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掉轉風向,執念不諱

第四百七十二章:掉轉風向,執念不諱

「拖上這個賤婢,回景仁宮。」威嚴的聲音道出靜徽心中的絕恨,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她只怪自己沒有及早除掉年傾歡這毒婦。邁出門檻的時候,她忽然轉過頭,冷冷的剜了病榻上的貴妃一眼:「你別以為憑你的本事,真就能奪走皇上的心。身為君王,最舍不下的從來都不是美人!」

「皇上如何取捨,且輪不到臣妾與皇后在這裏爭執。」年傾歡安之若素的表情,看上去歷經滄桑,早已經與昔年初入王府不同。唯獨容顏不衰,似乎沒有變更。

靜徽自討沒趣一般的轉過身子,眸子裏噙滿了恨:「是么!那就走着瞧吧。看是你先殞命,還是本宮!」

「娘娘,請上肩輿。」汪泉畢恭畢敬的走上前,親自扶了皇后。

靜徽看了一眼映蓉那個賤婢,心恨難平:「本宮最恨就是吃裏扒外的奴才。這麼多年來,本宮待她不薄,也幾次三番的給她機會。沒想到有人從旁煽風點火,她就真的敢忤逆本宮。」

汪泉額頭上的冷汗直冒,顫顫道:「是這奴婢該死,不懂體念主子的恩情。」

「無妨,有她好受的。」靜徽微微一笑:「你將她帶回去,找個穩妥的廂房關起來。吃穿照給,別虧待她。她對不住本宮,本宮也要以德報怨,總之別叫她死。告訴她若是敢自己了斷了,就別怪本宮了斷她全族。」

「奴才遵旨。」汪泉背過身的時候,才敢拭了拭額頭。「皇後娘娘起駕——」

安安穩穩的坐上了肩輿,靜徽根本就沒打算回宮:「走最近的宮道,本宮要去永壽宮。」

「嗻。」汪泉謹慎的吩咐奴才們抄近路,一旁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跟着走。皇后的脾氣,他是真的知道,倘若在時候有所得罪,必然吃不了兜著走。

輕輕闔眼,陽光竟有幾分耀眼。紫禁城裏的秋日,何時也變得這樣漫長了?靜徽很想能忽然就到隆冬。也許只有在極為惡劣的環境下,她才能覺得心並沒有這麼冷。

磨溪低眉進來,輕盈的福了福身。「皇後娘娘的鳳駕向著咱們永壽宮來了。」

彼時,雁菡正在解棋局,正是那一日在貴妃宮中所見的困局。手裏的棋子擱回棋簍之中,她輕輕搓了搓指尖。「你隨我正殿迎駕,這裏不必收拾。」

「是。」磨溪瞧得出來,熹妃沒有半點意外。「皇後娘娘此番前來,彷彿早在娘娘您的意料之中,故而心中有數。」

「這你也瞧得出來么?」雁菡不以為意的輕輕一笑。

「奴婢侍奉娘娘多時,察言觀色久了,也許能領會一些。」磨溪的聲音輕柔,可心思卻重。「奴婢還能猜到,皇後娘娘此次為何前來。」

「哦?」雁菡輕巧一笑。「你說說看。」

磨溪凜眉,半蹲下身子為貴妃整理了腰間的玉佩,方才低聲:「娘娘您的心思,到了如今,只怕皇后也看明白了。奴婢心想,皇后必然以此作為要挾,連同四阿哥的安慰一併脅迫娘娘您,做些她以為正確的事。」

雁菡笑得有些恍惚:「是了,連你都能輕易察覺的事情,如何能瞞騙兩宮。眼看着宮裏就要變天了,咱們如何取捨,當然是皇后在意的事情。行了,你先去吧。我自去會會皇后。今日這正殿之中所有的話,說完也就算了,做不得數。」

「奴婢告退。」雖然有些遲疑,可磨溪還是從命退下。

「臣妾恭迎皇後娘娘大駕光臨。娘娘裏面請。」雁菡孤身一人,立在正殿前,靜候不一會兒,皇后就到了。看着她余怒未消的臉龐,雁菡便猜到,皇后在翊坤宮一定灰頭土臉的,沒得半點好處。

「熹妃好整以暇,看樣子是猜到本宮會來。」靜徽恨透了年貴妃的凌厲,也厭惡極了熹妃這樣不溫不火的性子。

雁菡倒是見慣了皇后這副頤指氣使的威嚴之態。即便不說話,目光所到之處,都能講枯草燒成灰燼。「皇後娘娘裏面請,臣妾著人備下了茶點。今兒這永壽宮靜謐,最適合說話。臣妾也有許久,未曾與皇後娘娘好好暢談。」

靜徽轉過身,自顧自的走上階梯。

慢慢的隨在身後,雁菡並沒有多餘的心思。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正殿,靜徽果然發現熹妃的用心。「茶點當真是準備了不少,且還都是本宮成日裏喜歡的。熹妃當真用心。」

「臣妾侍奉皇上皇后多年,不敢說有半分功勞,但的確事事盡心。這也是皇後娘娘從前教導的好。」雁菡想起自己入府的時候,皇后曾經提點過一番話,少不得恭維兩句。「娘娘當初有言在先,說入府伺候的格格即便不能領會王爺的心思,也必然要盡心儘力的侍奉在冊。這就是本分。多年來,臣妾也是按照當年所授,仔細的做了。」

「好了。」靜徽懶得聽下去:「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說得再多,也無非是廢話。」

頷首一笑,雁菡不再多言。

「本宮有些好奇,你與裕嬪多年的姐妹,弘晝又是弘曆嫡親的骨肉兄弟,你怎麼下得去手?」靜徽有些茫然的表情,看上去參雜了些許難以置信的成分。「策反本宮身邊的近婢也就罷了,潛伏在貴妃身邊許久,伺機而動也算合情合理。但是本宮就是看不明白,難道在你心裏,就沒有半點姐妹情深?裕嬪待你不錯,怎麼一向標榜淡泊的你,竟然要作孽呢做的這麼絕?」

「皇後娘娘只怕是太過抬舉臣妾了!」雁菡微微動了動唇,端起了茶盞朝皇后敬道:「臣妾並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年貴妃、裕嬪的事情。不過是將許多潛伏的隱患發掘出來,叫她們來得及應對罷了。再有,娘娘您宮裏的近婢也並非是臣妾策反的。到底您這些你那是怎麼待她的,您心中必然有數。臣妾能做的,不過是點名一些真相,由着她自己去抉擇。從頭到尾,臣妾的刀都沒有逼近過她的脖頸,相反,是皇後娘娘您抵在她背後的匕首,使得她一步一步走向臣妾,從而造成今天的局面。」

靜徽禁不住嘖嘖:「說的好。」

「娘娘謬讚了。」雁菡抿了口茶,柔柔的笑。

「本宮早就知道你不是泛泛之輩,也料到會有今日的局面。所以這麼多年來,本宮都想出掉你。偏偏皇上明著冷落,對你愛答不理的,實則維護。幾次三番暗中出手相助,甚至令你暗中觀察後宮局勢,面聖獨奏。凡此種種,本宮並非心中沒數。你也極聰慧,知道本宮始終容不下你,便想方設法的去討好貴妃。」

似乎想起了什麼,靜徽抿了一口熱茶,眉心一蹙:「只怕當年你救裕嬪,也是為了今日吧。若是不救裕嬪,又怎麼能與她一同投奔貴妃。你們兩個皆是有皇子的妃嬪,獨你一人去貴妃身邊,巴結的成分也太明顯不說,動機就更明顯了。有了裕嬪就不同了。

雖則她不是皇上的寵妃,但畢竟是五阿哥的生母。五阿哥與四阿哥年齡又相仿,有這對母子替你們母子擋煞,倒是省了不少力氣,也安全許多。」

「皇後娘娘未免高估臣妾了。當年裕嬪敬奉貴妃的湯羹里,竟然有鼠崽為患,臣妾出手相助,也是不希望有人白白蒙冤。」雁菡涼涼的抿唇,笑容里沁出苦澀:「皇後娘娘實在無需為這些小事費心思,臣妾之所以做,也無非是為後宮和睦計。事實證明,這麼多年來,貴妃的確沒有謀算臣妾與裕嬪的心思,更加不會伸毒手向弘曆與弘晝。」

輕巧的抿唇,雁菡的笑里淡淡帶了些知足:「身為額娘的,能為自己的孩兒策萬全,再沒有更好的夙願了。且人人都知道,大樹底下好乘涼,臣妾不過是憑自己的能力,為自己擇了一一棵乘涼的樹,說到底也沒有做什麼不光彩的事情。娘娘的話,臣妾實不敢當。」

「聽聽啊。」靜徽闔眼而笑:「本宮知道貴妃一向唇槍舌劍,不好對付。你與她相較,雖然柔婉不少,可處處綿里藏針,句句都帶着刺兒呢!她若是猛虎,你便是笑面虎,你二人當真是不相伯仲。」

「皇後娘娘謬讚。」雁菡知道,皇后口中的話越是好聽,心裏的恨就越是濃重。「有些事情,臣妾身為熹妃不得不做。有些事情,臣妾身為人母,不得不為。可還有些事情,臣妾自以為是個有血性有良心的人,不堪為的事情,故而抵死都不會去做。所以在這裏奉勸皇後娘娘一聲,不要在臣妾身上浪費力氣,臣妾是不會違背自己的良心去爭權奪利的。」

「同樣的情形,本宮這一世見得多了。」靜徽不慍不怒,只是徐徐的開口:「昔年的懋妃,便是如你今日這般認死理。本宮三番兩次的勸說,她都不肯聽從。可最後如何了?何況你也說了,你是熹妃,是弘曆的額娘,隨後才是個有良心的人。倘若你不是熹妃,你沒了弘曆,只讓你做個有良心的人,你可願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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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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