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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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萱抱着花前腳剛走,很快院長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一位面相親和年紀約五十歲的女人走進來。

景逸宸正在用眼鏡布擦眼鏡,重新戴好后抬頭,看清楚了來人是誰,聲色沉穩:「媽,您怎麼來了。」

說話的同時已起身,景逸宸走向母親,自然接過對方手裏的保溫桶放在茶几,然後一手扶著母親的手臂,不動聲色地端詳著母親的容顏。

景逸宸出生於醫生世家,父母都是國內知名度較高的院士。父親是封景,醫學界的泰斗人物,三年前遭遇車禍不幸離世。

母親名為鄒敏,也是醫學界的傑出人物,今年剛剛退休,閑暇之餘會來醫院看望景逸宸,每次都會帶一桶煲好的骨湯。

鄒敏注意養生,跟同齡人做比較屬於保養的很好那一類,不過因為丈夫的突然離世,近幾年的氣色大不如從前,看人時眼底總帶着幾分憂愁,似是還沒有從喪偶的悲痛中走出來。

她與景逸宸落座會客區,拉開保溫桶外層的布袋,將骨湯往景逸宸面前推了推,眸中慣有的暖意未減,柔聲說:「逸宸,先把燙喝了。」

「好。」

景逸宸正好還沒吃午飯,動作嫻熟地擰開保溫桶,用瓶蓋盛出來一碗,放在嘴邊細細品嘗。

他吃東西很快,但不狼狽,用餐時不言語,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鄒敏自然也是一樣,靜靜地看着他把一桶骨燙喝完,期間沒有挑起任何話題,只有溫和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景逸宸的臉上移開過。

片刻后,景逸宸擦了擦嘴角,抬眸,面癱臉上多了絲親切,聲音不輕不重:「很好喝,謝謝您。」

鄒敏回以微笑:「你要是喜歡,我讓家裏的阿姨備一些食材,我每天都熬湯給你喝。」

「太麻煩了,您不需要太辛苦。」景逸宸委婉拒絕。

鄒敏也沒再執著,視線在他眉宇間停留幾秒,忽然話鋒一轉:「逸宸,你上次在電話里告訴我,你有喜歡的人,還說抽空帶回家介紹給我認識,我最近都有時間,看你這邊什麼時候方便。」

景逸宸面色不改,低頭收拾茶几上的殘局,手中系著保溫桶的布袋,淡著臉抬眸:「沒有,我跟您開玩笑的。」

鄒敏神色一滯,嘴邊笑容慢慢轉變為苦澀。

景逸宸是她的兒子,她很了解對方的行事作風,她的兒子是從來不會開玩笑的。

靜默片刻,她幾番欲言又止。

大腦組織語言還想多關心一下兒子的感情生活,可當她的視線接觸到景逸宸平靜的眸子時,千言萬語,最終只化為一聲嘆息:「好吧,你做事有分寸,媽媽相信你。」

「謝謝您。」景逸宸真誠道謝。

臨走前,鄒敏又問他,下周要不要陪她一起去參加S市組織的室外茶博會。

自從父親離世,只要有空閑時間,景逸宸都會抽空陪伴母親。他看一眼日程表,時間還算寬裕,點頭答應了母親的邀請。

*

翌日清晨,一零三住院部VIP病房。

景逸宸今天的穿着較為隨意,沒有白大褂和正裝,只搭配黑色短袖和長褲,鼻樑上架著的近視鏡換成無框,還背了一款樣式簡單的黑色雙肩包,整個人乾乾淨淨,看上去像是還沒有畢業的大學生。

他站在病床前,從雙肩包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遞送給坐在床上的小朋友,俊逸的側臉在陽光的襯托下熏得柔和:「知憶,生日快樂。」

陸和憶雙手捧過禮物盒,看到玩具盒上面印着的金剛圖案,開心指數爆表:「謝謝逸宸哥哥!」

「你喜歡就好。」景逸宸語氣寡淡平和,伸手碰了碰小孩光溜溜的腦袋,不由回想起陳年往事。

陸知憶才九歲,四年前被檢查出患有顱內腫瘤,第一次開顱手術是在A市的某家醫院,手術成功,不幸的是,半年後腫瘤複發。

情況危機,A市醫療條件有限,家人只能帶着重病的陸知憶來到S市尋求幫助,也就是那個時候,景逸宸遇到了走投無路的陸知燃。

他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陸知燃的情景。

還未滿二十歲的青年,渾身上下被雨淋得通透,精緻如畫的臉滿是水珠,讓人過目不忘的雙眸也蓄滿了霧氣,而那雙會畫畫的手,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袖,哀聲懇求:「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們說只有你可以救他,我會努力賺錢把手術費還給你的。」

青年的漂亮在骨,像是復古花瓶里插著的金盞,即便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也能鮮艷生動得引人注目。

景逸宸答應了青年的請求。

他並沒有一見鍾情,他只是出於從小的家庭教育觀,醫生的天職,就是救死扶傷,患者大於一切。

至於他後來為什麼會喜歡上陸知燃,可能是被陸知燃身上的那股韌勁吸引。

他很欣賞陸知燃追求夢想的態度。不停歇,不放棄,目標堅定信念不移。

時光匆匆,三年前相識的雨夜,青年乾淨清澈的雙眸彷彿近在咫尺。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周圍的時空都在倒流。

回憶像是給某些細節鍍了層金,越想越難以忽視,而有些遺憾也經不起探索。

收迴流連在窗外的目光,景逸宸低頭,視線重新落在陸知憶的頭部。

陸知憶顱內腫瘤因為與腦神經接近,手術風險極大,並沒有完全切除,導致患者需要長期住院配合治療,以防腫瘤突然惡化。

長時間待在醫院,每天與消毒水和藥物做伴,陸知憶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樣隨意走動,上學的機會更加渺茫,這種情況讓他的性格越來越孤僻,變得愈發沉默寡言。

護士告訴景逸宸,只有他和陸知燃來探望的時候,陸知憶才會露出少見的燦爛笑容。

得知這個消息,景逸宸只要有空閑時間,都會帶着新玩具來看陸知憶,並且每次都很貼心地脫下白大褂,希望能為小朋友減輕一些心裏負擔,保持愉悅的心情,早日戰勝病魔。

雖然他始終是一張面癱臉,來了之後也不幹別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看書,但不妨礙陸知憶越來越依賴他。

臨近中午,景逸宸剛好看完一本專業知識書籍,他把書放回雙肩包,起身打算離開。

時間到了,陸知燃應該快來了,他也沒必要繼續逗留。

察覺出他的意圖,陸知憶連忙拽住他背包的肩帶,問道:「逸宸哥哥,你要走了嗎?」

「嗯,」景逸宸輕點頭,「你哥哥很快會來。」

陸知憶難過地抿唇,還是不捨得鬆手,「今天是我的生日,逸宸哥哥不留下來吃飯嗎,我哥哥買了好吃的。」

景逸宸瞅一眼小孩的手,嗓音淡淡:「我還要上班,讓知燃陪你。」

聞言,陸知憶不情不願地鬆了手。

很不湊巧的是,景逸宸剛走出病房,迎面便撞見珊珊來遲的陸知燃。

雙方視線碰觸到一起,周圍空氣靜了一霎。

陸知燃手裏抱着一大袋能吃能玩的物件,因為走的急,額頭泛起一層薄汗,看着景逸宸的眼睛水靈靈的,說話的聲音也從不刺耳,像是涓涓泉水:「逸宸哥,對不起,我來晚了。」

景逸宸淡漠的眸子微閃,語氣平鋪直述:「知憶在等你。」

「好!那我們...」陸知燃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他看着景逸宸的着裝和態度,終於反應過來狀況,眸底情緒瞬間被失落佔據,「逸宸哥,你要走嗎?」

掰着手指數一數,上次兩人見面還是一周前,參加婚禮的那天晚上。

在這之前雙方約好了今天一起為陸知憶慶祝生日,可剛見到人,景逸宸就要走了。

對此,景逸宸沒有過多的解釋,只道句:「抱歉,醫院還有事。」

陸知燃心跳頓了一拍,他將手裏的袋子先放在走廊的長椅,兩步靠近景逸宸,一隻手想去拽對方的衣袖,急於挽留:「我訂了生日蛋糕,吃完再走吧。」

景逸宸不動聲色地躲過那隻伸來的手,洋裝整理背包,隨即抬眸,神色依舊寡淡如常:「我改天再來看知憶。」

他這番刻意保持距離的舉動,讓陸知燃的心涼了大半截。

陸知燃臉色漸白,感到內心深處某個地方塌了一塊,碎一地,再也沒有辦法復原。

以前的景逸宸,很少這樣拒絕他的請求,就算不習慣別人的碰觸,也沒有表現的像今天這樣排斥。

他站在原地晃了會兒神,再抬頭時,景逸宸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長廊盡頭。

傷心難過,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當他把喜帖遞到景逸宸的面前時,就已經預料到會有今天的局面,畢竟景逸宸這樣的人,從不會為了誰而失態。

正暗自傷神,他飄遠的思緒突然被護士打斷,對方往他手裏塞了兩張單子,提醒他抽空去繳納住院費。

陸知燃這才反應過來,抱着禮物先進去跟弟弟打聲招呼,然後來到一樓的收費窗口排隊。

前面的人不多,沒一會兒就排到他了。當他看到收費單上面顯示的數額時,心臟驟然一縮。

「先生?」窗口內的醫護人員出聲提醒,「刷卡還是現金?」

陸知燃猛地回神,一邊翻兜一邊說:「刷卡。」

他從錢夾里抽出一張金卡,用指尖緊緊捏住,抿著唇,心中糾結萬分。

這張卡是周衍給他的,就在昨天晚上。

他仍舊記得周衍當時的神情。男人姿勢儒雅,背靠座椅,修長雙腿自然交疊,輕輕挑着眉,從懷裏抽出一張卡放到桌面,嗓音一貫的從容散漫:「給你的。」

陸知燃骨子裏的驕傲還未被磨平,只覺受到了屈辱,咬牙拒絕:「周先生,我不需要。」

被喚為周先生的男人漫不經心地與他對視,修長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桌面,語氣不咸不淡:「雖然咱倆之間的關係特殊,但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名義上的另一半,別給我丟臉,我可不想某一天從別人嘴裏聽到,我周衍的老婆連買一雙球鞋的錢都付不起。」

「......」

陸知燃被羞辱得紅了眼眶,他很想大聲反駁,只可惜這個人是周衍,他只能選擇隱忍。

如果有人問陸知燃最討厭或者最害怕的人是誰,那他的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周衍。

他厭惡周衍,也最忌憚周衍。

他抗拒周衍的同時,又有求於周衍。

生活就是這樣,永遠的不如意。

「這位先生?」

醫護人員敲了敲玻璃,催促的聲音終於喚回男人離家出走的魂魄。

陸知燃緩神,極力收斂不正常的神色,現在的他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將手裏的金卡遞到護士手中:「刷卡,謝謝。」

付費成功以後,陸知燃拿到卡,抓起收據逃也似的離開繳費處,就好像做了多大虧心事一樣。

返回病房的路上,他滿臉心事重重,遞出卡片的那一瞬間,就好像有人拿刀在他心口的位置深深劃了一道,甚至能體會到有熱流從那裏流淌出來,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尖。

渾渾噩噩間,他回到病房,卻在門口撞見回來取東西的景逸宸。

陸知燃抬眸,男人的俊顏近在咫尺,瞬間有了缺氧的感覺,腦袋悶痛,意識接近渙散的邊緣。

在接受了周衍的好意后,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景逸宸,好像是駱駝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看着眼前的男人,陸知燃忘記呼吸了。

景逸宸神色淡淡,指了指背包側面的口袋,聲音沉着冷靜:「我來取工作證,拿禮物時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話落,他對着陸知燃微一點頭,越過人想離開。

他往外走,和陸知燃錯身時,手臂忽然被人握住。他轉頭,沒有情緒的視線對上陸知燃微紅的眼眸。

陸知燃長睫顫動,張了張嘴,嗓音沙啞:「逸宸哥,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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