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男主殷勤
凌瑤懵逼地看着玄真。
後者盤腿端坐蒲團之上,從容解釋:「貧僧功法出了問題,這段日子正是為了調此事閉關……驅逐貴師妹體內魔氣寒毒之事,請恕貧僧無能為力。」
他說得輕描淡寫,周圍和尚或多或少地顯露難過之色,想必均是早已知情。
對面兩名青年倒是滿臉驚詫。凌瑤卻顧不上他們。
她看了眼焦急不已的秦書臻,乾巴巴問道:「那、那您什麼時候可以恢復?」
玄真垂眸斂眉:「阿彌陀佛,恐怕短期內難以恢復。」
凌瑤咬了咬唇:「有沒有別的辦法?別的禪師呢?聽說聆真禪師實力高強——」
「施主稍安勿躁。」玄真淡聲打斷她,「聆真師兄無法祛除貴師妹體內的魔氣。」
「那,那……」她家小師妹怎麼辦?凌瑤握住秦書臻的手,感覺自己也快要哭了。
玄真不著痕迹地掃過那雙交握的柔荑,頓了頓,慢條斯理解開腕上纏繞的桐藤念珠,一粒一粒地開始捻動。
側後方的黃衣法師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玄真似無所覺,只淡淡開口:「見真寺的功法過於霸道,除魔衛道可行,驅逐體內魔氣卻無能為力。」他抬眸直視凌瑤,「法華寺的功法能解決此問題。」
凌瑤知道,玄真正是出身法華寺。
身為當世佛子,玄真每隔一段時間會到各處名寺坐禪講佛,到見真寺,彷彿也不過是這十來年的事情。
他能治療秦書臻,法華寺的僧人肯定也能。
問題是,法華寺太遠了,若非如此,她師父怎會讓她倆直奔這裏呢?
她着急不已:「我師父只能將毒素壓制半個月,如今已過去一旬……」而這裏去法華寺,少說得十來天。
玄真淡然:「貧僧雖不能解毒驅魔,卻能將毒素魔力再壓制一段日子。」
言外之意,時間不是問題。
凌瑤剛要鬆口氣,下一瞬又提起心來:「可是我們與法華寺並沒有交情,萬一他們不願施以援手怎麼——」
她是關心則亂了。
玄真並沒有義務幫忙,能給她們指條明路,又願意幫師妹壓制毒素,已是仁至義盡了。
她沮喪道,「是我多言……餘下之事,我們自會儘力。」
玄真執單手禮,微微低頭:「阿彌陀佛。法華寺之行乃因貧僧所致,貧僧自當負責……貧僧會隨兩位施主一同前往法華寺,有貧僧作保,法華寺師兄弟們定然不會刁難於你們。」
凌瑤大喜。有玄真在,便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雖然走向有點奇怪……管他呢,能救下師妹就行。
凌瑤放下心口大石,臉上便忍不住露出笑意:「太好了。」她鬆開秦書臻,雙手合十,虔誠致謝,「如此,便麻煩師叔了。」
這會兒她跟玄真還沒有什麼交情呢……玄真果真是全書最棒的大善人!
秦書臻也鬆了口氣,跟着輕聲細語道謝。
玄真再次垂眸:「兩位施主客氣了……午後貧僧便開始為貴師妹壓制寒毒。」
凌瑤、秦書臻再次致謝。
「師兄!」玄真身後僧人終於忍不住出聲,「您果真要離開見真寺了嗎?」
玄真微微側頭,朝他頷首:「此事已定,貧僧三五日後便會離開。」
幾位黃衣僧人皆面露不舍。
玄真道了聲佛號,緩聲道:「緣起即滅,緣生已空。得失從緣,心無增減。[注①]貧僧終有離開之日,如今不過是提前,諸位師弟無需為此傷神。」
僧人們齊聲應喏。
玄真將注意力轉到右側兩名青年身上。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久等了。」
倆青年忙雙手合十回禮:「禪師客氣。」
玄真:「聽聞兩位施主在剿殺妖獸時受了些傷,如今可好?」
俊美青年應道:「多謝禪師關心,我倆已無大礙……我們不過是聽聞禪師在此禮佛,借養傷之名慕名前來,如今得見真顏,已是不枉此行。」
玄真眉毛都不帶動一下,只淡聲道:「施主謬讚,貧僧不過凡俗僧人,不值一見。」
俊美青年輕笑:「禪師謙虛了。」他看出玄真對這些客套話不感興趣,馬上轉移話題,「不知禪師功法出何問題?晚輩出自潞州顧家,家中典藏、靈藥還算多,說不定能為禪師分憂一二。」
玄真垂眸:「生死有命,功法不過是身外物,施主不必為此勞神費心。」
俊美青年碰了個軟釘子,有幾分尷尬。
凌瑤打進門開始便有些陰鬱的心情卻陡然明媚了不少,連恐懼也減了幾分。
瞄了眼秦書臻,凌瑤發現她臉上也沒了上一世那種粉撲撲的羞澀感——也是,沒了那天緣註定般的巧合,又遇上救治延遲,命在旦夕……誰還有心情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呢?
她心中稍定。
另一邊,儒雅青年也開口勸慰玄真:「據說禪師修為已至出竅,這般修為,即便功法出了問題,想必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倒是我等多慮了。」
玄真:「阿彌陀佛,實不相瞞,因功法出問題,貧僧修為已跌至元嬰後期。」
兩名青年不敢置信,異口同聲道:「竟然如此嚴重?」
凌瑤也驚著了。怪不得玄真無法幫小師妹祛除魔氣寒毒……一個境界,聽起來簡單,卻可能是別人一輩子也無法跨越的障礙啊。
上一世根本沒有這一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忍不住扭頭去看玄真。
後者沉靜點頭,清冷淡定一如往昔,彷彿境界跌落於他只是稀疏平常。
凌瑤咬唇,想問上兩句,又想起倆人如今不過點頭之交。
另一邊,儒雅青年仍在惋惜:「太可惜了……」
玄真慢慢捻動佛珠,淡聲道:「一切皆有緣法,貧僧並不可惜。」
俊美青年欽佩不已:「境界跌落,禪師竟然平靜如斯,顧某佩服。」
玄真似乎並不想在此事上糾結,便主動轉移話題,帶着他們開始聊佛法、經傳等。
秦書臻身上抱恙,無依無靠地盤腿而坐,久了便有些支持不住。
凌瑤發現她開始冒冷汗,顧不上禮貌,急忙小聲喊了句「師叔」。
慢騰騰捻動念珠的玄真停下說話,微微側頭,看向她。
他的眼眸有些狹長,看着人的時候,總覺得過分專註。
其餘人等正認真聽他講解,見狀也隨之望過來。
凌瑤愣了下,覺得這情景有些詭異。
「施主有話但說無妨。」清潤嗓音輕柔響起。
凌瑤回神,忽略那一絲異樣,小聲解釋了下情況,然後提出告辭。
玄真頷首:「未時再過來一趟。」
凌瑤記得呢,小聲道了句謝,再朝諸位僧人、兩名青年告辭,小心扶起秦書臻,離開禪房。
剛走出禪房所在院落,便聽到後頭傳來呼喚聲。
「凌姑娘請留步。」
凌瑤裝作沒聽到,奈何有個秦書臻在身邊。後者輕輕拽了拽她袖子,小聲道:「師姐,叫您呢。」
「兩位姑娘,請留步。」這回是直接喊兩位姑娘了。
秦書臻臉皮薄,率先停下。
凌瑤咬了咬后牙槽,轉過來,學着玄真的樣子,冷淡道:「兩位前輩有何吩咐?」
她跟秦書臻都只是築基期的小修士,面前兩位,一個金丹大圓滿,一個金丹中期,叫聲前輩合乎情理。
走在前頭的俊美青年停在幾步外,拱手作揖:「兩位姑娘大安,在下顧遠之,來自潞州顧家。」
凌瑤暗自吐槽:知道,男主嘛!
儒雅青年跟着行禮:「在下南清銳。」
凌瑤:知道,男主的舔狗兄弟嘛!
倆青年自我介紹完畢,看着她們。
八目相對,尷尬靜默。
秦書臻輕咳一聲,扶著凌瑤的胳膊微微福身:「兩位前輩好,我們是慈心谷弟子,我叫秦書臻。」說完,碰了碰凌瑤。
後者不甘不願:「我叫凌瑤。」
倆人也不介意,齊齊拱手:「幸會。」
秦書臻拉着凌瑤再度福身。
只要是人,都拋不開這些繁文縟節……可這倆人是不是太沒眼力見了?沒看她家師妹的小臉都白成啥樣了嗎?
凌瑤拉着個晚娘臉,半個字都不想多說,
卻聽對面的顧遠之開口:「方才聽凌姑娘說,秦姑娘中了寒毒……我身上恰好有專治寒毒的火荊藤,興許能幫上些許忙,才冒昧攔下兩位姑娘。」
他嘴裏說着凌姑娘,眼睛卻是看着秦書臻。
凌瑤心中警鈴大作。
怎麼回事?上輩子壓根沒有這一出啊!
別以為她是穿越者不知道火荊藤,她上一世可是在這個世界混了幾年,該有的常識都有的。
那火荊藤乃上品靈植,靈氣品質自不必說,還是世上許多寒毒之物的剋星,一兩枯藤都能賣上天價。
顧遠之有這麼大方??種種巧合已經被她搞沒了,怎麼還盯着她家小師妹不放啊?
她家小師妹不會被收買吧?
凌瑤警惕地看向秦書臻。
秦書臻也有點意外,看了眼凌瑤,輕聲婉拒道:「多謝前輩賜葯。但無功不受祿,如此貴重的靈植,晚輩不能要。」
顧遠之笑出一口大白牙,道:「火荊藤於我不過是壓箱底之物,對你而言卻——」
「咳。」
顧遠之、南清銳皆是凜然,飛快轉身,看到來人後才放鬆下來。
黃衣玄真右手持珠,左手負於身後,松竹般站在轉角處。
四人皆有些意外,連忙行禮。
「玄真禪師。」
「師叔。」
玄真道了聲佛,聲音清潤和緩:「請恕貧僧無禮,聽見諸位的對話……」
他看向顧遠之,語氣轉淡,「秦姑娘身上夾雜魔氣、寒毒,且被慈心谷的蘇修士用特殊針法封住,此時再用火性靈植,會衝破蘇修士的禁制,引發寒毒,稍有不慎,秦姑娘便會性命堪憂。顧修士既非醫修葯修,對天材地寶的使用,當慎之又慎。」
這是明晃晃斥責顧遠之學識不深還要指指點點了。
顧遠之大為尷尬。
差點被害了的秦書臻也是一陣后怕。
凌瑤頓時笑彎了眉眼,讚許般看向玄真——
幹得好啊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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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瑤:啊啊啊哥們牛x!!
玄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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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出自《續高僧傳》卷一六《菩提達摩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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