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多情總被無情誤

第四百七十七章:多情總被無情誤

「皇上要學大禹么?三過家門而不入!」年傾歡推開了廂房的門,果然見到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天子,怔怔的立在門外。「臣妾給皇上請安。秋夜露重,皇上為何不進來?」

胤禛動了動唇,原是想說什麼。

年傾歡輕輕握住他的手:「臣妾正好預備了玉筍竹絲雞湯,皇上喝一碗暖暖胃。」

「好。」胤禛將想要說的話都咽了下去:「朕正好有點餓。」

年傾歡陪同皇上進來,親手盛了湯奉於他面前:「皇上似乎並非從養心殿過來。」

胤禛喝了口湯,哂笑:「什麼都瞞不過你,聽聞熹妃身子不適,朕去看了看她。」

「熹妃如何了?御醫可瞧過了么?」年傾歡關懷的語調,從容也淡然。

「無妨。」胤禛又喝了兩口,似乎雙眸只專註於碗裏的湯。「不過是頭症發作。她身子一向硬朗,些許小毛病,想必御醫開了方子服下第二日便好了。」

慢慢的勾起唇角,年傾歡從皇帝手中接過湯碗,又舀了些許:「皇上喜歡的話,不如再進一碗。」

「筍香湯稠,偏偏清爽不油膩,這湯你熬得費心。」胤禛欣然接過湯碗,有滋有味的喝起來。

「這麼多年來,皇上待熹妃當真是有心了。」年傾歡的笑容看着有些虛晃。

胤禛微微蹙眉,但沒有做聲,平靜的喝着碗裏的湯。

「哥哥興兵作亂,怕是迫在眉睫了,皇上這時候還來翊坤宮看臣妾,就不怕臣妾在您的湯里下毒么?」年傾歡苦笑笑,聲音很輕。但她確信,自己說的每一個字,皇上都聽得一清二楚。

「朕不怕。」胤禛依舊喝了一口:「你若要做,無需等到此時。」

「那是從前的臣妾。」年傾歡不以為意,轉動的眸子裏釀出了許多苦澀。「臣妾知道,無論皇上有多麼寵愛臣妾,只要哥哥有了這樣的苗頭,皇上您都不會容許他活。」

「朕今晚……只想和你好好相處,談天說地皆可,唯獨不議政事。」胤禛擱下了碗,對她溫然而笑:「傾歡,能不能陪着朕好好訴說說話。朕閱了一日的摺子,只覺得困頓疲倦,就想聽你說說話。」

偏偏沒有這份雅興,年傾歡慢慢的勾起了唇,唇邊儘是涼意。「皇上想要說的話,必然已經對熹妃說了。臣妾再怎麼說,也只怕不如熹妃說的合意。」

「你這話,必然是吃醋了。」胤禛輕哂,握住她的指尖:「也罷,朕的確是想去瞧瞧她,過去之後,方才知道她身子不適。並非因為她不適才過去的。」

「皇上,您以為臣妾是心中有怨,嫉妒熹妃才會如此么?」年傾歡忽然覺得很陌生,面前的君王,當真還是從前的枕邊人么?此時此刻,他不是也一樣不了解自己么?「臣妾是想說,這麼多年來,您盡心儘力的保全臣妾,保住后位,讓臣妾感動,亦讓皇后汗顏。唯獨對熹妃,您當真是用心。且這份心意深藏不露。」

「傾歡……」胤禛明顯的感覺到她面色如霜。「你想對朕說什麼?」

「在府中的時候,鈕祜祿格格微不足道,不過和諸位格格一樣,沒有什麼區別。儘管您一月里總要去看她幾回,可外人眼中,是您舍不下四阿哥,而非她。臣妾入府的時候,她就已經誕下了四阿哥,臣妾眼中,皇上您對她的確是淡淡的。那時候的她,性子恬淡,與世無爭,任是誰都不會覺得討厭。所以臣妾並未曾將她放在眼裏,就如同皇后一樣。想必,她的兒子能平安誕下,也是因為她謙和的性子。」

閉上眼睛,年傾歡很自然的想起了裕嬪的話,但到此時,她都沒有嫉恨熹妃。說白了,這委屈不是熹妃給的,而是皇上所賜。「入了宮,皇上就冊封這位格格為妃,與昔年十分得寵的齊妃比肩。當時宮裏上下一片嘩然,都不明白皇上為何忽然就恩寵了她。連皇后也十分意外,更別說臣妾了。不過意外之餘,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四阿哥最得皇上喜歡,八歲時便得先帝恩寵,領進宮來傳授課業,臣妾懂皇上的心思。四阿哥若要有好前程,他的生母就一定不能沒有地位。這些年,臣妾始終這麼以為,故而從來不覺得熹妃會撼動臣妾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胤禛聽她娓娓道來,不知道為何,心中漸漸覺得有些悲涼。「傾歡,你到底想說什麼?」

年傾歡的雙眼慢慢慪紅,語調也變得生硬起來:「其實皇上心裏,大抵是很寵愛熹妃的。她與臣妾不同,雖然出身名門望族,又有子嗣傍身,可她性子謙和,心思縝密,最適合暗中替皇上監視後宮里的人心。而皇上給她的寵愛,看似不多,卻格外的厚重。恨不得一月只見一面,便傾盡所有。」

「朕如何待旁人都不影響朕對你的心意。」胤禛沒有掩飾,只是慢慢的起身走到她身側。「熹妃有熹妃的好處,朕並沒有因為她的存在,而疏遠冷落你。且這些年,熹妃也從未在朕面前,詆毀你隻言片語。」

這一點,年輕歡還是相信的,熹妃是聰明人,必然不會用中傷這樣損人利己的法子取閱皇上。而且她寧可惜墨如金,也不會碎嘴。否則哪裏當得起皇上這番信任。「臣妾明白了。」最終,她還是沒有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道出,沒有告訴皇上當年福宜被換了葯的事情。

年傾歡慢慢的閉上眼睛,順勢依靠在皇帝的懷裏,只覺得那綉著金龍騰雲的龍袍,圖案太過繁瑣,臉頰挨着很不舒服。

「這兩日,你揀選些好東西送去年羹堯府中,便算是朕賞賜他的。你最了解他的心思,想必你選的東西,他一準兒能看上。」胤禛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鬢髮,淡淡的花香撩人。「傾歡,許是朕近來鮮少陪伴在你身側,才會讓你覺得疏遠。其實朕無時無刻不惦記着你。」

應當說皇上無時無刻不惦記着年家,惦記着哥哥。年傾歡沒有揭穿,也不願意較真兒:「皇上待臣妾這樣好,傾歡無以為報。」

「只願你能這樣長長久久的陪伴在朕身側。」胤禛說的儘是實話:「朕別無他求。」

蘇培盛站在門外輕咳了一聲。

「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年傾歡聽了聲音,慢慢的從皇帝懷裏掙脫:「蘇公公有什麼話進來說。」

「奴才攪擾皇上與貴妃娘娘的清靜,着實有罪。」蘇培盛恭謹道。「只因為景仁宮的內侍監汪泉前來,說皇後娘娘遇刺受傷,請皇上移駕景仁宮。」

「皇后遇刺?」年傾歡不免稀奇,看來這皇后也算是黔驢技窮了,連這樣卑微的招式都用上了。「皇上,您還是過去瞧瞧吧。」

年傾歡撫了撫自己的胸口:「臣妾近來不適,這會兒就不陪您過去了。」

「若是身子不適,你就好好歇著。若是為了避嫌……」胤禛無謂道:「着實沒有這個必要。朕如何對皇后,你心中明澈。」

「臣妾只怕皇上不懂皇后的心思。」年傾歡悠悠一福:「臣妾恭送皇上。」

胤禛只覺得,今晚他或許不該來。看見這樣冰冷入骨的貴妃,只覺得胸口都是一片涼。什麼時候起,他們的情分就這麼寡淡了。她的一顰一笑,宜喜宜嗔,還是那麼清晰的印在他的腦海,怎麼就忽然變了?

「臣妾給皇上請安。」靜徽滿臉都是淚水,顫顫巍巍的福了身,便不管不顧的撲進皇帝的懷中。「臣妾還以為此生再也不能與皇上相見了。」

懷裏哽咽的皇后,讓胤禛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着實叫人難受。「你這是怎麼了?」

「皇上,臣妾……臣妾殺了映蓉。」靜徽的雙眼噙滿了淚水:「她趁著臣妾入睡,竟然想要取臣妾的性命……搏鬥之時,臣妾奪下了她手裏的匕首,將她刺死……」

聲音有些發顫,聽得出是真的惶恐。

胤禛握住她的手,扯下宮人才替她包紮好的白棉紗,果然見掌心的刀口很深。「徒手搶奪匕首,難為皇後有這份勇氣。既然映蓉忤逆主子,犯下這樣的死罪,你刺死她也沒有什麼了不得。其餘的事情,你看着發落。」

「皇上……」靜徽沒想到,皇帝的語氣這樣寡淡。映蓉忽然從柴房裏逃出來,是她計劃之中的事情。深夜行刺,也是她意料之中。於是她想幫映蓉一把,支開了身邊的侍婢。徒手奪刀雖然是犯險,可靜徽有這份把握。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皇帝的態度竟如此淡漠,彷彿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莫非皇后是想讓朕替你查清楚,這映蓉好端端的為何要行刺?是受了何人指使,亦或者是被人教唆,諸如此類?」胤禛有些不耐煩。

「臣妾不敢。」靜徽旋即改口:「映蓉是臣妾身邊的人,臣妾馭下無方,才會自食其果。不敢勞煩皇上還臣妾公道,只求皇上開恩,不要遷怒映蓉的族人,畢竟……她侍奉臣妾這麼多年。」

胤禛頷首:「皇后能如此大度,朕心甚慰。就依你所言。蘇培盛,著錢院判好好為皇后療傷。朕乏了,回養心殿。」

「皇上……」靜徽動了動唇,聲音還沒有發出來,那個人已經鬆開了自己,轉身而去。「為何你要這樣待我?這般絕情?你確信這麼做,你不會後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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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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