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你兒子在我身邊

第802章 你兒子在我身邊

真有。

長年累月的打仗,銀錢流水般的投入,即便有了海上貿易的補貼,也招架不住。多方開源,是必然的。

但是,這種事情不在朝堂上說,卻拿到私邸里談。這到底是彌補朝廷虧空,還是為他賈似道盈利?誰能分得清。

雖然鄭乾心中猜測到對方十有八九看中自己手中財路,卻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截了當提出這一要求,謙和文雅的笑容頓時消失,一臉嚴肅認真地和廖瑩中談起了生「我做生意,向來是以信用為先,正是因為如此,北人才同意我將生意開在北方。若是北人知道我為朝廷做事,恐怕他們對我的信任也沒有了。」

鄭乾承認自己和北方有生意來往,並非一時魯莽。

潘文卿認識孟榮,雖然鄭乾不知道潘文卿是否知道孟榮的真實身份,但今日賈似道約見自己,自然是知道他和孟榮這個北人有生意往來。

鄭乾並不迴避和北人交往這個問題,但是他也不接對方扔出來的球。

他的話中綿里藏針。一方面告訴對方自己深得蒙古人的信任,生意在北地可以自由行走;另一方面則暗指朝廷缺乏信用,自己若是以朝廷皇商的名分做事,恐怕會前累到自身。

「大膽!」鄭乾的話語,廖瑩中豈能聽不出,他臉色一變,低聲怒喝道。

廖瑩中此人,說起來是賈似道的幕僚,無官無職,權力卻極大。

如今朝廷官吏每天都要抱著一大堆文書來到賈府呈報,大小政務都先經過此人處理后,再由賈似道決斷。

朝中的一幫宰執大臣的進言,都要經由他的手,所以他行為舉止中,儼然有了一種為官的威嚴。

但是,鄭乾可不是一般人,豈會在意一個門客?他可是還記得賈似道的另一門客翁應龍當初也是如此目中無人。

他冷笑道:「不是我大膽。恕我直言,在北人眼中,我們的朝廷的確沒有信用而言。」

聽鄭乾這麼一說,屋內眾人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他們雖然結黨營私,但都自詡朝廷忠義之臣,聽得鄭乾對朝廷的大不敬之語,個個目中均露出冷意。連賈似道的頜下三綹清髯都不禁抖動了一下。

鄭乾對此熟視無睹,侃侃而言:「徽宗朝時期,北人張覺為遼興軍節度副使,歸附於金,手握重兵,被封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官運亨通。但是他始終心繫大周朝,不甘做金人奴才,在宣和五年,率部降周。」

眾人聞言,一臉正氣,變得尶尬,顯然是知道鄭乾下面要說的話。

「金國發兵追擊,張覺不敵,逃奔燕山周軍大營。金人威逼周廷交出張覺。徽宗背信棄義,讓周將王安中設計,在軍帳中將張覺斬殺,以其人頭,求金人罷兵。」

「此乃先皇受小人蒙蔽。」坐在廖瑩中下手的一人開口辯解道。

此人是同知樞密院曾淵子,官位顯赫,卻在此坐在一個幕僚之下,可見朝廷法度在賈似道的集團中並沒有直接反映,賈府完全變成了一個小朝廷。

「哦,是嗎?朝廷次次都是受小人蒙蔽?」鄭乾心裡壓著火,冷哼道,目中已有戾色。

「二十年前,北人李瑄歸正也受到朝廷封賞,可是就在李瑄發動兵變,和蒙古人苦苦相峙之際,朝廷的兵馬趕到了戰場,卻人馬齊整地在一旁隔岸觀火,不派出一兵一卒相助,企圖坐收漁利,最終導致李瑄兵敗,其本人也被凌遲處死。此事又是受小人蒙蔽?」

鄭乾冷笑道:「從徽宗開始,歷任官家背信棄義,已是北人皆知之事。任何辯解推諉都是徒勞之舉。我來此,完全是敬仰相國為人。所以,相國欲與我做生意,請不要托官家之名。我在北地行商,不提官家還好,說了官家,恐怕無人願意和某做生意了。」

「住口!」終於有一人勃然大怒,拍案怒喝道:「你家不過是一個商人。也敢和張、李二人相提並論!」

「所以呢。」鄭乾看也不看說話之人,撫摸著手中的茶盞,譏諷回道:「連張、李權勢滔天之人,官家說捨棄就捨棄,對於我這等不入流的小官、商賈,就更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一旦官家和北人交易之事被人捅出去。我鄭家豈不是最廉價的替罪羊。」

「你若不答應,一樣會被視為與北人通商資敵被抄家問罪!」那人氣勢洶洶,一副吃定鄭乾的模樣。

鄭乾看向賈似道,見對方微闔雙目好似睡著一般,心知對方這是給自己唱紅白臉啊,眉頭微挑,轉頭看向正義凜然斥責自己那人,寒聲問道:「你叫什麼?」

那人聽到鄭乾的問話,微微一怔,在他們這個圈子裡,詢問他人姓名從來都是用「敢問尊駕名諱」之敬語,哪有如此直白的市井之語,不禁臉色漲紅,怒氣更甚,喝道:「某乃吏部右侍郎徐卿孫!」

我去!先是左司諫,現在又是右侍郎。賈似道這裡哪裡是私人宅邸,分明是把朝堂搬過來了。

把這麼多有頭臉的人物拖出來,鄭乾自然不會天真地認為這是賈似道對自己的高看。他知道賈似道這是在向自己展示實力,也是想向自己表明他所說的生意,就是朝廷的。

但是,鄭乾不會在朝廷和賈似道之間劃上等號。

和賈似道做生意,可以談利益分配。而和朝廷做生意,則不可以談,自己只能捏著鼻子,任其宰割利益。

但是,鄭乾會割自己的肉為無病可救的朝廷續命嗎?

不會。

既然不會,就得有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

鄭乾直言朝廷沒有信用,就是不接受作為周廷代言人的理由。

雖然,膽大包天,但是他依然敢如此。

因為他確信賈似道安排這麼大的陣仗,讓自己過來,不會因為自己言語不敬,就處置自己。

「徐卿孫。」鄭乾直視對方。

鄭乾領軍數年,縱橫捭闔,連蒙古人都不放在眼中,何況對方只是一個虛張聲勢的文官,冷笑道。

「原來是開慶元年己未登進士及第。看你這模樣,也是知道廉恥之人。只是不知你徐家最近在衢州侵佔鄉人良田一百六十畝,相國大人是否知道。去年,你內弟強搶民女一事,被你花了一百貫錢買通衢州知州,壓了下去。此次,侵人田畝,你打算再花多少錢?」

徐卿孫聞言,臉色大變。

徐家在衢州侵佔田畝之事,他前天才得到老家來人稟報,對方怎麼就知道了?

還有,去年的那個案子極為隱蔽,對方居然也知曉得如此清楚。對方某非在皇城司供職,而非在淮南東路?

皇城司不受三衙轄制,乃直屬皇帝,性質類似明代錦衣衛。徐卿孫雖然受賈似道的庇護,但是賈似道的權柄只在兩府三衙,若是他被皇城司盯上,賈似道亦無法替其脫罪。

看著徐卿孫臉色蒼白,訥訥不敢言,鄭乾端起茶杯眠了一口。

在昨日答應賈似道邀請之後,他從胡忠瑞那裡要來了賈似道身邊親近的情報,其中就有徐卿孫的卷宗,此時果然揪到了對方的小辮子,一招制敵。

徐卿孫頹然落座,本想助陣的潘文卿放棄了在賈似道面前作秀的打算,他也清楚自己的屁股不幹凈,唯恐觸怒了鄭乾,被對方掀了自己的屁股簾,急忙低頭看向手中的茶杯,避免目光與鄭乾相遇,引起對方無差別的攻擊。

「只是擔心北地的聲譽嗎?」賈似道睜開虛眯的眼睛,看向鄭乾:「若是作為皇商,在大周內部行走,可是少了不少掣肘啊。」

鄭乾拱手說道:「相國明鑒,與北人做買賣,可是犯禁的。」

有什麼生意需要和蒙古人做?無非是一些戰略物資,而那些恰恰是朝廷明令禁止的。

戰略物資?

鄭乾心頭一動,他忽然想起,司馬衛曾說過,周國製造的箭矢出現在蒙古人軍中,眉頭不禁一蹙。

見鄭乾對自己門人的高壓局面毫無懼色,且侃侃而談,賈似道不禁對鄭乾高看幾分。

賈似道此人固然名聲不堪,但是那是歷史後人對其評價,此人在任期內還是有些賢名的,主要得益於他熱衷招攬人才。

當然,並不是所有受其恩惠之人,都會和賈似道沆瀣一氣。

比如咸淳四年(1268年)狀元陳文龍,有書記載「賈似道愛其文,雅禮重之」。

可是,陳文龍並不因私廢公,擔任監察御史時,照樣彈劾賈似道的門人范文虎,結果遭到貶官。

利用手中權力,賈似道招攬了不少人,為自己培養了班底,壯大了黨羽,但是他屬下多是文臣武將,沒有一個善於經商之人。

潘文卿等人也曾經為賈似道招攬過幾個頗有家底的商戶,可是那些人見到賈似道連話都不敢說,更別說跑到北地和那些窮凶極惡的蒙古人做生意了。

因此,見到鄭乾如此鋒芒畢露,賈似道不怒反喜。看到了鄭乾這種剛強的性子,他才相信此子的確是在和蒙古人做生意。

表面上看,賈似道在大周朝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只有他和自己的親近幕僚才知道,他當前的困難處境。

忽必烈建號「大元」,開始從法理上和周國奪取天命,軍隊士氣此消彼長,襄樊戰局越發困難,作為大後方的朝廷,每月都要向襄樊和荊湖地區輸送海量的物資。其中,糧食便是重中之重。

可是,這兩年的梅雨季節,雨期長久,河水泛濫,長江中下游和珠江一帶都發生了嚴重的洪澇災害,剛剛長了穗的水稻被淹了十之七八,官府一邊要保證前線糧食,一邊要賑濟災民,真是著急上火。

賈似道把持朝堂,解決糧荒的問題,自然由他操辦。

去年,他派人去安南、占城,以及東南亞一帶購買糧食,稍稍緩解了南方的災情,也勉強滿足了軍糧供應。

可是今年,長江諸府縣又遇到這種事情,開春后的軍糧一直捉襟見肘,各地官府也紛紛告急。

入秋後,糧荒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下面州府都急了眼,紛紛上書,若朝廷再不下撥糧食,極有可能爆發民變。

所以,當他得知鄭乾回到臨安,立刻讓潘文卿把鄭乾招來。對方在淮南東路的所作所為,他有所耳聞。他打算把前往北地購糧之事委派對方去操作,希望能從北地進些糧食。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鄭乾拒絕以朝廷的名義做事,這讓賈似道有些為難。

從生意角度來看,賈似道購糧是為了解決糧荒,不是中飽私囊,主事人無所謂朝廷和他賈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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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當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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