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爆發（二十一）

羅伊斯望著面前的地獄惡犬，目光如水，在它身上，他依稀見到它往日乖巧又貪吃的樣子。那時的它，體內的力量並不大，潛力雖然驚人，不過還在羅伊斯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它總是一副永遠吃不飽的樣子，跟噬魂獸一樣，每一次都樂意被召喚出來，因為有麵包肉塊可以吃，還有酒可以喝。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它的對於食物已經沒有一絲的**，再沒有流露過希望進食的願望，它的變化並不僅限於此，在羅伊斯沒有太多時間顧及到它的情況下，終於走到不願意被召喚出來，又到抗拒召喚的地步。如此下去，最後一步相互企圖終結對方的生命，必然也會到來。

從黑洞之中掉落下來之後，它體內的力量一如既往的被削弱了一半，體型也縮小了一圈，四腳在空間通道之中也自動變回正常模樣，此時它正用一種寒冷到可以結冰的眼神，平靜的盯著羅伊斯，嘴裡偶爾還會低吼一聲。一進入達達大陸之後，它似乎就意識到無力去改變什麼，瞬間冷靜了下，表現出十足的耐心。

相隔二十米外的房間內，羅伊斯正仔細的盯著這邊的一舉一動。她的注意力，自然全然都落在地獄惡犬身上，她試圖通過它的身體特徵，依舊流露出來的生命跡象，來定義它是一種怎麼樣的生命，順便打算找出一個數據，來弄明白羅伊斯一旦蛻變，是否有獲得意料之外結果的可能。蛻變成功是必然的，且羅拉發現，或許是因為這十幾天來太過緊張的關係，真正關鍵的那一刻，她並不怎麼期待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結果，足夠將她的情緒調動起來，何況那還是神樹期待的結果之一。

想要弄明白地獄惡犬是怎麼樣的生命體，似乎一點也不容易，它在進化的道路上還沒走多遠，它的潛力，就算是神樹，也沒法輕易就能估量出來，想要給一個正在不停蛻變，不停進化的生命體下個定義，確實不容易。此外，羅拉覺得很難，是因為腦海中有個思緒在活躍，且這些天里，這個思緒出現的次數越加的頻繁了。

依靠外力的進化，到底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完美？

以生命之樹的見聞，顯然不會不知道有兩儀花這種寶貝，數次掃描過地獄惡犬身軀的數據之後，把兩者聯繫起來也並不會太難。事實上，羅拉早就知道了這些本該知道的，以她謹慎小心的性格，也做出了不少想要進一步了解兩儀花的努力，只是收穫不多，兩儀花代表了異界神秘未知的一面，生命之樹能夠確認的東西，其實也不多。

此時在羅拉的心中，還保留著足夠的警戒心，那自然是用來防備地獄惡犬，雖然做出噬主的舉動，會立即受到契約之力的鎮壓，不過地獄惡犬想要造成一些可怕性的後果，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因為羅伊斯如今的恢復狀況，依舊不怎麼樂觀，稍微對付那些劍神，魔導師還行，對付地獄惡犬就免了。即便是被削弱了一半，地獄惡犬體內依舊有不亞於任何一名普通大劍神，大魔導師的力量。

在羅拉的對面，姐妹花正無聊的坐在窗前，數著窗外的花朵數量。窗外就是府邸的後院了，從院牆上望過去，可以看到帝都一小片的面貌，有塔樓宮殿等城市建設，顯然，那遠處也是一處貴族聚居地。姐妹花身上並沒有被扣上鎖鏈什麼的，行動自如，不過體內的力量卻被死死封印掉了，如今除了**比較堅硬一些，跟普通的女孩子沒什麼不同。既然行動自如，對面那隻小精靈也沒用眼睛在時刻盯著她們，所以看起來，逃跑的可能性是存在的。然而姐妹兩卻都清楚，這種可能性等於零。這隻強大的精靈就是最好的鎖鏈跟牢籠，之前其他的精英找上門來的時候，姐妹花就被她藏在虛空之後，眼巴巴的看著他們殺氣沖沖而來，滿含失望離去。

整個過程中，她們連呼喊的念頭都不敢生出，羅拉令她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種壓力，就算是一名強大的大魔導師也不能散發出來，她們最熟悉的大魔導師就是她們的師傅巴恩法瑟，可就算是巴恩法瑟，也沒有辦法做到哪怕一半的效果。在如此鮮明的感受面前，姐妹花心中不可避免的產生這樣一個錯覺，那就是羅拉身後還有一個什麼更加可怕的存在，而她們在面對羅拉的時候，同時也是在面對這個存在。精靈族的可怕存在，要麼是精靈女皇，要麼是生命之樹，要麼就是那些年邁的老精靈了，不過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現在的她們能夠對付的。所以選擇逃跑將是最愚蠢的決定，姐妹花一點都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何況她們有太多的問題要思考，這些問題，足夠佔盡她們的腦力了，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來思考逃跑的事情。

這隻小精靈對她們到底有什麼企圖？對於姐妹花來說，這個問題自然十分重要，幾乎能跟她們的生死掛上鉤。她們太清楚了，就算是那些終日被各種手段奴役的精靈，內心始終保持一顆善良的心，精靈們那獨特的血統似乎註定了他們永遠不會被逼到心性扭曲的地步。也就是說，自己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絕不是這隻小精靈的本意，警告一番的事情，她幹得出來，可如此費心費力將自己關在這裡，那絕對干不出來。

那肯定是有什麼存在，在命令，至少是影響小精靈了。至於到底是什麼存在，似乎也不難猜測到，姐妹花可一直沒有忘記這座府邸到底是誰。至於羅伊斯到底打算將怎麼對待她們，她們結合自己所了解的所有關於羅伊斯的信息，得到的答案有數十個，不過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她們樂意見到的。自始至終，她們都沒有意識到，她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只是因為眼前的這隻被她們認為是單純善良的小精靈，因為心中感到不安，害怕自己落個煩人下場之後，將他們抓來做替死鬼而已。

默默對視了五分鐘之後，羅伊斯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拿出了一個手腕般粗大，二十厘米左右的試管。試管內，裝滿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的暗紅色液體。羅伊斯始終默不出聲，內心卻流淌著一股淡淡的哀傷。在他無人知曉的內心更深處，其實也期望著能從地獄惡犬那雙眼睛里，看到哀求或者絕望。這雙眼睛，如果從美學的角度去看，幾乎找不到任何可挑剔的點，眼皮的流線跟眼瞳的輪廓，都達到了一個生命體所能表達出來的最高之美，然而在這雙完美的眼睛里，此時裝滿的，儘是濃濃的憤怒與傲氣。

那是一個高級生命體該有的自尊與驕傲，就算到了臨死關頭，它也不會放棄。羅伊斯所期望的哀求與絕望，不可能出現。然而就算真的出現，對於即將到來的結局，也不會改變什麼。羅伊斯的期待，只能說明他心中還有一絲軟弱，可是與軟弱爭奪他內心的，則是到處都是的冰冷與堅硬。地域惡犬一見到這隻粗試管，立刻就像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眼睛之中的憤怒慢慢退去，重新湧上來的，是一股股的謹慎跟極力掩飾，卻無法全部掩飾掉的恐懼。

在它的內心，一股龐大的恐懼更加明顯，像是一頭異常粗大，擁有相對於它來說，都極為強大力量的蛇類存在，將它的整顆心一圈圈纏住，然後不停往死里勒。它擁有極為強大的目力，就算隔著試管，依舊能看到裡面那些暗紅藥液的成分，經過對光線的簡單處理之後，這些成分在他眼瞳上以放大數百倍的形式呈現，那豁然是一顆顆暗黑色的細胞。它幾乎一眼就確定自己一定留意到過這些細胞，因為它從它們身上感受到了極為熟悉的感覺，只是短暫之間，它一時無法想起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它們。

細胞的體型，是一般細胞的八到十倍，它本身的細胞也比一般的細胞大，可也只是它們的一半不到而已。在地域惡犬的眼瞳上，可以看到黑色細胞的活躍度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之上，流動的速度幾乎難以捕捉到，它們還在不停的生長，分裂，同時，試管內似乎有別的成分在抑制它們，將它們的一部分殺掉，死去的細胞立刻被它們當做養分來吸收，如此一來，它們總體分裂的速度基本等同於總體死亡的次數，維持了試管內的平衡。

分裂，死亡，將死亡者當做食物，再分裂，再死亡，如此循環，一條完美的食物鏈！這種細胞，只要還存在一個，就永遠不會滅絕！地獄惡犬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它們那可怕的生命力！這種生命力，它太熟悉了，因為它同樣存在與它自己的身體內，瞬間，地獄惡犬意識到這些細胞到底是來自哪裡了！

對面，羅伊斯深吸口氣，緩緩擰開了試管蓋，而地獄惡犬也在這個時候，無視掉契約的力量，兇猛向羅伊斯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