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受傷了。

抬起腳，沾著灰塵和污水的的鞋底踩在混混老大的胳膊上，用力之狠。

只見混混老大雙目圓睜，臉上滿是驚恐的神情。

他的臉因為疼痛變得扭曲猙獰，脖子上的青筋暴跳，眼球凸起，嘴巴張大。

「啊！」

慘叫聲傳出巷子，惹得路過的人腳下步履加快，只想離開這個是非地。

電線杆上站著停歇休息的鳥兒被嚇得振翅飛起，四散逃竄。

「放開我！放開我！」被踩著的胳膊傳來鑽心的疼痛，讓混混老大忍不住慘叫出聲。

可是面對處於暴怒中，只想發泄怒氣的梁知淮來說，他根本沒有力氣反抗，只能被動的承受著梁知淮的暴行。

梁知淮腳下使勁，碾壓著腳底的硬物。任憑混混老大叫的慘兮兮的，引來了周圍店家的關注，他也絲毫沒有放過對方的打算。

有些人，不是他想動就能動的！

少年被碎發遮擋住了的眸子中閃過嗜血的神色。

「梁知淮！我跟你拼了！！」

混混老大雙手抱拳，用盡全身的力量掙扎，他的額上布滿了汗珠，臉龐蒼白如紙。

「啊......」又是一陣凄厲的慘叫聲傳來，混混老大已經沒有了力氣，他癱軟的倒在地上，雙手抱頭。

鮮血從混混老大的指間滲透出來。

少年手裡拿著從地上隨手撿起來的磚頭，看著滿眼驚恐，熄了報復的想法，渾身戰戰兢兢的混混老大。

梁知淮將腳從他的胳膊上挪開，居高臨下的望著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混混老大，眼神中滿是厭惡。

丟掉手裡的磚頭，梁知淮騎坐在混混老大的身上，握起拳頭一下一下砸在混混老大的身上、臉上。

不一會兒，混混老大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身後看到這一幕的眾人，都害怕的後退了一步，包括梁知淮帶來的人。

他們雖然知道梁知淮打架跟不要命一樣，但也沒見過這個架勢。

「梁知淮！住手。」

姜辭看到混混老大的模樣，也有些害怕了，她連忙出聲阻止梁知淮的動作。她是第一次看到梁知淮這麼兇狠，她從來沒有想過梁知淮會這麼狠，一時間也愣住了。

舉起磚頭的少年愣住，渾身僵硬，機械的轉過身，看向出聲制止的姜辭。

他眼裡有一瞬間的害怕，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麼。明知道自己和她永遠也不會有交集，明明知道學校里傳遍了他不堪的過去。

可就是害怕從她眼裡看到對他的討厭。

她會討厭他吧？這麼一個暴力狠辣的人，不會被喜歡的。

梁知淮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她。

即使這樣，他也能感覺到少女語氣，沒有藏住的驚恐。

他的眼神黯淡，垂著肩膀，站起身想也沒想的就邁著長腿跑了。

「梁知淮！」

姜辭看到他倉皇而逃的背影，大喊一聲，她沒想到他會就這麼跑了。

「老大......老大，你沒事吧！」旁邊幾位混混老大的兄弟紛紛跑過來扶起他。

「還不快送他去醫院！」丟下這句話，姜辭追著梁知淮跑開。

穿過一條條街道，梁知淮知道少女在身後追著，根本不敢停下腳步。他不知道為什麼姜辭要追著他跑，但是他也根本不敢停下來面對姜辭的臉。

「梁知淮，你等等。」

身後是少女焦急的聲音，他不敢回頭，因為害怕，以及唯獨在她面前才會有的不敢面對的情緒。

「啊！」身後傳來少女的驚叫聲，和跌倒聲。

他立刻剎住腳下的動作，轉過身，看到少女狼狽的從地上坐起來。

姜辭坐在路邊，掀開邊角被磨破的裙子，膝蓋上紅了一片，冒出一顆顆細小的血珠。

「嘶」她伸手碰了一下傷口，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眼角餘光關注著停了腳的梁知淮。

她吹著傷口，還覺得不夠慘，動作刻意的伸出已經沾滿了灰，看上去灰撲撲的拖鞋和腳。

手放在被裙擺擋住的地方，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又想著小時候練習基本功的苦難，不一會兒，眼眶就擠滿了眼淚。

她一眨眼睛，眼淚就像不要錢的滾落。

看到眼前的畫面，梁知淮愣住了，他想走過去。可雙腿被灌了鉛一樣重，根本挪不動腳步。

「好痛！」餘光注意到梁知淮雖然停下來了，但是沒有一點反應，姜辭不甘心的放大招。

貝齒咬著唇瓣，刻意放低了嗓音，製造出一種柔弱少女忍痛的畫面。

身邊終於有了動靜，看到停在她身邊的腳步，姜辭臉上的表情變得委屈起來。

『大混蛋！我都這樣了還沒個反應，說什麼愛我。都是騙我玩的吧！虧我願意放棄一切冒著危險也要回來。』

越想姜辭越委屈，豆大的淚珠嘩嘩往外流。

梁知淮看著姜辭，猶豫片刻，蹲下身子。注視著少女本該白皙的膝蓋此刻變的通紅，還在滲出殷紅的血液，傷口上還沾著黑乎乎的灰塵和被磨破的死皮層。

「哼！」姜辭也不知道哪來的脾氣，看著感同身受般紅了眼眶的梁知淮悶哼一聲，挪了挪屁股，想要離他遠一點。

然而，還不等少女動作。人高馬大的少年就伸出手，放到她雙腿下，將她抱起。

抱著她，梁知淮緊張的不行，呼吸都放淺了。

他抬著頭，目視前方的路。

姜辭沒有動，眼睛紅通通的抬眸盯著他，一言不發。

這個角度，姜辭只能看清少年側臉的輪廓。

挺拔的鼻尖下，緋紅的唇瓣緊緊抿著，好像有什麼讓他糾結的事情在為難他。

他輕揚起下巴，露出白凈纖細的脖子。她看的入迷，從小她便是被人誇著長大的，尤其是跳舞時，學著天鵝揚起下巴，露出光潔纖細又修長的天鵝頸。人人都要誇她脖子好看，可她現在卻覺得，要是那些人看過眼前的脖子，就不會那麼誇讚她了。

姜辭忽然鼻頭一酸，眼淚掉的更兇猛了，雙手緊緊攥著少年腰側的衣服，把臉埋在少年的肩膀上，止不住的抽泣著。

『混蛋！為什麼，從來沒說過喜歡。每次都躲著她走，她還以為他討厭她。只能將深深的喜歡埋在心底，不敢說出來。』

「騙子！」少女哭得難受，嘴裡念著的詞從唇角溢了出來。

聽到耳邊傳來姜辭的嗚咽聲，梁知淮心慌意亂的，整個人好像踩在雲朵上，輕飄飄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少女口中騙子兩個字一出口，他身體微顫，抱著姜辭的手緊了些。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壓在心底隱藏的秘密被暴露出來了。

然而晃神了一下，又猛然回過神來。

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喜歡她，這是他至死也不可能說出口的秘密啊。

一時間，梁知淮心裡五味雜陳的，嘴角抽動一下，多了分苦笑。

一直到了診所，姜辭才止住了哭聲。

「怎麼傷成這個樣子！」看著少女的膝蓋，醫生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梁知淮。

這是梁知淮經常來的診所，所以很清楚對方的本性，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抱著一個女孩子來。

醫生下意識的想：不會是這小子乾的吧？這麼乖一個女孩子他也下得去手。

醫生的猜測一點沒有想著隱瞞的想法，他瞪了一眼梁知淮。梁知淮直接接受，也沒有解釋。

姜辭看醫生瞪著梁知淮，就知道誤會了。

她聳了下鼻尖，聲音還帶著哭腔，「不關他的事，我是自己摔的。」

誰料，醫生投過來一個「我懂」的眼神。

「......」

你真的懂嗎？她怎麼覺得她解釋了之後，醫生誤會的更深了。

醫生站起身在身後的架子上拿了兩瓶葯就塞進梁知淮的手裡，「去一邊上藥，今天還有很多患者。」

說著，醫生就開始問著下一個病人的癥狀了。

梁知淮抬眼，看著排出店面外去的隊伍，心中鬱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抱起姜辭往另一邊空曠點的地方，將她放在沒人的病床上。

他擰開裝著碘伏的瓶子瓶蓋，用棉簽蘸著碘伏，手上動作極輕的塗抹著姜辭膝蓋上的傷口。

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在修復文物的人員，深怕一個動作將手下的古董弄壞。

被自己的比喻逗到，姜辭笑出聲。

梁知淮忍不住抬頭，正好對上少女璨若星辰的眼睛。她眼裡有光，櫻粉的唇瓣亮晶晶的，唇角勾起微微上揚。纖長如蝶翼般的睫毛撲閃，少女幽幽的目光好像在看他。

他自作多情的想到，呼吸變慢。

「怎麼了？」

見他望著她不動了，姜辭不解的眨巴眼睛。梁知淮只覺少女連同笑顏一起眨進了他心裡。

梁知淮沒回答，繼續塗抹著碘伏。

「嘶！」少年帶著心事動作，手下一下子不知道輕重，姜辭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疼！你輕點。」

看到碘伏觸碰到姜辭白嫩嬌嫩的肌膚上，他趕緊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溫柔的擦拭著她的傷口，輕聲細語：「對不起。」

梁知淮抬頭，看到她眉頭皺起，心裡有點愧疚，動作也溫柔了一些。

他輕輕吹了吹姜辭膝蓋的周圍。

涼氣掃過，疼感被帶走。她低頭望著他，眉毛緊皺在一起，看著眼前的少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梁知淮。」她輕聲喚道。

梁知淮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她。

「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你真的知道你那裡對不起我嗎？

姜辭覺得自己終於冷靜了下來，從回到16歲之後。不管是見到梁知淮的第一秒，還是看到他對小混混大打出手。到在梁知淮懷裡大哭，她的心一直都是懸著的。

她根本不敢放下，她甚至出現了一瞬間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回到這裡的行為到底對不對，因為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回來打亂少年本該有的平靜生活，真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