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難兄難弟

C縣，中興街。

路邊冒著白氣兒的包子、金黃酥脆的燒餅、香味誘人的醬肘子、……這條街上，空腹的人是走不動道的；就是吃過飯的，也願意買點東西拿手上。

城隍廟前，煙霧繚繞。

信男信女進進出出，大部分是老頭老太太，偶爾夾雜幾個年輕身影。

「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劣質的音響，把音量開到了最大，使的挑選光碟的年輕人，要不湊一起咬耳朵，要不就臉紅脖子粗的喊話。

人群中，丁丁一瘸一拐的走著，落魄的和陰影處的乞丐差不多。並不清楚白家正在開會的他，處於極度自責中。

到現在，丁丁還沒懷疑白曉莉動機不純。

這實在是白曉莉給他的印象，太好了。

不遲到、不早退；下學按時回家，到了飯點幫著做家務；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她，都是一張溫和的笑臉。

這麼一個女孩子，你會懷疑她動機不純？

不經意的抬頭，丁丁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王威。

一看到這倒霉孩子，丁丁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很多。

他要幹嗎？

丁丁發現他竟朝陰影處的乞丐走去。

拿乞丐撒氣？

不應該吧！

丁丁正思索著，就發現王威蹲乞丐面前，一個破碗里放了一枚硬幣。剎那間，丁丁麻木了幾年的心，再次變的柔軟起來。

小時候，丁丁見到乞丐，會把自己的零花錢施捨給他們；再大些，意識到他們中間雜著騙子、不勞而獲想混吃等死的人。丁丁再施捨，就變的小氣起來；上了大學，從被一幫小乞丐糾纏著被迫施捨，到親眼看到幾個乞丐拿刀脅迫他人『施捨』。

丁丁的心，就冰封了起來。

從此，丁丁見到乞丐，不是繞道，就當沒看見。

可今天，看到王威的舉動，丁丁冰封的心，裂開了一條縫。他準備拉著王威聊聊，就發現這一愣神的工夫，王威不見了。

丁丁若有所失，剛準備扭頭離開，就聽到一聲大吼：「你個傻婆娘，請人吃飯竟不帶錢！」

他回頭望去，就發現一五大三粗的壯漢，一手抓著女人的長頭髮，嘴裡罵著，另一隻手在女人臉上，啪啪扇著耳光。

吃過飯，正感無聊的人，見有熱鬧，馬上吆五喝六呼朋喚友。不大會兒，那對男女周圍，就圍了一圈兒人。

他們邊看邊議論：「這男的，也是一傻帽。打媳婦之前，咋就不想想自個兒？」

「他誰啊？有認識的不？」

……

丁丁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要是以往，他肯定擠裡面，找個最好的位置看。

現在，他沒心情。

剛邁步，丁丁就看到消失的王威，衝進人群，一手刀砍在那男的手腕處，男的吃痛，剛鬆開女的頭髮。

王威一腳，就把他踢趴下了。

「好！」圍觀的眾人，叫好聲、鼓掌聲，夾雜著口哨聲，亂糟糟的鬧成一團。

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捂著臉、任打任罵的女人，發了瘋似的拉扯住王威，在他身上，又抓又撓，嘴裡喊道：「讓你打我男人！讓你打我男人！我們夫妻打架，關你屁事兒。」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紛紛破口大罵：「這瘋女人，不可理喻。」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

然後，跌倒在地的男人，又給添了一把火。他起身，不找王威報仇，反而又打起了女人，嘴裡還嚷嚷：「你個瘋婆子，不知道人家在幫你！」

王威這時似乎也蒙了。

他從小就反對打女人，見男的又打女的，下意識的開始攔。

於是三人，就更加掰扯不開。

這裡本就是C縣人氣最高的幾個地方之一。現在又是中午，吃過飯的、準備吃飯的、路過的、辦事的、……，不大會兒，就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住手！」丁丁一聲大喝。

乘眾人一愣神的工夫，他擠進包圍圈，一手刀砍在女的手腕處。女子吃痛，鬆開王威。丁丁一腳把她踹倒在地，呵斥道：「你這份潑勁兒，有三分用在你男人身上，就不會發生今天這事兒！」

說完，丁丁拉住王威，衝出人群。

「謝謝！」王威發現幫他解圍的人，竟是丁丁，臉色頓時變的難看起來。

丁丁毫不在意，說道：「找地兒喝一杯？」

王威沒有答應，但也沒拒絕。

兩瓶啤酒，一盤小菜。

丁丁和王威找了家路邊攤，隨意坐了下來。

「謝謝！」王威舉起杯，率先幹了。

丁丁陪著喝完，問道：「你為什麼給乞丐錢？難道沒上過當、受過騙？」

「咋沒有！」王威獨自喝了一杯，顯然被丁丁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往事。

「那你為什麼還給？」丁丁好奇的問道。

因為他身邊的朋友，很多上當受騙之後，就拒絕再次施捨，變的和丁丁一樣冷漠。

「對我們來說，那一塊錢，是半張彩票、幾根煙，而對他們來說，那是一份希望。」王威看向丁丁，說道：「就算我再次上當受騙，也不過損失一塊錢！」

「這一塊錢，我損失的起！」王威加重語氣說道。

「為這一塊錢！干一杯」丁丁率先舉杯，幹了。

兩杯酒下肚，兩人關係似乎拉近不少。

王威幫著滿上，舉杯說道：「剛才那事兒，你處理的比我好！」

「你是當局者迷！」丁丁和王威碰了下，幹了。

三杯酒下肚，兩人陷入了沉默。

因為兩人上午才產生交集，而且彼此印象並不好。

「曉靜是個好女孩兒！」瞬間，丁丁做了個決定，自語道：「她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和你逛街，絕對給你漲面子；而且，她是個天生的樂觀派，……」

王威酸溜溜的說道：「你很了解她。」

丁丁喝了一杯，頗為得意的說道：「那當然，我們高中就在一起撕混；轉眼，六七年了。」

「那你為什麼不娶她？」王威追問道。

丁丁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王威幫著滿上，說道：「都說說。」

丁丁笑了，感覺王威這人挺有意思：「我女友是高中時的校花！」

「真話呢？」王威舉杯問道。

丁丁感覺王威很對胃口，喝完說道：「心裡話，要有能力，我想把校花、曉靜和對我有好感的女孩兒，通通娶了。」

這話，一下子說到了王威的心坎里。

二人打開了話匣子，你幾句，我幾句，竟說了華燈初上。

這中間，啤酒流水似的上。

丁丁打著飽嗝，看了下時間，拍著王威的肩膀說道：「我這輩子，大概也就曉靜這麼一個『妹妹』。你要敢對不起她，看到那欄杆了嗎？」

「看到了，怎麼了？」王威喝的醉眼惺忪，瞥了下西海公園的欄杆，不明白丁丁的意圖。

今天下午，他從丁丁這裡，知道了白曉靜的喜好；以後，再追白曉靜，豈不是事半功倍！而且，丁丁和白曉靜之間很『清白』。

他上午的心結，一下子，全打開了。

丁丁帶著莫測高深的笑容，走到欄杆前，一掌拍了上去。

「你要敢對不起她，形同此桿！」丁丁說完，拍了拍王威的肩膀，走了。他還和任楚楚有約。

「裝什麼裝？」王威看欄杆完好無損，上去靠了一下。

沒想到，欄杆嘩啦一下，塌了。

這下，王威酒全醒了。

他並不感到害怕，反而沖丁丁喊道：「別走，我身上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