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別有用心

005 別有用心

青桃到時辰就醒了,盆里裝著水,洗了把臉盤好發就推門走了出去,平日黑漆漆的上房這會亮著燈,邵氏的聲音沙啞得不真切,「青桃,你要出門了嗎?」

青桃回答了聲是,走到院子里,上房的門忽然開了,邵氏提著油燈說要跟著去麵館幫青桃,「你做事利索又不貪錢,比自家親戚還可靠,趙氏不會看不出來,你要辭工,以她的立場肯定會想辦法留你,你是晚輩有些話抹不開面子說,娘不怕娘來說。」

「......」

青桃覺得邵氏太看得起自己了,趙氏肯留自己在麵館該是想趁機接近她爹,這些天她爹沒露面,趙氏整天拉著臉,像誰借了她錢沒還似的,還含沙射影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青桃畢竟矮了輩分,不好摻和太多就裝聾子專心做事沒搭理她,她讓邵氏別去,她辭工趙氏額手稱慶歡呼還來不及,怎麼會挽留她。

邵氏是誰?是趙氏同村的朋友,兩人認識幾十年了,趙氏心裡想什麼邵氏會不知道?邵氏性子多疑,自己的鋪子自己不管事還讓青桃收錢就表明趙氏心裡認可青桃為人,既然認可當然捨不得青桃走,邵氏說,「你天天圍著灶台轉,她趙氏沒眼睛也該看得到你的好,她不留你是她眼瞎,她要留你娘幫你拒絕她。」

邵氏鐵了心要跟著,青桃沒辦法,想到趙氏陰陽怪氣的調調,等邵氏走近了她小聲提醒,「最開始說好我做學徒,後來改為幫工,趙嬸子不舒服,說話不太中聽。」

邵氏拍拍她的手,「我幾歲就認識她了,她什麼性子我比你了解,你是不是害怕娘和她吵起來,娘是那種人嗎?跟誰吵也不會跟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吵。」

「......」

油燈快被風吹滅了,邵氏一隻手提著,一隻手在前擋著風,青桃看到邵氏臉頰泛著紅暈,不是自然的潮紅,而是抹的腮紅,不止這樣,邵氏髮髻還插了四五根銀簪,衣服是青桃沒見過的藕荷色,下身是淡紫色的長裙,端莊優雅,比前兩次何樹森來還莊重,不過邵氏的隆重讓青桃心底歡喜,不怕邵氏打扮,就怕她邋裡邋遢的去,試想,連情敵都不在乎還會在乎丈夫嗎?青桃不清楚兩人的感情怎麼消磨殆盡的,作為女兒,她希望兩人好好的相伴到老。

「娘今天真好看。」

邵氏臉紅,抵了抵青桃胳膊,佯怒道,「娘都啥歲數了,好看有什麼用?」

女為悅己者容,誰不喜歡聽別人誇自己,一看邵氏眼角堆起的褶子青桃就知道她心裡樂開了花,沒戳穿她,臉親昵的蹭了蹭她胳膊,「娘不大,看著可年輕了。」

邵氏沒忍住笑了出來,「我竟不知道自己生的姑娘比蜜還甜。」

兩人說著話往外走,青桃讓邵氏把油燈放家裡,外邊風大,油燈沒有罩子,幾步就被風吹滅了,邵氏看了眼天,說路不好走,有油燈照明不怕摔跤。

這些日子青桃都是摸黑走路,巷子黑速度稍微慢些,到了街上有鋪子門前亮著燈籠就會快些,不耽誤去麵館做包子,她都習慣了,此時聽邵氏擔心自己摔著,心裡湧起股暖流,娘比爹總是要細緻體貼些的。

母女小心翼翼護著油燈,出了巷子后才任其被風吹滅,青桃挽著邵氏,目光平平的望著凹凸不平的長街,竟不覺得路難走了。

到麵館時周圍鋪子的門皆關著,從家走到這,街上空蕩蕩的沒個人,要不是有青桃陪著邵氏自己都沒膽兒走這麼長的路,進了麵館心都還懸著,驚魂甫定地順了順胸口,打量起麵館格局來,進門左邊靠牆是幾個水缸,往外兩步是灶台,桌椅板凳擺放在右邊,往裡是櫃檯,鋪子不大,勝在乾淨整潔,讓人覺得舒服。

青桃讓邵氏坐,她走到水缸邊舀了瓢水洗手,繫上圍裙把盆里的揉好的面拿了出來。

趙氏已經起了,聽到動靜喊了聲青桃,乍眼看桌邊坐著人,以為是客人,天色未亮,鍋里的水都是冷的,她提了提身上的外裳,走到灶台後準備生火燒水煮麵,青桃看到她問了句是不是早了點她才抬頭看向桌邊坐著的人,這一看,臉色就難看起來。

邵氏坐在油燈下,髮髻上的銀簪閃閃發亮,襯得氣色極好,和記憶里輪廓粗獷似漢子的黑姑娘相去甚遠,甚至比上次在脂粉鋪遇到時還要好看幾分,趙氏斂目,不動聲色的順了順亂糟糟的秀髮,不發一言。

兩人心照不宣各自沉默,青桃忙著做包子沒時間應付她兩,只知道趙氏去了後院,鍋里的蒸籠冒著熱氣她才撩起帘子出來,與剛剛的裝扮不同,趙氏換了身牡丹花色的襦裙,髮髻上別著金簪,金簪的流蘇隨著她走路輕輕搖晃,她整個人容光煥發,走兩步便伸手撫金簪順流蘇,生怕不小心掉了下來。

對此,邵氏翻了個白眼,滿臉鄙夷之色。

天明晃晃的,東邊尤甚,似乎是個晴天,來擺攤的攤販多了不少,邵氏子在屋中間坐著,看客人絡繹不絕,她坐去了角落,盯著櫃檯后木架上的幾罐子泡酒看,也不知哪兒戳著她笑點了,時不時笑出聲來。

因她衣著光鮮,來的客人們不自主偏頭往她方向看,這時,同樣濃妝艷抹光彩照人的趙氏就會捏著軟綿綿的聲音和客人說話轉移他們的視線,或談談生意或聊聊家常,像熟人多年的好友。

這樣的趙氏是青桃沒見過的。

上次清算過鋪子銀錢后,趙氏不再像前段時間窩在後院,而是搬到前院盯著她做事,而對客人她愛搭不理的,要是哪個客人盯著她看的時間久了,她就眯著眼瞪回去,以高高在上看不起的姿態。眼下像是打開話匣子關不住了,輕聲細語逗得客人喜笑顏開,其中兩個外地口音的商人和趙氏聊得歡連正事都忘了,還是有人來催兩人才急匆匆地奪門而出。

許是趙氏的熱情感染了眾人,客人們離去時或多或少都會帶兩個包子或饅頭,不到午時蒸籠就乾乾淨淨的了,面也只剩下煮兩碗的量,趙氏惦記著掙錢,提著籃子欲去外面買些面回來,從早上到現在沒說過話的邵氏就在這時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忙得也差不多了,我能說說青桃的事兒了嗎?」

生意人講究,邵氏清晨上門就說辭工不妥當,眼下賣得差不多了,她用不著顧忌,開門見山,「往後青桃就不來麵館做了,你要是忙不過來就找其他人來幫忙吧。」

趙氏回眸,眼珠在邵氏臉上滯留好一會才開口,「是不是為工錢的事,昨天我和青桃解釋過了,我記錯少給她拿了一串,不是故意的。」

聲音帶著和客人說話時的隨和,轉瞬就眯眼沉下臉來。

「不是因為這個。」邵氏目光虛空,吐字很慢,「青桃長這麼大,我和她爹也沒好好陪陪她,她來麵館幫工,天不亮就不見人天黑才回家,她爹還能趁接她回家的路上和她說說話,我這個做娘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她爹思來想去決定讓她不做了,畢竟靠那份束脩,養她是沒半點問題的。」

邵氏這番話說得就有水平了,把她辭工的鍋推到譚秀才身上不說,還委婉的炫耀了夫妻倆感情,譚秀才讓自己回家是因為沒時間和邵氏說話,任誰聽了都會說譚秀才疼媳婦,她這個女兒都得往後排。青桃偷偷看趙氏。

趙氏呲著牙,凶相畢露,邵氏臉上波瀾不驚,說完就轉身不看她,而是喊青桃,「青桃,碗就留著你趙嬸子洗吧,你就忙得夠久了,不拿工錢沒人會說你半分不是的。」

就剩下四五個碗了,青桃堅持把碗洗完,又過了遍清水,斜著放在蒸籠上瀝水,邵氏提著油燈在旁邊站著等,沒有催青桃,只拿一副無奈的口吻道,「你像你爹,凡事喜歡認死理,就是吃了虧也不往心裡去。」

這話聽著別有深意,青桃識趣的沒吱聲,擦了手,取下圍裙掛在牆上掛鉤上,和睚眥欲裂的趙氏打了聲招呼才任由邵氏牽著走了。

走出麵館不到五米,昂首挺胸的邵氏倏地軟了腿,幸虧青桃眼疾手快她才沒跌到地上鬧笑話,邵氏雙目無神,魂不守舍地問了句,「青桃,娘剛剛沒丟人現眼吧?」

「......」

見她臉色泛白,手微微顫著,像嚇著了,青桃使勁搖頭,「娘沒丟臉,還很威風。」

「那就好。」

邵氏拍了拍胸口,慢慢站起,緊緊抓著青桃手,視線落在遠處斑駁的外牆上,「走吧,娘帶你去個地方。」

正值晌午,青桃肚子餓得咕咕叫,下意識的以為邵氏嘴裡的好地方是飯館,她不想邵氏破費,拉著邵氏要回家,弄得邵氏哭笑不得,「咱們不去飯館。」

邵氏牽著青桃往前走,到岔口后左拐,進了巷子又右拐,拐了好幾個彎,等青桃回過神,她已經站在了兩扇拱形的木門前,旁邊邵氏鬆開她的手低頭整理衣衫,臉上的笑讓青桃閃了神,她問,「娘,這是哪兒?」

「你何叔家,娘想送你來短學識字。」

「......」

青桃又生出了回村的衝動,這次她沒直接悶聲走人,而是好奇,「女孩也能進書塾嗎?」

「長學進不去,短學沒問題,要不大戶人家的管事娘子從哪兒學的本事?」邵氏做了個深呼吸,嘴角微微上揚,拉起青桃的手叩響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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