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聖旨的背後

第十八章 聖旨的背後

好「難得」的一天啊!從小姐姐踏進房間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經註定了。接下來的,一幅幅場景如同影片一樣略過他的眼前,先是玩笑,誤會,自作聰明的解釋,臉紅的小姐姐,臉紅的茗姐姐,生氣的小姐姐,生氣的茗姐姐,還有……那淺淺的、淡淡的、不該發生卻又真實發生過的……那一吻,趙佑不自主地抬起手,輕輕地觸到了嘴唇,嘴角還含著一絲他也可能沒有注意到的笑,該死,怎麼能想到這呢,猛然驚醒,甩了個嘴巴子,惱怒著自己的不爭氣和胡思亂想。

眼神清明了,移到書卷,淡淡的那種莫名的甜蜜感覺瞬間又填滿了心神。哭泣的小姐姐,惱怒的小姐姐,需要自己哄的哭泣的小臉蛋,姐姐今天好愛哭啊,猛然發現了這個問題,是我惹得嗎,好像是哦,還真是差勁啊,明明都發誓要讓她一輩子快樂的,這都做不好,少年有點自怨自艾。

還真是倒霉呢,好不容易陪姐姐出去玩,看著她蹦蹦跳跳那麼高興,自己跟著也很高興,卻不想殺出了那個人渣,說起來,還真不知道,姐姐的的武功原來那麼厲害了呢,殺起人來還真是不留情啊,利索的很呢,不過要是自己,說不定比她還狠吧,這樣的姐姐我才不用擔心她會受欺負了,不過,女孩子還是要保護好的,何況她是我的姐姐呢,說好了要保護她的。「姐姐要保護弟弟一輩子」,那個緊著拳頭的小丫頭,還真是倔強。

「故欲邀其來京一敘兄弟之情」,簡單的一句話,如同驚雷炸響了整個王府,恐怕爹爹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受吧,娘親是不是還在抹著淚,小姐姐呢,茗姐姐呢,老管家,陳叔,陳媽,……,他們都怎麼樣呢?哦,他們不一定會知道那些的吧,僅僅只是為我的離去而傷心吧,可爹爹呢,老管家呢,爹爹一定知道的,一定知道那些原因的吧,老管家也肯定知道吧,一個戎馬一身的王爺,一個成精的老人,能不知道那真正的含義嗎?那些京城裡的人到底在想什麼啊,自毀長城嗎,自己在爹爹的心裡能比得上那對皇家的忠誠嗎,我寧願比不上,可心裡為什麼又有著不同的期待。陷得太深了?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了,悶悶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很刺耳,如同敲在人的心房,猝然不及,被駭個半死。不過總算讓心不在焉的少年回到了現實。是誰?這麼一夜了!姐姐?疑問升起,少年頓了頓神,沒有問,只是站起身,走了過去,起身時椅子擦地的吱呀聲,讓敲門聲停住了,少年輕輕地拉開房門。

不是姐姐,一個意外的身影映入眼帘,是爹爹。趙佑沒有想到,他知道自己的王爺爹爹心情肯定不好,這是因為他還是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縱然這個不多話的漢子不擅長表達過多的感情,可他是知道的。可他沒想到這麼半夜,他來找自己幹嘛?……是什麼呢?

王爺沒有做聲,趙佑輕聲叫了口「爹爹」,他點了點頭,朝屋中走進。趙佑忙側過身子,讓他進來,給他搬了個椅子,他看了看,就坐了下來。書房是趙佑的私人書房,平時除了趙佑,沒有人會進,趙琳兒也只是偶爾來來,所以就只設了一個椅子,椅子給了爹爹,趙佑自然只有站著,其實就是有座,以他的個性也不會輕易在威嚴的父親面前表現得那麼隨意、沒有禮貌。

王爺掂起桌子上的書卷,看了看,「這麼晚了,還在看呢?夜涼,注意身體。」「嗯。沒事,身體沒事。正看得有趣,就入迷了,忘了點了。」趙佑羞然一笑,答著話。

王爺彷彿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沒有繼續下去,只是在那靜靜地目光對著掂在手裡的書卷,似乎入了迷。他真得在看書嗎,恐怕那書上的一個字他都沒有注意到吧。趙佑沒有絲毫不耐,他既然能猜到那些原因,自然知道爹爹此時心中的想法,他沒有開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該說什麼,勸他不要傷心,還是讓他下定決心,再或者……,趙佑沒有繼續想下去。

王爺確實如趙佑所料沒有看書卷,雖然他盯著它,他的心思卻在掙扎著另外的事,邀世子進京,他知道汴京那邊人打的什麼主意,不願意嗎,眼前的幼子,仍只是個孩子啊,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可這十幾年來在他眼裡他就是自己的孩子啊,可自己身為趙家的人,皇家,那是不可避免的,幾十年的堅持與理想,忠義,他又能怎麼辦呢,縱然一聽到這個消息,他是那麼的心灰意冷,自己的誠心就換來這樣的猜疑,還要親手奉上幼子,他何曾不傷心難過?可自己的心仍是那樣的掙扎,心中的天平仍不由自主地朝著那為其奉獻一生卻最終被其猜疑的那個它傾斜。

記得那樣一個場景:從記事兒起,父王常常拉著自己的手,站在城牆上,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孩子,記住,那裡才是我們的家,你是姓趙,別忘了自己該做的事,那裡,那裡才是我們真正的家啊……」漸漸地,父王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得不可聞,臉上掛滿了自己尚還不懂的情緒,直到最後,自己知道了那是一種叫做悲傷的感情,也知道了父王口中的「那裡」叫做——汴梁。接下來,父王還會說那樣的話,這時指的不再是「那裡」,而是更多的方向,他說過,那叫做——遼、金、西夏、大理、吐蕃,「記住這些地方,它們是我們的,終有一天,收復它們。」最後,父王死了,死在了他指的那些地方。這些年來,父王的面容一點點的散了,可那些話依舊縈繞耳畔,恍如昨天。自己也是按照這些話做的,縱然朝廷越來越弱,那些地方越來越強,雖然那些功勛已表明自己做的很好,不滿意,即使那些不是自己的錯,很多很多的原因,知道卻也無能為力。似乎已經累了,想放下,終究還是放不下。王爺想著自己的心事。多少次的被猜忌,他都扛下了,這次呢?他心裡也這樣問著自己。

抬頭,看了看幼兒尚還稚嫩的面孔,恭敬地立在那,雖然他一直表現得平淡無奇,無出彩之地,可不知什麼時候在自己心中這個不多話的孩子已然被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兒。想著父王那時的話,他心中輕嘆,默然下了決定。只見王爺輕輕放下書卷,起身。「這幾天好好陪陪你娘親和姐姐,出遠門,他們會想你的。」王爺背過身,背對著趙佑,趙佑分明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顫抖。「嗯。孩兒會的。什麼時候走?」趙佑輕聲答道,雖然早已猜出了結果,他心中仍忍不住輕嘆。直直的盯著那個一直都很偉岸此時卻有點佝僂的身軀,趙佑心中一顫,鼻翼似乎有點酸,駭得他連忙吸了幾口氣,才按下這不自然的反應。

「我都知道的,爹爹,請不要責怪自己!」看著那個身影就要踏出房屋,趙佑終於還是說出了口。身影頓了頓,沒有繼續走,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趙佑沒有讓他失望,既然已經開了口,那就都說了吧。「是聖旨吧?是聖旨的原因吧?皇上讓我去汴京,沒有那麼簡單吧?我知道的,我都明白,那只是個幌子!」趙佑的話讓前方的身影顫了顫,「是的,他們是要質子。他們怕我擁兵造反,扣著你,那樣我就不敢亂來了。」聲音十分干啞,猶如從一個發裂的喉嚨中擠出來的。

王爺沒有選擇再隱瞞或者叱呵,從聽到那句「我都知道的」,他就知道隱瞞沒用了。那一刻他似乎有了一種要失去他的感覺,但下一刻他卻被自己的心理嚇了一跳——他竟然感到了高興。雖然那高興被心頭的掙扎、憂慮緊緊壓著,卻不免從心口的裂縫裡冒出來。聽了他的話,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的兒子竟能這般敏銳,趙佑的一直平淡無奇,雖然性子較同年人穩重,且不多話,總是靜靜的,卻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出彩的地方。他一直都以為自己的兒子就是那樣,雖然滿足著,他心中不可自主地有著失落。他戎馬一生,得了多少功勛,收了多少疆土,自己老了,如很多人一般懷有子承父業的念頭。但他是一個父親,兒子的路他沒有強求也不會過多干涉,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安一生,那樣一個父親就滿足了。

可是今天他知道他錯了,原來他一直沒有真正了解過自己的孩子,他感到了愧疚,比之那時下了決定尤甚。其實這聖旨中的貓膩不難猜,可也不是他這個年紀可以理解的,這預示這什麼,王爺心中既有高興又很擔憂。

「爹爹會造反嗎?」趙佑驀地一問。王爺愣了愣,轉過身來,露出一絲笑容,「當然不會!」說得那樣乾脆,擲地有聲。「那不就行了,爹爹不會造反,他們就沒有理由會害我啊,那爹爹還擔心什麼呢?」趙佑說得很自然,話語中透出的輕快似乎感染著眼前的漢子。「是啊,爹爹想岔了,爹爹不擔心。」露出的笑容顯然要遮蓋心中的憂慮。

冷場了!兩個話不多的人湊在一塊,沒有繼續說下去。「嗯。很晚了,爹爹就回去了,佑兒你早點睡吧。晚上涼,多注意一下。」好一會兒,王爺終於說道。「嗯,爹爹慢走。孩兒會注意的,爹爹不要擔心。」趙佑朝他笑了笑,笑得很甜。

很快,那道身影就融入夜色,拐過走廊牆角,消失不見了。背影依然是佝僂著地,不過卻沒有了那絲悲涼,他真得老了,趙佑心中這樣跟自己說道。怔怔地看了好一會,眼睛迷離著,顯然出了神。

一陣輕風拂過,趙佑縮了縮肩膀,雙手抱著胸,走進書房,吹了燈,出了屋,又轉身關了房門,沿著走道,朝卧房去了。

良久,靠近書房的陰影斑駁處閃出一道倩影,看著趙佑走的方向,站了好久,驀地轉身,一閃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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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武俠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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