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山水間的歡笑

第三百七十七章:山水間的歡笑

聽到李峻如此說,范長生啞然失笑,轉身對張椒道:「師尊,徒弟也是近百歲的人了,就沒有見過如此喜好商賈一事的將軍。」

說著,范長生望著李峻笑道:「世回呀,你若日後成為了一代雄主,莫非還要領著百官們做些買賣之事不成。」

當下,蜀地的改變以及整個西境的安穩,在山中靜修的張椒與范長生都看在眼裡,這讓二人更加確信天應之子就是李峻。

另外,李峻對范家的照顧,范長生也都聽兒子范賁說起過。故此,老人完全認可了李峻,已然將李峻視作自己的孫女婿,言語間也就和家人一樣隨意,沒有了其他的顧忌。

「爺爺,營商也是民生之大計。」

李峻自斟了茶水,笑著繼續道:「匠人們做出了好物件,自然就會得到相應的工錢,他們會用這工錢去買糧食,買衣物,如此也就讓其他的百姓有了收入。」

喝了一口茶,李峻繼續道:「其實,我說的也只是其中一個環節,商物流通起來,無論是出苦力的百姓,還是會手藝的匠人,再到坐賈行商之人,大家都能賺到自己應得的一份。」

張椒笑問道:「可是,最大的那份也往往會被豪門巨賈拿走了呀!」

李峻點頭道:「沒錯,這是個必然,因為他們有財力,也有掌控買賣的手段,所以我才以官營的形式壓制他們。」

看到范長生略有遲疑的神情,魯勝笑著解釋道:「西府的官營在壓制巨賈的同時,也可以將賺到的錢財抵消百姓的稅賦,如此也就變相地讓利於民啦!」

「世回,你心繫民生,時時都能為百姓所想,實屬難得呀!」張椒說著,感慨地點了點頭,讚歎道:「天下的為官之人,若都能如你這般所思所想,又怎會有眾生皆苦呢?」

「范賁與你說過了吧?他會領我法旨下山一趟。」張椒望著李峻,笑著繼續道:「如今,我天師道也沒有什麼可助你,可讓教眾們信服西府,這一點還是能做到的。」

當下,天師道的教眾不僅遍及巴蜀,就連中原與江東境內也是道徒眾多,若是能得到這些人的大力支持,西府的力量會憑空增強許多。

李峻沖著張椒與范長生執禮道:「李峻本無做帝王雄主之心,只是想讓這天下能安穩些,百姓們不必過著朝生暮死的日子,如此也就能讓我的家人安逸地渡過此生。」

「然則,當今的世道虎狼聚起,若是貪一時之歡,必當引來半生的苦難。」

李峻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如果天下不太平,西境的安定終究是一個假象,也必然無法持續下去。正因如此,我將會率領西府一直走下去,也要為這天下的百姓打出一個國泰民安。」

時至今日,李峻已經不再是那個想要佔山為王,苟活一生的李世回,身上擔負的重任也讓他不能再有如此的心態。

正如郭誦所言,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變了,西府這架戰車也絕不能停下,只能一直向前,直到天下再無戰事。

張椒讚許地點了點頭,望了一眼身側的范長生,隨後對魯勝感慨道:「叔時,你入凡塵隨浪涌,或是能看到天下太平之時,我與長生離世修真體,恐怕見不到那國泰民安啦!」

魯勝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剛欲開口相問,卻見張椒擺手笑道:「知生,方知死,生死之事,不過蟬翼之隔,況且此身了去,又將復始,芥末事耳。」

李峻也猜出了張椒的話意,他望著眼前的兩位老人,不知該說怎樣的安慰之言。

人到七十古來稀,兩位老人皆已近百歲之齡,早已參透生死的困惑,向死而生的道理也根本不需要李峻這個年輕人來說出口。

「世回,我有一事相求,可否能答應我呀!」張椒望著李峻,笑著問了一句。

李峻跪直了身體,拱手道:「天師請講,李峻無有不應。」

張椒搖頭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今夜還來此處,老夫有些心疑,只有你能解惑,大衍四十九,希望世回能給老夫一個圓滿。」

說罷,張椒揮手道:「好啦!你也別在這裡啦!山中的景緻不錯,你還是陪著家人遊玩去吧,讓我們三個問天的老人說一會話。」

李峻笑著起身告辭,臨行之時沖著三位老人長躬執禮,隨後才轉身離去。

望著李峻離開的背影,張椒捋須感慨道:「叔時,他還是當年的那個李世回呀!未有半分的改變,你的選擇是對的。」

范長生略有不解地問道:「師尊,您有何心疑,還需要徒兒的孫女婿來解惑呀?」

「哈哈...」

張椒笑了笑,說道:「你有所不知,當年在平陽之時,我初見李峻,聽其字為世回,便隨口說出一句今生不知今生事,偏向後世問前程,這就是我一直未解的心疑,他應該會給我一個最好的解答。」

★★★

青城山的美不在於它的奇峰險峻,也不在於它的山巒疊嶂,而是美在清幽之上。

抬頭遙望,在蒼茫的雲霧間,連綿的山脈線條或有濃墨重彩般雄厚,或似瀟洒寫意般柔和,如同一條連接起來的絲線,將一份隔世的幽靜鎖在了青城山中。

湍急的山溪處,李峻正站在溪水中的一塊石頭上。

此刻,他不再是令人敬畏的大將軍,言行舉止中倒有些像後世的導遊,就差舉個小黃旗了。

「注意腳下,踩穩了那塊石頭再邁腿,你倒是快一點呀!都擋路啦!笨死啦!」

望著有些猶豫的羊獻容,李峻笑著催促道。

一路上,這樣的話語每個人都被說過,可沒有人會反感,都會覺得好有趣,也會覺得心裡暖暖的。

在李峻的催促下,羊獻容終於想要跨上李峻腳下的河石,可她剛一抬腿,突然腳底一滑,身子一個趔趄,朝著一旁的溪水倒了過去。

「哎呀...」緊跟其後的宋褘驚呼了一聲。

李峻見狀,也顧不得會濕透鞋襪,踩著溪水拉住了羊獻容,並將她抱著送過了山溪。

「哎呦喂,羊夫人,你...你可真夠沉的。」

李峻全然不顧羊獻容的滿臉羞紅,笑著打趣道:「你這是不是成心的呀,就這麼一小步的距離,非得讓我光腳下山嗎?」

這時,李秀替代了李峻的職責,一邊拉著剩下的人跨過山溪,一邊笑道:「你還埋怨羊姐姐,還不是因為你自己笨,你就不能多鋪些山石嗎?」

李峻坐在草地上,脫下腳上透了水的馬靴,一邊倒著水,口中笑道:「我這不是顯得熱心腸嘛!」

聽到李峻如此說,女人們都笑了起來。

「劉熙,快過來扶著你娘親。」

李峻擦乾了腳,重新穿上短靴,喊了一聲后又打趣道:「你娘親腿腳不好,可別再摔倒了。」

「你...」羊獻容沖著李峻輕呸了一下,掩嘴笑道:「你才腿腳不好呢!本來就是你笨,也屬你最壞了,你家夫人說的沒錯,你就是個憨包!」

這樣的舉動以及如此的話語,曾經的羊獻容絕不會做出,也不可能說出口,那樣會有失皇后的威儀,也根本沒有人值得她去這樣說。

搬到南鄭城這一段時間裡,羊獻容與李家人有了密切的接觸,也與不少的軍將的家眷有了來往。

看著她們彼此間真誠的情意,羊獻容深有感觸,也體味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

漸漸地,她打開的心扉,變得開朗了起來。

每個女人都有一顆少女的心,歷經磨難的羊獻容亦是如此。

那些的高高在上又能如何?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又能怎樣?這其中又要經歷怎樣的煎熬與痛苦呢!而一旦失去,卻又不如一介平民。

權利的起起伏伏,羊獻容見慣了,也經歷得太多。

她覺得什麼權貴都不及這山水間的嬉笑,以及與這至親至愛的玩鬧,這才是自己想要的,卻也是自己從未獲得過的快樂。

如今,這種感覺有了,這種親人般的情意也有了,羊獻容覺得很滿足。故此,當她笑罵了李峻后,自己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李峻望著羊獻容的笑,在心底輕嘆了一聲。

繼而,他抱起跑過來的李妍,故意苦著臉道:「你三娘欺負爹爹,你熙哥哥的娘親也欺負爹爹,怎麼辦呀?」

小李妍伸出白嫩的小手,摸著李峻的臉頰,小聲地說道:「爹爹,別哭,妍兒保護您。」

「嗯...就我妍兒最乖了。」李峻在女兒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笑著說道:「走,不理她們了,爹爹帶你去洛兒姨的親戚家吃好東西,祖母和姑姑們都過去了呢!」

李峻的話音剛落,就見懷中的小李妍探身喚道:「娘親,二娘,三娘,快點走呀,爹爹說前邊有好吃的,可不給你們留了呢!」

「你...你這孩子。」李峻大笑了起來,在女兒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大家歡笑著轉過了一段山路,范氏族人所聚居的小村落出現在了眼前。

不管范家如何退出權力的角逐,成都郡內的勢力還是以范氏一族最大。

也正因如此,李峻將遊玩的吃住全部交給了范洛兒,由她來提前安排好出行所需要的一切事項。

如此,李峻也就無須動用州府衙門,少了許多不必要的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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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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