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赤那
只覺得那撒到我臉上的液體,騷氣刺鼻,難聞至極。但腦子漸漸開始清醒,而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也讓我驚恐不已。
這哪裏是什麼酒鋪子!
這分明就是在一個墳里……
這墳內空間不小,足足有兩間房子那麼大。修建的雖算不上奢華,但看這建造的佈局,也並非窮苦人家所能建造。
說是墳,倒更像是一個地下房屋。頂部成半圓型,像是用白楊木做的頂梁,用青瓦鋪建。下方正中放着一口漆紅棗木棺材。棺材上刻着一些雲霧繚繞的天宮圖案,棺材底部四角處各放着一盞長明燈。
墳里亂成一團,半人半妖的兔子妖怪四處亂竄。一個清瘦的老頭,正拿着獵槍在追趕這群怪物。這老頭正是山上的老劉頭。只是他看起來像是「虛化」的一個「輪廓」。
定睛細看,除去這墳墓和其中的擺設是實體,其他的如那半人半妖的兔子精,都像是虛化的。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發現也如同虛設,這讓我無法去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一切,這虛虛實實的一切……
那虛化的老刀,此時醉醺醺的躺在棺材上,臉上紅撲撲一片,正抱着一隻半人半妖的兔子,痴痴笑着:
「嘿嘿……婉玲,我們再也不要分開。」
難道,這就是我們的魂魄?這就是通常人們講到的魂飛魄散?那我們現在豈不是已經死了……
細想,非常失落,就這樣死掉了?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吃了墳上結的紅果子而起。
那、紅果子……
離魂果、離魂……
這細想,會不會?我們並沒有死?而是吃了離魂果后,魂魄被驅散出身體?
那我們的身體,現在又在哪裏?我們怎麼才能逃出這裏,再回到自己的軀體?
那拿着獵槍的老劉頭突然大喊:「你快過來,我腰間葫蘆里有些解藥,取了撒到他鼻子和嘴裏,他還有救!」
我不敢怠慢,飄起身子朝他而去。
我邊去摘他腰間葫蘆,邊問:「這到底是哪裏?我們這身體到底是怎麼了?」
他拿着獵槍驅趕着身旁的那半人半妖的兔子怪物,說道:「這裏是我那死去大哥劉大的墳,你們現在是魂魄。」
他這一解釋,我倒是沒有覺得意外,因為這跟我之前的推測,是相吻合的。
我拿起他的葫蘆,拔開塞子,一股騷氣極濃的味道,從裏面衝出來,差點沒把我熏倒。
我飄到老刀跟前,拿着葫蘆就要往他嘴裏鼻子裏灌。
不想,老刀懷裏抱着的那妖怪。
突然!它伸著一副利爪朝我刺過來。
我並沒有去躲閃,因為我知道這都是虛化的,不會傷到我的魂魄。
哪成想……
這爪子伸過來直接刺進我的魂魄里。
瞬間,只覺得虛體被撕下來一道。
我大驚失色,慌忙躲開。
它從老刀懷裏溜出了,朝我不停追趕而來。
直到它把我逼到墳墓一角,我無處躲閃。
它張開了大口,一口將我吞下去。
被吞下去的那一刻,一切像是回到最初……
我看到了那之前來時的畫面:
………………
我看到……
自己和老刀,來到樹林后,我們經歷的一切……
我們走進林子,不遠處跑來一隻灰毛兔子,那兔子看了我們一眼,很囂張地朝我們揮手扭屁股。
老刀罵了句,娘的,改天換日了?兔子都欺負到老子頭上了。
他掏出天吳之獠就衝過去,狡兔一躍而起,輕巧躲過。
我看到……
自己和老刀追着那兔子,它跑進一片墳地里,順着墳墓的洞,鑽了進去。
老刀褪了褲子往兔子洞裏尿。
我看到……
自己在墳背面發現那個后洞。后洞一旁有棵掛滿了紅果子的小樹。我把老刀叫了過來。
我看到……
自己拿着那紅果子,大口往嘴裏送。
老刀在高興地大叫:「這果子好吃!一股濃郁的酒香!」
吃完紅果子,昏昏沉沉有了睡意,老刀也嚷着困死了。
我看到……
等自己和老刀醒來,攀上那座小山丘。
老劉頭在跟我和老刀聊家常……
老劉頭看我們餓的不行,說是山裏人沒啥東西招待,只剩下一些野菜做的湯,和幾隻烤野兔,將就著吃吧。
老刀一個勁兒地誇著劉大爺的好,不停往嘴裏塞著兔腿。之後他要酒。
老劉頭說,這方圓十幾里都是山林,沒有酒鋪。
老刀垂頭喪氣,很是失望。
我看到……
自己被一泡尿憋醒。
走出屋子時,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
老刀從夢裏蘇醒,他大喊著:「好酒!好酒!」
我見他從屋子裏飄出來。
我開始跟着老刀往林子裏飄。
老刀舍了命地在飄,嘴裏還在不停喊著:「好酒!好酒!」
我看到了那個掛着燈籠的酒鋪子。
老刀抱怨老劉頭,忒不厚道,這有酒鋪?還說荒山野嶺就他一人。
我挺奇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
老刀說確實有這感覺,身子輕飄飄……
來到酒鋪,看到門前一個約摸70來歲的清瘦老頭,笑着迎過來……
我看到的這一切,像是回放的影片。
細想,這一切,真的是因那紅果子—「離魂果」而起。
……貪吃……
……墳上果……
……果……
……有果必有因……
只是我的魂魄,
此刻……
卻被那怪物吞下去。
就在我覺得一切結束時。
突然!
那怪物的肚子,被一團火焰點燃……
我慌忙從中飄了出來。
老劉頭拿着長明燈飄過來。他說:「快背上他,我帶你們離開!」
我跟他飄到棺材下方,原來,這一處就是狡兔第三窟。
老劉頭說:「這就是出去的路。你們出去之後,幫我個忙。在大哥墳旁挖個坑,把我葬在他墳旁。」
我問:「您不跟我們一起出去?」
他笑着說:「我不能出去,我得守着這長明燈。一旦這燈滅了,你們誰也別想着再出去!」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么?」
老劉頭哀嘆:
「早些年,我大哥在世時,特別愛養這些狗啊貓啊兔啊的。而我,卻恰恰相反,特別愛打獵。大哥時常勸說我,不要肆意殺生,小心因果報應。我也不以為然。
後來,聽鄉親們說起,這裏時常鬧妖怪。因我一輩子未娶,是純陽之身,妖是最怕這個的。我也就定居在這鬼頭山,做了守山人。
這些年,我也時常被兔妖報復,心裏也開始慢慢反省。唉,這一切因我殺戮而起,也是時候還命了……」
「大爺,我一定想辦法救你!」
老劉頭笑着說:「我在這裏做了一輩子守山人!獵殺了不知道多少兔子,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
這是我個人恩怨,你們無法左右。你快出去……」
我深情道:「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他朝我揮手,之後囑咐道:「天亮之前,你們必須逃出去。還有,記得拿葫蘆里的解藥,灌到他嘴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