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將印台處殺石佗
「嗯...」劉胤回應了一聲,轉頭對之前的軍卒吩咐道:「繼續再探,務必要把最新的戰況傳回來。」
劉胤雖未及弱冠之齡,卻是長得風骨俊茂,爽朗卓然,眉鬢如畫,頗有其父劉曜的風采,堪稱當世的美男兒。
另外,劉胤不僅有著一副好相貌,而且在用兵上也多有計謀。
之前,涼州牧張駿曾派軍攻掠趙國的秦州諸地,劉胤奉命率領三千騎兵,在沃干嶺擊潰了涼州軍的兩萬兵馬,並就勢攻入涼州,奪了河西大半的疆土,被劉曜贊為有大將之才。
將印台,位於頻陽城西北的五里處。
原本,將印台是一片良田,連年的戰亂讓種田的百姓紛紛外逃,成為了無處安身的流民,再加上今年的雍州大旱,早已半荒的良田更是顆粒絕收,徹底成為了荒地。
當下,石佗所率領的五千羯騎如同在草原上驅趕牛羊一般,將拚命逃亡的索橫及其兩千騎兵攆到了將印台。
不過,石佗在追趕的過程中察覺到一個問題。
那些漢人騎兵到了這片台地后,正在放慢潰逃的速度,似乎有返身一戰的跡象。
果然,那些騎兵在遠處停了下來,紛紛撥轉馬頭,毫無畏懼地望著正在追來的羯騎軍,似乎每個人都在笑。
「真他娘的不知死活,老子就成全了你們。」
一瞬間,石佗覺得自己如同被戲耍了一般。
他不清楚眼前這兩千潰兵憑藉什麼在笑,難道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死亡而喜悅嗎?還是劉曜找了一群痴傻之人在故意為之?
又或是...此處會有埋伏嗎?
陡然間,石佗被氣極的心緒恢復了正常,即刻抬手示意部下停止追擊。
四下環顧后,石佗撥轉馬頭想要退出這片台地。
然而,就在所有羯騎剛轉過馬身之際,一陣密集的戰鼓聲響起。
繼而,從台地的兩側,各有一隊輕騎出現在了石佗的視線中。
不僅如此,當石佗轉頭之時,發現那群潰兵的身後竟然出現了千餘名重甲騎兵。
每名重騎兵的手中都持有長柄大槊,鋒利的槊刃在驕陽下散發出攝魂的寒意。
「中計了,快退回大營。」石佗揚刀大喊了一聲。
石佗並不懼怕那些輕騎軍,但他對重騎兵心有恐懼,尤其是那一柄柄長鋒馬槊,簡直就是輕甲游騎的剋星。
這時,一身赤甲的李秀出現在重騎軍的陣前。
此刻,李秀的神情全然沒有了憨直的嬌態,原本俊俏的面容上猶如浮了一層冰霜,微眯的杏眼中滿是殺意,櫻紅的唇角更是撇出了不屑的弧度。
「殺光他們,一個也不準活。」
絕然的命令從李秀的口中發出,她手中的長柄斬風刀也同時指向了石佗。
就在重騎兵動起來的同時,由江霸之子江惇所領的輕騎軍,以兩翼軍陣的形式擠壓向石佗的羯騎軍,更有秦力率領的兩千武威步戰軍擋住了石佗的退路。
瞬間,一場實力不等的拼殺在將印台處展開,石佗的五千羯騎在被武威步騎軍的封堵下,只能選擇被動應戰,也同時徹底失去了退路。
江惇的年紀雖不大,身形卻長的如同父親一樣健碩,一柄硬木雙刃槍更是在他手中揮舞如風,穿刺勝游龍。
每一次的長槍刺出,鋒刃端都會濺起一蓬血霧,同時也會有一條性命死於江惇的馬前。
石佗想要衝出包圍圈,想要返回自己那座壕壘堅固的大營固守。
然而,石佗退走的念頭被武威輕騎軍所牽制,退路也被步戰軍手中的斬風刀封堵得毫無縫隙。
另外,還有那上千柄長鋒馬槊已然殺至,正一次次地挑殺著試圖反擊的羯騎兵。
馬槊分槊鋒與槊桿兩部分,槊鋒刃可達二尺之長,遠勝於普通的槍矛。
馬槊的長鋒具有明顯的破甲棱,上好的槊會如寶劍一般,具八面,每一面都有鋒利的長刃。
在馬槊的攻擊下,莫說是普通的魚鱗鎖子甲,就連再堅固的鐵圜甲、明光鎧都會被一擊而破,根本起不到保護的作用。
當下,石佗所領的羯騎軍少有披甲之士,即便是有十幾名軍校身穿鎖子甲,也根本擋不下馬槊的刺殺,一個衝擊后便被長鋒捅透了身體,高高地甩在了半空。
鮮血一次又一次地噴洒而出,將這片西北的黃土地染成了醬紅色,一具具屍體也不停地從戰馬和半空中落下,被無數的鐵蹄踏成了碎肉,與血紅的泥漿一起混合成了屍土。
游牧出身的石佗有著彪悍的性格,他不懼拚命。
然而,這拼不完的命使他感到力竭,從未有過的恐慌也在內心的最深處湧出,襲遍全身,讓他揮刀的手都在不住地顫抖。
當李秀一刀劈來時,石佗奮力地架住了自上而下的斬風刀。
可是,也就在這一瞬間,兩柄馬槊同時穿透了他的身子,並將他整個身體挑離了戰馬。
繼而,刺入的兩柄長鋒猛地左右劈出,將石佗的整個身體切割成了兩半。
不等石佗的上半身落地,李秀凌空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並用刀尖將滾落在地的「血葫蘆」挑起,用力地砸向了那些依舊在拼殺的羯騎軍卒。
粟邑縣城外,石佗軍大營。
當將印台處的武威軍騎開始圍殺羯騎軍后,騫韜所率領的五千步戰軍也迂迴到了壕壘縱橫的石佗軍營前。
因為有諸多壕溝與壁壘的守護,若是強行攻取的話,勢必會造成大量軍卒的傷亡。
故此,騫韜領兵到來后,並沒有選擇直接攻取大營,而是聽從射聲營都尉耿稚的安排,採用了青銅炮平射與投擲天雷彈的戰術,直接轟翻了那些藏兵的壁壘。
隨後,五千步戰軍將炮車所載的長木板鋪在了壕溝上,如同潮水般衝進了石佗軍大營,與守營的石佗軍卒展開了殊死搏殺。
這五千步戰軍中,有半數以上的人是跟隨索橫逃進梁州的原雍州軍,他們加入武威軍后,被編入到步戰軍中,也同樣接受了步戰軍的嚴格操練。
對於這些雍州兵來說,即便沒有人在他們面前提及往事,但他們都清楚自己曾是潰軍,曾被匈奴人殺得潰逃百里的逃兵。
這是軍伍之人的羞慚,更是老秦人難以忘懷的恥辱。
此番出兵,李峻帶上了索橫與這些雍州軍卒,讓他們光明正大地踏上故土,並毫無畏懼地在曾經逃離的土地上殺人,以此來挽回自己失落的名譽。
故此,無論是拼殺在將印台的索橫,還是此刻正攻進大營的原雍州軍卒,他們都如同嗜血的狂魔般揮刀殺人,殺掉所有手握兵刃的人,砍死一切想要反抗的羯胡。
大荔縣,又稱晉縣,位於頻陽以東,是臨近蒲坂縣的一處軍事要地。
早在商周時期,大荔為古芮國及同國所在地。
春秋之時,有胡族沿洛河進入此地,建立了大荔戎國。
秦厲公二十六年,秦伐大荔,設臨晉縣。
漢武帝改其為左馮翊,晉武帝則更名為大荔縣。
當下,李峻並沒有留守在頻陽城中,而是來至大荔縣東,駐兵於風陵渡的西岸。
李峻之所以要領兵來此,是因為石虎所派來的一萬援兵已經臨近蒲坂縣,極有可能會強攻風陵渡進入雍州。
因此,李峻率領三千步戰軍與兩千輕騎軍抵達大荔縣,以圖先行擋下增援的石勒軍,待頻陽與粟邑的戰事結束后,李秀和騫韜自然會帶兵趕來增援。
「傅倫,這邊的軍情已經告知富平的劉胤了吧?」
大帳內,李峻翻看這影衛送來的近期的軍報,低頭問了一句。
傅倫拱手道:「大將軍,屬下已經命人將軍情告知了劉胤,至於他會不會出兵相助,屬下不敢確定。」
說著,少年看了一眼依舊低頭的李峻,繼續道:「屬下已經命人前往頻陽縣探查,靖遠將軍那邊的戰事幾近結束,李將軍很快便會領兵趕來。咱們就算沒有趙國軍的幫助,那些趕來增援的石勒軍也不足為懼。」
「嗯...」李峻聽著傅倫的話,笑著點了點頭,抬眼對著一旁的杜麟說道:「老杜呀!看著江惇和傅倫他們領兵,我突然覺得咱們都有些老了。」
杜麟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卻也是點頭道:「大將軍,屬下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也挺好,說明咱們西府軍的後續力量終於起來了。」
李峻伸了個懶腰,笑著問道:「對了,那個范越如何了?到底有沒有他姐吹乎得那般厲害呀?」
范越,范洛兒的弟弟。
之前,范洛兒與李峻談及了家中子弟想要入軍伍的事情,隨後便到青城山帶回了弟弟范越,更有族中幾名年輕人也一同跟來了梁州。
范家子弟到來后,李峻將他們先行安排在杜麟的手下。
經過杜麟的一番調教,有的人送入了軍中,有的送到府衙做事,范越則依舊跟在杜麟的身邊,暫時待在宿衛營。
「還可以,他的那些拳腳功夫還能看得上眼。」杜麟點了點頭,繼續道:「或許,在范校尉的眼中,她弟弟的那點本事也算是較為厲害了。」
李峻笑道:「能夠被你看上眼的拳腳,那已經就不錯了,兵論如何呀?有領兵的能力嗎?和傅倫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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