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阿執再陷迷魂陣(16)

第188章 阿執再陷迷魂陣(16)

「那你能解釋一下,沿路各級官吏都叫你打了一遍招呼,是何居心?」屏風后的東宮殿下迅速收整好被打亂的思緒,繼續給長公主加壓。

他對付的,是不急不慢、心思縝密的君安城長公主。

「兄長此言的意思,是齊安應明知修河款最終所剩無幾,還要視而不見嗎?」

好一句反問。

「這——」

「齊安的確派人傳話,講明了這筆款項絕不可動分毫。是。此事並非我長公主府下轄,若硬要追究,是齊安僭越了。可這事就算擺到父皇面前,齊安也不懼:反而,若齊安眼睜睜看着各級搜刮銀兩,最終大壩修建不成,才該當重罪呢。兄長,你說是不是呢?」

「這——」

「兄長的這份證詞,只能說明各級地方官吏遵照了齊安的指示,分文不動修河款,速速放行。難道這也能證明修河款最終落入了齊安的手裏?」

「這個倒不能——」

「那兄長還有別的證詞嗎?」

屏風後面是良久的沉默。

見識過銀月缶的無孔不入的調查和不懼喪命的負隅頑抗,便以為你當更勝他們一籌,倒是我算錯了。

長公主在心中暗笑。

我把你想得太危險。高估了你。

「何蕙,拿來給她看。」

長公主氣定神閑地接過,這是份堤壩沖毀后,前往災區賑災的官員調查后的重大發現。原本專門指定用於築壩的五層花崗石,竟然只有最外面裹了一層薄薄的花崗石片,裏面全是鬆散的碎石和泥土,怪不得一場規模不大的水災,大壩轟然倒塌。

「既然修河款全數運到邊境,用於置辦花崗堅石的款項,竟然只買了最低劣的沙土嗎?其餘的錢款哪裏去了?」

長公主反問:「兄長為何不調查下負責置辦的官吏?齊安又怎麼知道呢?」

「八位知情的經辦中,有四個在水災現場被沖走,至今屍體未尋,其餘四個竟然接二連三斃命。已經死無對證了。」

長公主感慨地搖了搖頭。這等事情,東宮居然主動承認。

又是一份站不住腳的證據啊。

實際上,只要第一份寫了自己名字的名單給她輕鬆駁倒,接下來不管什麼招,她都能單手接下。

她的思緒開始打小差。記得銀月缶最講證據,也最珍視證據,從探聽道的口風來看,凡是被他們稍稍抓住把柄的,都會本着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翻查出事情真相,幾乎沒有人能逃過他們的追查。這也是長公主甚至決心動用除妖場,也要將銀月缶盡數追殺的原因。現在看來真是可笑了。怎麼同樣的證據到了東宮手裏,就是輕飄飄鴻毛一根?她都有些替這些以鮮血和生命還來的證據感到惋惜。

暗中觀察了一番布衣青年的神色,似乎能看出些無奈。長公主在心中暗暗盤算,莫非東宮着急定罪,好去父皇面前邀功情商,也就沒聽銀月缶的叮囑,隨便亮出了重要證據,不懂得何為慎用。

另一份證詞擺在面前。長公主都懶得去看了,直接問:「上面又指控我什麼?」

「是其中一名經辦的官吏,他遭遇劫匪,一劍刺穿了腹部,幸好沒有當場喪命,叫人救下來了」

長公主回想起來,那應當是第一次與面具人交手。藝高人膽大的一群人竟然輕易挫敗長公主府,叫她蒙羞。想到一張張銀面具,她的心裏再次咯噔了下。

結果,東宮說的是:「……根據他的供詞,修河款根本沒有悉數用於置辦花崗岩,而是轉入了他人手中。」

「轉入誰手呢?」

布衣青年人輕輕嘆了口氣。

長公主心下放寬。如她所料,任是銀月缶鉚足了勁兒地追查,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收集到所有證據證明全貌。東宮這一招出兵急促,亂了陣腳。

「還有這一份證據——」

長公主微微一笑。貿然亮出的底牌越多,她就越看清眼前的對手實力如何。

「兄長可聽說一位薛姑娘?」

她突然開口。

「什麼薛姑娘?與修河款有關係嗎?」

「到沒有直接關係。」

「那提她作甚?」

「我只是想到,她深陷我佈下的迷魂陣,不知現在是死是活。」

屏風后的男人正色訓斥:「你果然動用了除妖師。身為葉家長公主,怎能與除妖師為伍?」

「非也。齊安只不過懂得以毒攻毒,畢竟想要對付『那些人』——」她故意看向布衣青年,不出所料,他避開了她的目光,「尋常的府兵兵力根本不足。」

「你說的是——」聽這口氣,東宮殿下也猜到了她在暗指誰。

那麼,可以證明你這個「皇長子」跟銀月缶同流嗎?

可以證明你這個「東宮殿下」,身份着實存疑嗎?

「兄長,齊安在此地打擾已久,心中頗為挂念那位薛姑娘。思來想去,她只是個棋子,並非迷魂陣的目標,白白死了確實可惜。不如齊安先行回府去放她出來。兄長也好整理下針對齊安的指控,盡可送至我府上,齊安必定一一答覆。」

「那你的目標是誰?」東宮急急追問。

「銀月缶。」長公主不加隱瞞,坦蕩蕩說出了這三個字。她偏要如此,有意如此,且在仔仔細細觀察同在密室中的兩人神色。

布衣青年背着雙手,放鬆的姿態開始緊繃。她敢做判斷,他手裏必定拿了某種兵器。

「兄長居於東宮,大約不曉得這些市井傳聞。近來君安城裏出了幫法外狂徒,自詡維護得了公平正義,實則做些打砸燒搶的劣跡,還敢動到我的府上。齊安便是替父皇出面平息這場動亂了。兄長,你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屏風后遲遲不敢露面的男人停頓片刻,顯然卡殼,這才尷尬道:「哪兒會有。你為君安城勞心費力了。」

長公主露齒一笑:「齊安與銀月缶並無仇恨,只是不知為何屢遭面具人冒犯,實在忍受不過,此乃反擊之舉,並非齊安心中所願。而且——街坊里有傳聞,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狂徒似乎是在兄長回宮后不久,便出現在君安城。兄長當年遭劫,不知與這幫兇手有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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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之上面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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