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畫煙
狹窄逼仄的地洞中。
林幼春如同無頭蒼蠅般，在洞中撞了好一陣。
感覺……
全是絕望。
崩潰。
而。
這時。
林幼春突然覺得，就在他的身後，似乎有個什麼東西正跟着他爬過來。
他不由得後背一陣陣發涼，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林幼春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唰……」
「唰唰唰……」
後面的聲音，隨着他停下了動作之後，也停了下來。
？？
林幼春頭皮發麻，他似乎覺得有一股巨大的危險正像潮水一般向他湧來。
這種感覺。
就像他無數次開夜車，駛在漆黑一團的公路上時的感覺差不多，而那時，林幼春常常是將車窗全部鎖起來，唯有這樣，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而現在。
林幼春自我安慰著喃喃自語道：「像這種黑咕隆咚的鬼地方，能有什麼東西？
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稍停片刻，他繼續往前爬。
「唰……」
「唰唰……」
背後，聲音重又響起。
而且。
愈來愈近。
近到……後面的東西，似乎已經摳到他的鞋了。
林幼春嚇得魂飛魄散，他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極度恐懼讓他雙手緊緊抓地，雙腳拚命蹬着地面，沒頭沒腦向前狂爬。
真是雞飛狗跳。
……
前面。
仍然一片漆黑。
彷彿亘古不變，從未亮過。
……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當林幼春已經精疲力盡，幾乎再也爬不動了的時候，這時，他突然隱隱感覺有一絲絲光亮從前面透了過來。
這一絲絲光。
已。
足夠讓林幼春欣喜若狂。
他忘記了害怕，也不顧一直跟在身後的讓他渾身發麻，莫名其妙的「涮涮」聲，而是沒頭沒腦拚命向前方的光亮爬去。
光亮。
先是一絲絲。
接着一團。
再接着，林幼春的眼前越來越亮，他欣喜若狂地發現，前方不遠處，那一團亮處，應該就是洞口了。
林幼春一鼓作氣，雙腳用力一蹬地面，終於……將自己的身體推出了黑暗之中。
他終於爬了出來。
可。
他也暈了過去。
……
有時，一個人能夠及時地暈過去，似乎，也是一種幸運。
……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林幼春悠悠醒來時，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三張他從未見過的面孔。
其中，一個鬚髮皆白的黃袍老道手捻鬍鬚，對另一個同樣白髮蒼蒼的黑袍老道點了點頭：「……還好，終於醒了。」
黑袍老道頷首一笑，轉而吩咐站在旁邊一個看上去十分聰明伶俐的少女：「畫煙，速去斟一杯瓊漿過來喂他。
看他的模樣，應該是又飢又渴，許久未進水米了。」
旁邊。
少女清脆地應諾：「是，師父。」
眨眼之間。
少女手捧一盞流光溢彩的翡翠杯，從遠處過來。
「師父，瓊漿來了。」
「嗯……餵給他喝。」
「是，師父。」
林幼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動不動並不是因為他沒有力氣，而是因為他並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切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所以，他只好靜觀其變，看看再說。
不過。
瓊漿這兩個字，倒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這？
瓊漿是什麼鬼？
某種飲料？
喝的？
少女蹲在林幼春的身邊，左手輕輕托起他的頭，將翡翠杯中的液體緩緩喂入他的口中。
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甘美，瞬間瀰漫了林幼春的全身。
這是什麼東西？
竟如此好喝？
怪哉！
怪哉！
林幼春倒不忘感激地沖這個看上去唇紅齒白，相貌清奇的少女連聲道謝：「謝謝，謝謝。」
少女微微一笑：「師兄休要客氣。」
……
師兄？
……
說來也怪。
一杯飲料下肚，林幼春瞬間渾身充滿了力量，哪怕是有一頭蠻牛在他面前，他也有絕對的信心，能一拳將牛皮捶破。
林幼春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先看了看旁邊一堆白滲滲的骨頭碴子——什麼鬼？
再看。
一截白骨手臂緊緊抓着的那隻……？
那是一隻雲口布鞋。
林幼春突然覺得腳上發涼，他低頭看看腳上，果然，鞋少了一隻。
襪子——慘不忍睹！
這踏馬……
林幼春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呀，他明明穿的是皮鞋，為什麼現在卻變成了布鞋？
接着。
他又看看黃袍老道。
再看看黑袍老道。
看來看去。
他覺得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這兩個老道，那就是——寶相莊嚴。
林幼春在肚皮里自言自語道：「這兩個老頭，為什麼，看上去就好像是從年畫上面揭下來的一樣？
難道……」
說來奇怪。
這兩個老道好像和林幼春很熟一般，他倆同時微笑着對林幼春道：「幼春，你來了。」
「幼春，久違不見，一向可好？」
……
林幼春一肚皮問號。
怎麼？
難道大家很熟嗎？
他們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真是奇而怪之。
……
林幼春見別人認識自己，他也只好假裝很熟地沖兩個老道笑了笑，那笑的意思自然是說：「來了……來了。」
他笑得有些拘謹。
長臉的黃袍老道沖林幼春微微一笑：「此處不是講話之地，請隨我等進洞敘話。」
這……
不管怎麼說，林幼春認為，這幾個人對自己應該是沒惡意的。
林幼春的認為，大概是源於人和人交往，通常情況下，基本上一眼之間就可以判斷對方可不可交，可不可信了，雖然這種判斷往往會產生謬誤，但是，第一印象確實極其重要。
……
林幼春想從白骨手中奪回布鞋，套在腳上，可奪了幾下，奪不回，只好作罷。
……
青石徑上。
林幼春一瘸一拐，跟在兩個老道身後，少女陪在旁邊，一行四人，順着石板路往遠處走。
這時。
他才騰出空來，仔細觀看。
一看之下，讓林幼春大吃一驚。
天！
這是什麼地方？
只見。
煙霞散彩，日月搖光，千年古松青枝含翠雨，萬年福地奇花異草香。
左側一對對是紅爪白羽的吊腳仙鶴，見人問好；右邊一雙雙是嬉笑打鬧的奇形仙獸，逢人作揖。
正是。
無名小橋流水人家，神仙洞府高雅；福地廣廈千萬，洞中修士咿呀。
林幼春覺得自己的兩隻眼睛都不夠看了。
如果不是初來乍到，他一定會像只猴子一樣，「嗖」的一聲，爬到旁邊那棵長滿青紅蟠桃的樹上，將自己的身體藏在樹葉子裏面，盡情吃它個夠。
當然。
也要留點肚子。
因為。
再走幾步，左側一棵墜滿青綠色人形果子的樹木，吸引了林幼春的注意力。
難道？
這是傳說中的人蔘果？
林幼春可以斷定，這果子，絕對不是他們村子上那些種瓜的瓜農，用一些小人模樣的模型套在瓜上培育出來的畸形。
這些果子。
身形晃動。
隨風搖擺。
看上去很有靈性。
林幼春眨巴着眼，看看那果子，又看看少女。
他很想弄一枚嘗嘗鮮。
少女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沖他微微一笑：「師兄，這果子尚未成熟，不可食用。」
林幼春見自己的心思被別人看穿，不由尷尬一笑。
他看看那兩個老道，兩個老道走在前面，似乎沒有注意他的一言一行。
林幼春悄悄對少女道：「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微微一笑，語氣中似乎帶着熟悉：「師兄，我是畫煙呀。」
畫煙……
畫煙？
林幼春轉頭，仔細打量著畫煙。
漂亮！
好看！
林幼春不由自主道：「挺棒……」
畫煙眨眨眼：「師兄，你說什麼？」
「哦……沒什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