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7

根據十個金融從業者，九個買完咖啡回工位加班，還剩下一個買完咖啡回家加班的鐵律。

這家位於金融產業區的咖啡廳風格十分樸素，桌椅不多，還全是木製小板凳。

咖啡倒是對得起價格，種類足夠多，但對於舒悅窈這種搞不好要在這兒坐上整個下午的選手極不友好。

舒悅窈點了杯全糖焦糖瑪奇朵，一邊瘋狂攝入糖份，一邊氣急敗壞的掏出手機給閨蜜林故若發消息罵人。

你窈：[誰來告訴我，世界上怎麼會有聞落行這種狗東西啊？]

林故若秒回消息。

你若：[你倆挺能折騰啊，這都幾點了，才醒？我和徐二在serene喝下午茶，來找我倆？]

你窈：[……我在聞落行公司樓下呢，去不了。]

你若：[對不起，是我逾越了。剛剛忘了祝你得償所願，睡到心頭好。]

舒悅窈把熱飲吸管咬到變形才平復好心情，指尖在屏幕上跳躍。

垂著眼睫刪刪減減，終於打出個長句來。

你窈：[若若，你後半句沒問題，但前半句可能是誤會了些什麼東西，聞落行昨天晚上為我出頭說我是他女朋友，他可能是為了不蒸饅頭爭口氣才這樣講的。實際上聞落行是怕我家破產了，我以後過得不好，所以看在年少情誼上，隨手包了我，兩個小時前我們才簽完勞務合同。]

已經過了午休時間，咖啡廳里只有舒悅窈一桌客人，櫃檯里的小哥趴桌看起了繪本，她搬著椅子坐到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對話框頂，林故若的，「正在輸入中……」還沒有消失。

舒悅窈並不著急得到好友的回應，她明白這種詭異的關係讓人無法評價。

畢竟你認識多年的兩位朋友突然勾搭到一起去了，這不奇怪，有的狗東西就喜歡吃窩邊草。

但如果突然變成了包.養關係，那是個人都得先冷靜一會兒。

林故若冷靜的非常迅速，且角度刁鑽，深得舒悅窈心。

你若：[我有三個問題想和你確認一下，首先，聞落行是個精神病嗎？]

你若：[其次，養活你怎麼一年也得小几個億打底，這錢砸出去，包個家境平平的頂流都還有富裕。當然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我只是類比一下，你在我心裡就是最可愛的窈。你打出生就認識聞落行，見過他對誰這麼上心過，上趕子包.養也算是買賣？]

你若：[最後，由於你曾時隔三年兩次表白過聞落行，均以失敗告終。我想重複下第一個問題，請問聞落行是個精神病嗎？既然他根本不喜歡你，那麼為什麼要留你在身邊，給你花錢？聞落行是最近突然開始信佛，決心自己當散財童子了？如果排除他精神病和準備當菩薩的話，我旁觀者清，只能認為他多少對你有點兒心思。]

舒悅窈單手托腮，反覆讀了幾次好友的說辭，才慢吞吞地回過去。

你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聞落行是不是對我有心思。我能只確信的只有自己特別特別的喜歡他，即使被拒絕過許多次，也依舊還是很喜歡，無法完全割捨放棄。所以我就當聞落行是對我有心思，起碼他待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對吧。]

你窈：[反正我又沒有和他以交往的形式相處過，怎麼知道不能日久生情呢。萬一相處久了，他會喜歡上我呢？]

你窈：[我知道這樣的開端就錯，和正常戀愛沒半點兒關係，是場錢貨兩訖的交易。可我沒有什麼辦法呀，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麼留在他身邊呢？實在是喜歡太久了，硬要評價聞落行這個人對我算什麼話，他大概是我命運的一部分。]

秋風拂著枯枝，在地上映出魑魅魍魎般的影，舒悅窈偏頭凝視著那些光影，倏爾唇角綻出笑意。

她才二十歲，還很年輕，願意和聞落行賭這一場，反正輸了也賠得起他十八個億。

或許早已預知到這場耗時多年的單向奔赴會是無疾而終，但至少在這一刻的舒悅窈看來，還不願意認命。

喜歡的東西沒爭取過，算什麼真喜歡？

你窈：[能得到的時候我就是要得到，真抓不住時候再算了唄，已經那麼努力都無法被他喜歡上，那算是我命不好。]

林故若隔了幾分鐘才回復消息，大抵是替她思量過許多事情。

你若：[我會無條件支持你的所有選擇，希望你能夢想成真。]

舒悅窈含笑切回去看界面的加一，是在和林故若喝下午茶的徐扣弦發來的。

她們仨是高中挽手上廁所的關係，彼此心裡有什麼小九九都會跟對方講道。

剛剛舒悅窈跟林故若聊天，就是知道會被轉達給徐二，如果林故若沒給講，她也懶得打字再重說一次，會直接聊天截圖發過去。

徐二：[願聞君，得償所願。]

字少，情重。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要不違法亂紀，支持你就完事了。

人在做事舉棋不定的時候最需要親近人的肯定，舒悅窈得到了來自兩位閨蜜的鼓勵，連木椅不能鹹魚癱都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了。

「哐當。」咖啡廳的大門被摔響。

女聲尖銳震動鼓膜，「我說了讓你別再跟著我了，等下就找我哥給你拿錢，你聽不懂人話嗎？」

舒悅窈皺著眉頭循聲看了過去，背影是熟悉的紅白校服，黑髮披肩，而被呵斥住的是個同樣穿著紅白校服的男孩子，正高舉著雙手示意無辜。

高中生的愛恨情仇不歸舒悅窈管，只要對方沒有對女孩子動手動腳就行。

她正要收回視線，女孩子驟然轉身，用力拉動木椅。

「吱拉。」椅腿劇烈摩擦地面。

舒悅窈死盯著少女的臉，一臉錯愕。

****

聞逸大廈第十八層，總裁辦公室內。

聞落行立於桌前良久，才伸手緩緩拉動辦公桌下方的抽屜。

倒也不是真想為難舒悅窈，才不帶她上來的，只是他還些點兒東西要處理掉，就比如說這張照片。

隨著抽屜被拉出的面積增大，置於其中的照片顯露出全貌。

照片上的少女扎雙馬尾，穿著身華麗的花嫁lolita裙子，頭戴藍粉大號禮帽，捧四色繡球至於胸口，笑容甜美燦爛至連她背後的大片花牆都黯然失色。

這張照片里的舒悅窈只有十四歲，這是聞落行擁有的、她的最後一張照片。

舒悅窈從前總是很喜歡把自己的照片放在聞落行的書桌上，小的時候是兩個人的合照，長大一點兒就變成了她的獨照。

她每次拍到了滿意的照片就會在來聞落行家做客的時毫不見外地換掉相框里照片。

聞落行小時候曾一度反抗過這種行為，他認為整潔的桌上突然多了張色彩鮮艷的照片，很不搭調。

奈何舒悅窈之前是個哭包，不讓她擺上就會嘟著嘴，委屈巴巴的坐地上不起來。

每每這時候家裡的長輩就會衝進來給舒悅窈主持公道，幾次過後，聞落行舉手認輸，默許了舒悅窈的照片出現在自己桌上這件事。

聞落行把相框從抽屜里取出來，平托在掌心，垂眸仔細端詳。

照片做過塑封處理，六年如一日的新，舒悅窈從前的笑靨和現在的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他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已經換了三處居所、兩次辦公室，竟還會一直帶著這張照片。

聞落行記不起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把它放進辦公室抽屜里的了，似乎就是某種習慣使然，搬家的時候總會把重要的東西帶走，到了新的地方以後，再放回它應該在的位置上。

這張照片從六年前被聞落行從桌面收入抽屜里后，就再也沒有被光明正大的擺回過桌面上。

同樣那個總會帶著自己新照片溜進聞落行卧室里換上的舒悅窈也再沒有出現過。

聞落行其實很難說清自己對舒悅窈抱有什麼樣的感情，年少時候時大抵是喜歡的，後來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更難得競賽題要刷，那些情緒就像是消失在水面上的水，無處覓跡。

以甚至於聞落行在聽到舒遠集團即將破產風頭前，都只想和舒悅窈保持安全距離，做一輩子的朋友。

他等過舒悅窈開口求助，大家一個圈子裡玩，聞落行發小容磊的對象林故若是舒悅窈的閨蜜。這大半年來他們一起喝過不下二十次的酒，哪怕有那麼一次，舒悅窈和他講半句，自家集團需要筆資金或是需要合作，聞落行都會義無反顧的伸出援手。

可舒悅窈偏偏沒有，她根本沒有向任何朋友求助過，該吃吃，該喝喝，遇事根本不往心裡擱，很坦然的就接受家裡破產的事情。

聞落行遠沒有舒悅窈那般坐得住，她那種隨便買條裙子就動輒大幾萬，養了只豎琴海豹當寵物的人，沒錢怎麼可能過得開心？

舒悅窈坦然的就好像明天不用過日子一樣，這種坦然讓聞落行無比焦慮。

他來不及去精心策劃，只能憑簡單的思路行事。

舒悅窈說過喜歡我，她目前非常需要個家底豐厚的人來養著才能保證開心。

既如此，還不如今後就待在自己身邊，總能護她一世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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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狗：沒了我你怎麼過？

窈窈：你要是抱著這種想法，那你放一萬個心，沒了你，我肯定過的更好。

目前的窈窈「他不喜歡我，我自己找原因」

已黑化的窈窈「我不喜歡他，因為他左腳進門。」

是喜歡不自知或者說在剋制自己喜歡的聞狗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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