順序站好后,依此是阿弗、陸澤、謝依涵、樂善、陳念真,陳念真自然是最慘的,知錯犯錯,罪不可赦。
烈日當空下,幾個小孩香汗淋漓。
陸荷也熱,拿扇子扇著熱風:「哭也沒用,沒站滿一個時辰,誰也不許走,紀施弗你最可惡了。」
還想用哭來脫罪的阿弗癟了癟嘴。
陳念真實在是撐不住了:「娘親,我們已經知錯了,您就饒了我們吧。,噢,您要怪就怪少澤,是他帶著我們去的,您罰他一個不就成了。」
陸澤:「???」
陸澤就是個可憐蟲,他年紀最小,常被用來當替罪羊,差不多快習慣了。
阿弗湊過去跟陸澤嘀咕,只是還沒來得及串口供,就讓陸荷給拎隊伍中間去了,算是殺雞儆猴以儆效尤,很快,小朋友們就把那些沒用的小心思給收了起來。
大晌午的,太陽實在是毒,陸荷撐不住就進去喝冰水去了,她一走,外面就熱鬧起來了。
「我這花瓶太大了,咱倆換一個換一個。」
「我腿都麻了。」
「你去說,你去說嘛……」
「怎麼又是我,我不去……」
他們雖然是壓低了聲音的,可是屋裡聽得一清二楚,陸荷氣得猛扇風,兇巴巴的衝出來,那群懶懶散散的小孩們,趕緊站回了原位,一個個的站得筆直。
陳念真為大姐姐,已經十一歲了,身形最是出挑,腰上腰腿是腿的,頭髮也不似其他人辮兩個馬尾;謝依涵出落得最水靈,杏眼小鼻粱,桃花唇削蔥指,她是這幾個人裡邊最文靜的,同時也是膽最小的,一看就知道是加這幾個人給攛掇的。
樂善與初來侯府時很不一樣了,皮膚養白了許多,不像剛來時蠟黃枯瘦;陸澤小少爺嘛,一副奶油小生的乖巧樣,無論他如何掙扎,在這一群人面前,就是個妥妥的受氣包和替罪羊;阿弗就不一樣了,從背面看,圓翹的后臀,厚實的腰間肉,皮膚在日頭下發光,也不知道二公主到底是給她餵了什麼東西,怎麼能如此健碩。
阿弗迅速回頭瞧了陸荷一眼,被抓包的小眼神也委實可愛了。
「依涵,依涵……」
站了不到一會兒,嬌弱的謝依涵撐不住的暈倒了,陸荷趕緊讓下人給她帶走。
謝依涵剛走,陳念真也沒了力氣。
這個時候剩下的人只能怨自己身體太好了。
想暈都暈不了。
阿弗臉紅得跟桃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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