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羅布泊(十六)
「說什麼呢,怎麼會是我贏?」錢倩非常嚴肅,「咱們不講究個人英雄主義那一套,當然是我們革命群眾對敵特份子的偉大勝利。」
她存心激怒張誠,一個人情緒激動的時候,說話難免會不過腦子,興許就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寧可他胡說,好過他不說。
張誠大概也想到這一點,放出一句狠話之後,他就咬緊牙關,再不吭聲。
「喲,裝英雄好漢吶?」錢倩聳聳肩,「忘記告訴你了,我的專業是核物理,但是我有一個朋友,是哈佛醫學院的教授,他教了我許多有趣的東西,比如可以讓人不由自主說真話的葯。」
錢倩笑得雙眼彎彎看著他:「一針下去,保准你幾歲斷奶,幾歲尿床都老老實實說出來。」
張誠冷哼一聲:「是么,那我要恭喜你,下期的諾貝爾醫學獎非你莫屬。」
站在一旁的地質隊員們聽見他這麼囂張的態度,又想揮拳揍他,被錢倩攔住了:
「你們還是歇歇吧,萬一給打死了,上哪兒去抓他的上線?」
戴全勇同意她的話:「你們都回去休息吧,後面的事我來處理。」
齊平安握緊拳頭,沖著張誠揮了揮:「我想處理你的後事!」
雖然沒有人翻譯,但是拉祖特金和索倫科夫已經看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都是蘇聯的軍方人物,從衛國戰爭的硝煙中走來,最恨間諜和賣國求榮的人。
如今他們帶來的人,竟然是間諜,太丟人現眼。
錢全勇叫人找來繩子把張誠給捆了個結實,連嘴也一併堵上。
錢倩提醒:「還是先搜搜身的好,半夜要是跑了或是死了,都不好。」
齊平安在他身上幾個口袋裡摸了一遍:「沒東西。」
錢倩笑笑,上前,捏了捏襯衫領子尖,有一塊硬硬的東西,她取來刀子,將它劃開,果然是一枚刀片。
在袖口也找到了兩枚。
只有手指的一半寬,刀刃十分鋒利。
她將刀片亮給齊平安看:「你說你,被布蓋著的鐵片片都找不著,埋在泥巴裡面幾十米深的礦可怎麼找喲。」
一套行雲流水般的搜查動作,將眾地質隊員們看得目瞪口呆。
戴全勇忍不住問出一句:「你怎麼這麼熟練啊?」
錢倩回答:「美國有很多講戰爭時期間諜的電影,我看過。」
「哦~」眾隊員恍然大悟。
戴全勇感嘆:「差距啊!米帝在不知不覺間,就潛移默化,教育他們的群眾。我們卻什麼都不懂。」
「電影是經濟發展之後的產物,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讓大家吃飽穿暖,同時不再受帝國主義的核訛詐。然後再一點點發展起來。」錢倩笑道。
小劉問道:「咱們啥時也能有這種講間諜的電影就好了,也不會被這王八蛋耍得團團轉。」
想到剛才差點被栽贓,他對著張誠的臉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快啦。」錢倩笑道,她很喜歡的《永不消逝的電波》和《冰山上的來客》都拍攝於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之前。
已經是凌晨一點,戴全勇安排隊員輪流看守邢斌和張誠,把其他人都趕回房睡覺。
拉祖特金和索倫科夫皺著眉頭,嘀嘀咕咕說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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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省城之後,邢斌和張誠移交給公安局。
鄭副局長安慰一臉不高興的戴全勇:「你這次出去一趟,不僅找到了鈾礦,還找出兩隻老鼠,收穫滿滿,怎麼還垮著個臉,嫌立的功太小?」
「我……唉……」戴全勇眉頭緊鎖,「邢斌有個愛人,現在他這一進去……」
鄭副局長「哦」了一聲:「她已經來找過我了。」
「啊?您怎麼跟她說的?」
「我跟她說,邢斌差點把人燒死,給國家帶來重大損失,這麼大的事,我做不了主,要交給法律判決。」
「然後呢?」
「然後她就走啦。」
就這麼簡單?
戴全勇實在沒法相信。
邢斌的愛人是農村的,因為嫁給了邢斌,才進了省城,性格非常具有兩面性。
見著領導的時候,膽子小,說話聲音也小,連頭都不敢抬。
跟人吵架上頭的時候,連男人都不好意思說的髒話,她也能叉著腰站在大街上開罵。
戴全勇只能解釋為:鄭副局長的威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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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倩回到地質局之後,先把手頭的工作交接,然後陪著拉祖特金和索倫科夫,拿著局長介紹信,去省郵電局。
五十年代要打國際長途非常麻煩,就連地質局局長的辦公室電話都沒這個功能,只能跑一趟。
接通電話之後,不是直接接通,而是需要由話務員人工接線。
錢倩還需要替他們完成前一步的溝通步驟。
電話接到莫斯科后,錢倩禮貌地要離開,拉祖特金示意她別走:「你聽一下我有沒有說漏的地方,提醒我。」
拉祖特金向莫斯科彙報張誠的情況,錢倩中途補充了關於無線發報機的事情。
拉祖特金要求查證是誰引薦張誠入職、又是誰對他進行身份驗證等等。
錢倩非常相信以克格勃的實力可以把張誠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個清清楚楚。
冷戰時期的蘇聯情報機關克格勃,那簡直就是東廠錦衣衛一般的存在。
羅斯福在任時開始做原·子·彈,杜魯門當時是副總統。
身為副總統,他對原·子·彈的事毫不知情。
當了總統之後,他神秘兮兮向斯大林炫耀:「咱有原·子·彈。」
只得到了斯大林冷漠回應。
因為斯大林早就知道美國搞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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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郵電局出來后,錢倩又馬不停蹄去了公安局,提交她保留的各種物證,還有提供證詞。
直到夕陽西下才走出公安局的大門。
錢倩抬頭看著被落日餘暉染成金紅色的天空,長舒一口氣,繼而又感覺奇怪。
時空管理局派她來做任務的時候,說好是鈾礦沒找著,導致原·子·彈不能按時起爆。
現在該抓的人已經抓了,該找的礦也找著了,怎麼還沒有讓她從這個時空里回去呢?
錢倩一邊走一邊想,忽然,有個女人從路邊出來,她剪著齊耳短髮,皮膚挺黑,她看著錢倩,有些拘謹:「你是何露同志嗎?」
「你是?」
「我叫李招娣,是邢斌的老……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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