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以夷治夷

第三百六十八章:以夷治夷

無奈之下,石虎只好率領一萬兵馬折返,打算衝破谷口的阻擋,殺潰那些狂妄的西府軍。

石虎的脾性殘暴,這種殘暴也造就了征伐時的悍勇。

既然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就要憑藉手中的長刀殺出一條生路,屠盡秦雍境內的所有人。

之前,石虎之所以領兵進入坪溝峽,固然是有近三萬的西府軍圍了過來,卻也並非是對此有所懼怕,他只是不想耽擱與石生合兵一處的時間。

當下,既然沒有了前往長安城的必要,也沒有了繼續前行的路,石虎決意要與身後的追兵廝殺一番,看看這些胡漢混雜的西府軍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石虎殺慣了一戰擊潰的晉軍,從來沒有將晉朝庭的兵馬放在眼中。這些所謂的西府軍,不過是梁州的晉朝兵馬,又能有多善戰呢?

弦月灘,處於整段峽谷的中段。

由於地勢的原因,上水流經此段的河道變窄,偏於一側的山腳,在對岸形成了一片半弧的河灘。

騫韜領兵進入峽谷后,一直追殺到弦月灘處,他本想繼續向前,但在令狐昌的建議下停止了追擊,守在了弦月灘的南端。

「令狐昌,你確定他們能回來?」

駐守弦月灘的兩天內,騫韜的這句話不知問了多少遍。

雖然探查的軍卒回稟了石虎軍的動向,但他還是不太放心,生怕走脫了石虎。

令狐昌依舊是拱手道:「騫將軍,前方無路,向西而行的棧道也早已損毀,他們無路可尋,只能折返。」

騫韜如常地點了點頭,抬眼望向前方崎嶇的山谷。

「令狐昌,你們令狐氏多在敦煌一地,族中不少人也在涼州府衙任職,你為何要留在雍州呀?」

以往,騫韜曾押貨到涼州與西域的商人交易,對那邊的事情有所了解,故此也便知曉一些令狐氏族的事情。

令狐本是一個地名。

據《水經·凍水注》索載:令狐即猗氏地。

周文王姬昌之子畢公高的後代魏顆打了勝仗,晉景公把令狐一帶賞賜給他做封邑,魏顆之子魏頡便以封地為氏,稱令狐頡,由此令狐氏便傳續了下來。

聽騫韜問話,令狐昌拱手回道:「回將軍話,小民與家人皆不願遠離故土,況且走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亂世,又何必東躲西藏呢?」

騫韜笑道:「你這話說的不對,我們西府所掌轄之地,雖不敢說皆為樂土,百姓卻也是活得安穩,你對此不否認吧?」

令狐昌點頭道:「將軍所言不假,這天下也只有西南諸郡尚且安穩,好多的雍州百姓也正因此想要進入西南偷生呀!」

「無須如此麻煩,留在秦雍便可。」

騫韜一擺手,繼續道:「以後,我們大將軍統轄了秦雍,西府軍便會守護關隴之地,這西北會和西南一樣安定,誰也不敢來招惹咱們,大家自然也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啦!」

不等令狐昌說話,一名軍卒快速地來到騫韜身前,拱手道:「啟稟將軍,石虎已經領兵殺過來了。」

騫韜一揚眉,笑道:「好呀!果然是無路可逃了,命陳顯率槍盾卒列陣,先殺殺石虎的銳氣,然後再一起攻上去,殺光他們。」

以眼下雙方的形勢而言,石虎及其所領的一萬羯胡軍明顯處於劣勢,無論在兵力還是軍需糧草上,他們都無法與西府軍相比。

羯胡本就是則草而居的游牧之人,羯騎軍更是為了行動迅速,出征時極少有糧草隨行一說,往往都是靠沿路搶掠糧食來作為行軍的軍糧。

故此,在這幾日的急行中,石虎與軍卒們並沒有途徑可劫掠之地,自然也沒有可做軍糧之物,只能靠身上所帶的肉乾來充饑。

隨身攜帶的肉乾本就不多,再加上拼殺之時的遺落,整支兵馬的口糧早就出了問題,為了保持迎敵的體力,石虎已經命人殺了幾十匹戰馬來果腹。

另外,經過長途奔襲與多番的征戰,石虎與軍卒們所穿的衣物都出現了破損。

在這嚴寒的天氣中,沒有保暖的衣物,更沒有足夠糧食來充饑,嚴重拖累了整支大軍的戰鬥力,這讓每一名羯胡軍在心有怨言的同時,也為即將到來的拚命感到無比的恐慌。

當石虎領兵衝殺而來時,由兩千步卒所組成的槍盾陣封住了路口,更有兩千把勁弩對準了他們,每一支駑矢都閃著冰冷的寒光。

石虎知道沒有別的方法,只有先衝破槍盾陣才有可能繼續殺下去,否則將會被活活地困死在峽谷中,又或者跳入冰冷的上水,求得一個渺茫的九死一生。

弦月灘的縱深不長,無法給戰馬提供助跑來增加衝力,再加上岸灘的亂石橫生,完全限制了戰馬奔行的速度。

故此,當六千羯騎殺過來時,並沒有產生無法阻擋的衝力,反倒是聚集在一起,混亂不堪。

令狐昌建議騫韜在弦月灘設防,所想到的策略就在於此,就是讓羯騎無法發揮作用,甚至還會成為累贅。

擠在一處的羯騎軍成為了活靶子,如狂風般的駑矢射殺了騎在戰馬上的羯胡,而大盾后的長槍又反覆地捅向止步不前的戰馬,直到那些戰馬在哀鳴聲中倒地而亡。

「下馬,先衝過去,奪他們的馬匹。」石虎見狀,不得不命軍卒棄馬而戰。

然而,他也知道若是沒有戰馬,僅憑雙腳殺不退那些西府軍,更走不出雍州,所以也能出此下策。

看到羯騎變步卒,槍盾陣后的騫韜沖著令狐昌點了一下頭,繼而將手中的長刀舉起,大聲的吼道:「槍盾分列守陣,餘下的步戰弟兄們,隨我上前殺光他們。」

瞬間,八千步戰軍揮舞著斬風刀衝出了盾牆,迎著石虎的羯胡軍殺了過去,一場血肉橫飛的惡戰就在弦月灘上展開,流經此處的上水也很快變成了赤紅色。

★★★

廣魏郡,臨渭城。

當下,整個廣魏郡處於混亂的狀態,臨渭城的周邊依舊有戰事發生,甚至天水郡東的新陽城中,也有數千名羯胡在頑強地抵抗。

廣魏郡的混亂,也並非全是因為石虎留下的羯胡軍,這其中還有氐羌族的不順從,以及他們與匈奴族間的仇恨,引發了不間斷地大小戰事。

殺人,在調停無果下,涪陵太守李瑰殺了許多人,一直殺到廣魏郡中的各夷部心生不滿,皆有了反叛之心。

臨渭城的府衙中,李峻聽著李瑰的講述,點了一下頭,沒有給出明確的表態。

「大將軍,是屬下做錯了嗎?」李瑰滿臉羞愧地望著李峻,卻又心有不甘地問道。

李峻撇了撇嘴,笑道:「說沒有錯也不全對,你終究沒有騫文心狠,這件事若是讓騫文來做的話,他會一族一族地殺,絕不會調停,一直殺到誰都不敢惹事。」

「你東殺一下,西殺一下,的確殺了不少人。」李峻望著李瑰,搖頭繼續道:「可他們知道痛了嗎?沒有,你沒有將他們殺得嚇破膽子。」

說著,李峻低聲道:「騫文在交州殺人,不論老弱婦孺,殺得一乾二淨,是真正的滅族。」

有的時候,李峻覺得自己的本心真是變了,對於殺人也似乎缺少了之前的諸多顧忌。

西北的民風彪悍,而且秦州多地都被夷族所佔據,以往的官府只能通過授官來拉攏各部族的首領,使他們在名義上臣服於朝廷。

即便是劉曜征服了秦雍后,也是通過封王的形式籠絡住羌氐的首領。

李峻也可以採取這種形式,可他並不願意這樣做。

如果秦雍境內存在多個獨立的勢力,就意味著今後的西府要在諸多方面做出妥協,甚至還要出現無奈的縱容與退讓,李峻絕不允許這樣的狀況發生。

故此,李峻不怕殺人,即便殺光了又如何?

石勒殺了晉朝十萬大軍,疊屍數百里,這人間還不是照樣日升月落嗎?

因此,他沒有責怪李瑰,只是覺得李瑰還是有些心軟而已。

「你現在不要管那些夷部的亂戰,集中兵馬清理掉羯胡軍,然後再解決夷部的糾紛。」

李峻回到座位上,沖著李瑰笑了笑,繼續道:「調停?幾百年都調停不了的事情,你能化解嗎?」

見李峻並無責怪之意,李瑰放下了心,問道:「大將軍,我命商望守在清水,不讓任何人去衝殺那裡的匈奴部。」

李峻點頭道:「很好,他們如今誰是頭人?還是之前的首領嗎?」

李瑰搖頭道:「沒有頭人,原先的屠各部和集木且部的首領都被石虎給殺了,整族人都給砍了。」

「哈哈...」李峻笑了笑,繼續道:「看到沒有,石虎很會殺人,殺得數萬匈奴人沒有了主心骨,乖乖地被他像一群牲口般圈養在清水。」

李瑰點了點頭,問道:「舅父,您打算怎麼辦?」

李峻揉了一下有些發澀的眼睛,笑道:「以往,匈奴人跟著劉淵造反,後來被石勒殺得逃離了并州,跟著劉曜建立了匈奴人的趙國,可如今什麼都不是了,成了人人敢殺的賤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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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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