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討米與借米
玄遙道人的鬍子都被李秋氣的翹了起來，他看着滿地的瓷器，只覺得懊惱，怎麼這人空懷一身磅礴神念，運用起來卻如此困難。
這是他單獨傳授李秋神念運用之法的第十天，到了今天，李秋的神念運用的尚且不如七八歲的幼童。
「老道我三歲的時候，就能運用神念，持筆寫字，一手上佳書法，誰看了不說一聲好。可真也倒霉，晚年不幸，竟然遇上這等笨徒弟。」
玄遙道人正在哀嘆的時候，李秋又把一尊花瓶摔在地上。
這尊花瓶可是官窯燒制出來的，價值千兩白銀，玄遙道人不在乎金銀，可李秋卻心疼的很，他看着滿地的瓷器碎屑，再度開口道：「老觀主，莫非不能用木頭或是鐵塊？」
玄遙道人也沒有那麼多的好脾氣，可他到底是得道高人，只能說道：「小夥子，你有所不知，木頭或是鐵塊太過堅硬，沒有辦法考驗你的神念控制之力的強弱，只有瓷器可以做到。等你能夠自由搬動瓷器了，就把這瓷器換成雞蛋。」
李秋無奈，只能慢慢實驗。
如此又過了十天時間，皇帝已經派遣欽差送來盛滿一個小瓷瓶的血液，另有大量賞賜與藥材，不計其數，盛滿了吳王府的倉庫。
此時，祭壇早就搭建完成，正在金龍山山腳之下，吳王派遣王府府兵駐守在祭壇旁邊，方圓十里範圍不準人員往來。
就在所有事情都進展順利時，唯有姬啟桓討米這件事進展極為緩慢。
他一身富貴模樣，即便如今焦急的脫了相，也不是窮苦人。
更重要的是，這位吳王世子一向跋扈慣了，整個金陵城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剛剛敲開一戶人家的房門，那人一看是姬啟桓，立刻嚇得跪在地上，口中喊道：「給世子請安！」說完之後，只會跪在地上發抖打顫，無論姬啟桓說了什麼，他都聽不進去。
姬啟桓唯恐萬民萬斤米失靈，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見別人磕頭，便立刻走了。
偶爾也有人不怕他，可是一聽姬啟桓說完這件事，恨不得大笑出聲，在他們的心中，像吳王這一家人都算不得什麼好人，如今遭了難，誰能主動幫助？不暗地裏詛咒便是善心之人了。
最重要的是，從去年冬天開始，整個江州地界便沒有下過一滴雨，如今已經是夏天，一場旱災註定發生，哪個百姓不珍藏手裏的糧食，哪能平白給出一斤？
整整過了二十天，距離萬民萬斤的目標還有好多的差距。
玄遙道人幾乎對李秋動用神念這件事放棄了，他將李秋放出去，和姬啟桓一起想辦法去。
這一日正午，兩個人在街邊的酒樓吃飯，跟在姬啟桓一旁的小廝說道：「爺，這是什麼地方，您能吃嗎？咱們多走一段路，往平日吃飯的寶香閣去。」
姬啟桓沒有搭理他，這段時間他說的話實在太多，閑暇時，整個人沉默無比，半句話都沒有。
兩人隨即叫了幾個菜，李秋心中有事，一碗米飯不過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
姬啟桓見狀，急忙將李秋的飯碗搶過來，把米飯撥到自己的飯碗裏，甚至一粒米都要塞進嘴裏。
「你別浪費糧食啊。」姬啟桓風捲殘雲，將幾個菜全都吃了，放下飯碗說道：「走，繼續討米去。」
李秋坐着不動。
「行，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我自己去。」
「世子……這樣下去不行的。」李秋很是認真，照這個速度，別說一個月，便是一年兩年，也湊不齊一萬斤大米。
「那你說該怎麼辦？」姬啟桓問道。
李秋說道：「老觀主只說不能欺騙，不能搶奪，不能交易，可他沒說不能借啊。」
「借？」
姬啟桓坐了回來，又叫了幾個饅頭，把菜盤子上面的油湯給蘸了吃了。
「借！咱們打借條，今天一戶人家肯借一斤糧食，等到幾個月之後，憑藉借條可以去吳王府領一百斤糧食！」
「對啊，借就不算交易了。」姬啟桓聽了很是高興。
李秋又說道：「我看今年江州註定大旱，百姓手裏捂著糧食，十分節省，你若是能夠答應他們，別說一斤糧食換一百斤，便是只能換十斤糧食，他們也是願意的。」
「對！」姬啟桓拔腿就跑，等他回到酒樓的時候，手裏已經拿了一枚印鑒。
「這是什麼？」
「吳王金印！」姬啟桓手裏拿着這枚金印，就像是拿着一塊磚頭一樣。
兩人離開酒樓，就找了剛剛被拒絕的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的男主人一看，冷嘲熱諷道：「呦，世子殿下完不成任務，救不了自己的妹妹，就帶着打手來了？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怕！」說罷，他抄起地上砍木柴的斧頭，就要打起來。
李秋連忙攔住這人，仔細說道：「大哥，您先別急，我們新生一個主意，你且聽着，若是不同意，那時再趕我們也不遲。」
「是啊是啊。」姬啟桓可不會這樣低三下四地說話，但是還是贊同李秋的話。
「什麼主意？你們這幫達官顯貴能有什麼主意？不外乎是變着花樣坑我們這些窮苦百姓的錢罷了。」這位大哥很是憤怒，他滿臉通紅，顯然被坑害的不輕。
李秋將自己借糧食的主意說了一遍，男主人不敢相信：「一定有什麼條件吧？否則哪有這種好事，肯還給我一百斤糧食！」
姬啟桓說道：「什麼條件都沒有，只為救我妹妹罷了。」
男主人猶豫片刻，正逢此時女主人出來，她滿臉愁容，對男主人說道：「當家的，你還不趕緊去糧鋪排隊，還等什麼呢？要是等過幾天，糧價漲起來，我看咱們全家三口人吃什麼！」
李秋見狀，便知金陵百姓已經預見了飢荒的發生，已經開始準備應對之法。
他們應對的方法就是趁著如今糧價還沒有瘋漲，趕緊花光家裏的積蓄，買下足夠一整年的糧食，儘可能地挨到明年。
李秋急忙將自己的主意一說，那女主人倒是挺心動，只是有些懷疑，說道：「若吳王賴賬怎麼辦？」
姬啟桓又喜又急：「吳王哪能賴你那一百斤的糧食？吳王府每日抬出來的泔水，也能有一百斤了！」
女主人一聽，在男主人耳邊說了一個悄悄話。
「行，我們同意了，只不過借條上要說明，隨時可以去領糧食！」
「好！」
姬啟桓答應下來，他用吳王金印在借條上面蓋了一個戳。
捧著米袋子裏面的一斤糧食，姬啟桓很是高興，他按照李秋說的去做，果真順利了不少。
如此十天過後，真的讓他湊夠了萬民萬斤米。
只不過其中又有波折，每天都有大量金陵居民前往吳王府兌換糧食，一比一百的比率，很快讓吳王府經年累月的庫藏糧食消耗一空，只能在城內糧鋪米店購買糧食。
吳王府可是一個消耗糧食的大戶，它一旦投身糧食市場，大量收購糧食，就會導致糧價應聲上漲，極速躥升。
那些沒能借給姬啟桓一斤糧食的百姓更加苦惱，他們更是買不起大米，只能堵在吳王府門口，希望也能借給吳王大米。
吳王本就惱怒，可想着又是一樁善事，便令人在江州各地收購糧食，運往金陵。
這一次，他也不向百姓借糧食，而是免費施粥，只求喝了吳王府的白粥的百姓，能夠在心裏為瓊丹郡主祈福安康。
如此準備了一整個月，玄遙道人的祭拜儀式正式開始。
李秋身為關鍵人物，已經提前三天齋戒沐浴，焚香禱告，走在趕往金龍山的隊伍之中。
吳王與玄遙道人同乘藩王轎輦，吳王內心擔憂，他推開轎子兩側的帘布，看着隊伍不斷地災民進入金陵城，內心憂心忡忡。
玄遙道人不必睜眼，便能知外面之事，他聽見那些災民說：只要進了金陵城，趕赴吳王府，今年就餓不死了。
「老觀主……我不該懷疑老觀主，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多了幾分擔憂與恐慌，萬一……萬一……」
玄遙道人說道：「自助者，天助之。吳王若是在這大災之年，能夠活一城百萬生靈，我想上天也會保護郡主的。」
吳王一咬牙，說道：「王恩！」
「王恩，你傳我的命令，王府名下各個莊園自今日起一律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另外，打開倉庫，取出金銀，趕赴其他州府購買糧食，一律運往金陵。再者，令人趕赴受災各地宣告，只要活不下去，就往金陵城來。上天不養他們，本王養着他們！」
「善哉極也！」玄遙閉着眼睛，見自己下山走一趟，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完成了，便心下放鬆起來。
沒過多長時間，浩大的隊伍便走到了金龍山。
金龍山位於金陵南側，拱衛著這座宏偉的城市，它宛如一條真龍盤踞在大地之上，鍾靈毓秀，景色宜人。
只不過今年大旱，山上的樹木枯萎者眾多，大多數都萎靡不振，葉色發黃，宛如一條巨龍身上，多了不少疤痕，少了不少鱗片。
隊伍停留在祭壇之下，此地已經開始焚香，香氣順着清風直衝天際，也不知道天上是否真的有神仙，能不能享受到香火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