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死磕到底
黑鬼的慘叫太吵鬧，祝習文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爹，您說放人是吧？」
「不放。」
祝保君的眼神從未如此堅定過。
「只有拿到黃金才有可能救你妹妹，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們不可能回頭的。」
「可是，朝雲……」
「採石場是一個人間地獄，如果她不能自己活下去，誰都救不了她。」
一行老淚滑過溝溝壑壑的老臉。
說着最無情的話，卻流着最有溫度的眼淚。
祝保君腿腳麻利地登上木梯子，掀開木板，祝習文急忙跟上去。
父子倆出了地窖，便看見祝朝雨站在廊檐下，三人只是對視一眼，彷彿彼此都有了默契，什麼都沒說。
祝保君和祝習文冒着雨敲開了門口的豪華馬車，矮胖大叔面無表情地探出頭來。
「勞煩你告訴白鬼，除非她放了我女兒，否則就等著給你黑鬼收屍吧。」
說完，祝保君扔給矮胖大叔一個信封，鼓鼓的，裏面裝着黑鬼的大母腳趾。
「一定送到。」矮胖大叔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好像一個毫無感情地傳信機器。
祝保君和祝習文回到地窖，重新將地窖蓋得嚴嚴實實。
祝習文抓住黑鬼的右腳，用力一扯，黑鬼從椅子上摔到了地上，左腳的傷口撕心裂肺地疼，恨不得將左腳整個砍掉。
「黃金在哪裏？想保住自己的腳就交代。」
祝保君高舉著斧頭，面無表情地看着黑鬼。
黑鬼疼得渾身冒汗，臉上凝結著一顆顆碩大的汗珠，灰白的嘴唇顫抖不止，眼皮像是墜著千金錘抬不起來。
「我會把你們全家剝皮抽筋削骨放血——啊——殺了我！殺了我！求求你！」
手起斧落，黑鬼的右腳的大拇腳趾也和身體徹底分離了。那腳趾似乎還有知覺，輕微扭動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黑鬼的身體在地上劇烈的扭動，凄厲的慘叫像一隻利箭穿透了聽者的心，又像一面擂鼓一聲聲震顫著心膜。
祝習文實在聽不下去了，捂上了耳朵。
祝保君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如今卻逼着自己心狠手辣。他看不到寶貝女兒的痛苦，但是看到了黑鬼的痛苦，可以想像女兒的痛苦。黑鬼每慘叫一次，他的心就跟着揪緊一次，在他眼中，慘叫的不是黑鬼，而是女兒。
祝保君抓住黑鬼左腳的，捏住一個腳指頭。
黑鬼渾身顫抖，眼睜睜看着祝保君將斧頭舉起來，此時在他眼中，祝保君已經不是人的模樣，而是一隻青面獠牙的惡鬼，這裏也不是地窖，而是充斥着酷刑和慘叫的十八層地獄。
他的牙齒打顫，相撞，幾乎說不出話，斷斷續續才吐出兩個字：「我說。」
祝保君即將落下去的斧頭戛然停住。
黑鬼交代，他將十萬兩黃金兌換成了方便攜帶的銀票，藏在西郊靈隱寺的大雄寶殿佛像下面。
「來吧，給老子一個痛快的！」黑鬼視死如歸地喊道。
祝保君和祝習文振奮不已，有了這筆錢救出祝朝雲就有了希望。二人商量著，儘快去靈隱寺取銀票。
接着二人商量如何處置黑鬼，如果不殺了他，那往後他們祝家將躲避追殺永無寧日。如果殺了他，那就是犯罪，手上沾了血將一輩子忍受良心的拷打。
父子二人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先給黑鬼包紮了傷口，喂他吃了東西，重新將他捆綁好。
做好一切之後，父子二人才出了地窖，雨已經停了，祝朝雨還站在廊檐下，一聲不吭地看着父親和兄長，但眼睛裏滿是疑問。
「進來，我有事說。」祝保君的聲音很疲憊。
既然祝朝雨已經知道一二，祝保君知道遲早瞞不住，便將整個事情地來龍去脈全盤托出。祝朝雨和祝朝雲自小姐妹情深，聽到姐姐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淚腺開關瞬間打開了，眼淚止不住地湧出來。
三人決定第二天去靈隱寺取銀票，各自回房，然而，三人都無法入睡，都惦記着採石場的祝朝雲。
採石場。
祝朝雲忍着劇烈的疼痛，支撐起身體，艱難地挪動靠在灶台上。
她的頭髮全濕了，額前的頭髮凌亂地貼在臉上，頭髮不是因為淋雨弄濕的，是因為疼痛而流的汗水。
白鬼和高粱坐在地上，等待着黑鷹的歸來。她們閉着眼睛，十分放心祝朝雲，畢竟一個腳指頭斷裂的人是跑不掉的。
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窗外傳來兩聲咕咕的叫聲，白鬼的耳朵抖動了兩下，跳起來走到窗前打開窗戶，黑鷹已經渾身濕透，緊閉着眼睛，看起來疲憊不堪。
白鬼取下信封，急切地抽出信紙，眼光掃過去，突然暴躁地狠狠將信紙和信封撕掉，大罵道：「CAO！」
黑鬼的腳趾頭滾到地上，白鬼湊近一看才看清是腳趾頭，氣得大叫，一把抓住祝朝雲，照着她的肚子狠狠打了幾拳，祝朝雲的五臟六腑像是被一隻手胡亂揪住一通蹂躪，噗嗤，吐出一口鮮血。
嘴裏的血腥味和腹部的絞痛刺激着她的鼻腔和胃部神經，忍不住劇烈的嘔吐起來，晚飯全都吐了出來，肚中空空，好像周身的能量被瞬間抽離，本就虛脫的身體已經提不起力氣。
高粱見白鬼喪失了理智，急忙拉住她，道：「別打了，再打她就活不成了。」
白鬼推開高粱，狠狠道：「就是要打死她！」一把捏住祝朝雲的下巴一扭，強迫祝朝雲看着自己：「你真是個賤貨，你爹爹說了，他要黃金也不要你啊。在你最親的人眼裏，黃金比你重要。」
祝朝雲胸口氣悶，胃裏的血液和嘔吐物不住向上翻湧，氣管被堵住，猛烈咳嗽了一陣才將氣管疏通。
本以為父親一定會救自己，猛然聽到自己被父親放棄了，她的心頓時沉入海底，心如死灰。
可祝朝雲又轉念一想，不對，父親若是為了黃金那便沒有必要砍掉黑鬼的腳趾，父親是在告訴我，不能向白鬼妥協，他會儘快拿到黃金，讓我不要放棄。
不錯，父親絕不是貪財賣女之人，父親深愛着他的三個孩子。
如此一想，祝朝云為剛才短暫的懷疑父親的愛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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