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爆發（二十）

府邸恢復了它該有的寧靜，對於安蒙蘭斯的那一扔，羅伊斯經過了精細的計算，達到了安蒙蘭斯受傷慘重，兩三天下不了床，卻也不會傷了元氣的結果。在光明教廷沒有明確表明友好態度之前，再光明正大跟另一股不算弱小的勢力敵對，是非常不明顯的。那幾個或死，或受了重傷的貴族，他沒多去留意，除非博羅慢親自下令，不然整個帝國沒有誰可以拿這件事情來追究他，別的原因也不行，尤其是數據組終於浮出水面的這個時候。而博羅慢下達這樣命令的可能性，幾乎無限接近零。

羅伊斯現在擁有了發動戰爭，開闢自己疆土的雄厚資本，之前想要將整個奧斯帝國當做自己後花園的計劃，已經可以利索丟掉。關鍵只在於羅伊斯的抉擇，如今他只差最後一步，就有時間來思考這些問題了。所以博羅慢現在要考慮的，應當是怎麼留住羅伊斯，而不是因為幾個在新時代里，連炮灰都不算的貴族來找他的麻煩。

這場內戰也該有個結果了，薛法斯親王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天天帶領自己的軍隊在南方群山裡，中規中矩跟博羅慢的騎士團開戰，不過在羅伊斯可以確定，他本人同樣迫不及待結束這場戰爭。至於最終的勝利者到底是誰，羅伊斯並不願意去分析，他只知道不管是誰是勝利者，那個人都必定是博羅慢這個級別的強者。在他原先的計劃之中，奧斯帝國是不存在這樣強者的，換句話說，羅伊斯已經無法確定，是否可以把這位強者的領土，變成自己的後花園。

離開似乎是必然。

如果要發動戰爭，開闢疆土，建立一個新的帝國，有一個因素就必須要考慮。一個新帝國的出現，可以有多達上萬的因素要考慮，而這個因素可以排在最重要的位置之上，達到了關乎成敗，甚至生死的高度。

那就是艾德里安娜。

年輕美貌的艾德里安娜本身就是個極度危險的女人，去問問任何一個獵魔者或者苦行僧，都知道應該離她有多遠就多遠，她可怕的地方不是那僅次於教皇的無上權力，也不是體內那可怕到無邊的力量，而是她那近乎變態的毅力與執著。能影響到她決定的，只有教皇跟大主教麥克隆，兩者都跟她有血緣關係，但所謂的影響，能不能達到足夠令她做出改變的程度，恐怕沒有人可以給出答案。麥克隆不行，事實也證明，他無力改變她對奈嘉麗的企圖，教皇則似乎從未乾涉過她的任何決定，其他則提都不用提。

羅伊斯一直都知道，光憑她曾經有過的瘋狂虔誠信徒這段經歷，就不能再用尋常的邏輯去看待她。而她光明教廷聖女這個身份，更是讓羅伊斯將她的危險與不可理喻放在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之上。如此一來，建立一個屬於他跟奈嘉麗的帝國，就等於幫助艾德里安娜在自己兩人的雙腳之上，扣上了極難斬斷的腳鏈，將會是十分愚蠢的舉動。

解決的辦法有兩個，將她徹底打垮，擊潰她的信心與毅力，或者往光明教廷總部走一趟，見一見那位身為教皇的老人。第二種方法有很高的可行性，不管是自己，還是奈嘉麗，都有極高的潛力，今天過去之後，這點將會更加無可非議，何況自己身後還有一個精靈族跟一棵多半是超級生命體的生命之樹。而去掉了宗教的外層，光明教廷也只不過是一個極為霸道，極為蠻橫的勢力罷了。只要是個勢力，它就一定是為了利益存在，如今的自己正是無法估量的利益。

羅伊斯甚至隱隱覺得，那位坐在最高椅子上的老者，其實一直在等著自己。基於他自己跟神明之間，那真實存在的聯繫，大腦經過分析之後，得到一個這種可能性超過50%的答案。其實只有百分之一，就足夠令羅伊斯為之瘋狂了，因為只要這種可能性存在，那就意味著他掌握這個位面話語權，作為這個位面下棋者的日子，近在眼前。

代價也是可以看到的，站到了諸神的對立面，所有異教徒的對立面，而在新時代里，他們是不可缺的一部分，主宰權一定會慢慢落入他們手中。此外，羅伊斯也將失去一個躲到任何一位強大神明羽翼之下的機會，無法跟諸神直接交流，任何每一次的成長都要靠自己。

這樣一來，高高在上，俯視諸神的可能性似乎也就不再存在。

而真正的話語權，絕不是只局限於這個位面，還有更高的存在在頭上指指點點。除非諸神從這個位面永遠消失，連神跡都不留下，可如今他們正排隊而來。

這也是羅伊斯沒有瘋狂起來的原因。

所以打垮艾德里安娜暫時是唯一選擇，儘管它一點也不容易做到。

沉默之中，羅伊斯回到了先前被當做臨時實驗室的房間之內。跟蓋蘭波兄妹的交流，已經沒有再進行的必要，羅伊斯的腦中樞神經沒有空位用來思考跟兄妹兩有關的事情。蓋蘭微是一個值得他惦記的完美女人，在這種近乎等同於她是自動送上門的情況下，如果是在過去，羅伊斯會毫不猶豫享受她的美味，可是就算是視線見到她，焦點集中在她身上敏感部位那一刻，羅伊斯的大腦都拒絕去思考跟這個打算有關的任何問題，這是他體內的本能在替他做出選擇。侵犯蓋蘭微會造成一些列的嚴重後果，破壞她的心境，惹惱了蓋蘭波是小事，破壞了府邸中的這片寧靜卻是他自己跟本能都不願意見到的。

這是本能成長進化了的標誌，他的本能，一直都是臣服於各種**的，如今看起來，本能已經可以戰勝一部分低級的**，並且自動將它們過濾掉。

用盡各種手段，先捕獲蓋蘭微的心，再謀取她的身體，其實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羅伊斯不用去思考，都知道實現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顯然，那也是蓋蘭微樂意見到的結果之一，另一個結果就是羅伊斯可以在將雙方關係保持現狀的基礎上，給予他們必要的幫助。

比如將魔法學院奪回來。

羅伊斯似乎已經擁有了這個實力。

然而這件事情絕對沒有說得那麼輕鬆，兄妹兩的內心，其實也沒有清晰的思路。所以他們見到了羅伊斯之後，也沒有太多的話。

一個黑洞無聲打開，羅伊斯低沉的召喚聲響起，這已經是他最高級別的召喚了，一般的召喚，他如今無需誦讀咒語就可以做到。可即便是這樣，十分鐘過去了，黑洞之內仍舊沒有任何一點的動靜。任何一個魔法師都可以確認眼前情況的不正常，何況這個情況還有無限持續下去的跡象。

三十分鐘過去了，羅伊斯的咒語聲還在繼續，半個小時的時間，其實並不算長，但在一成不變的聲調與語氣所造成的壓抑氣息中，正常的人都很難保持平靜如初的心情，尤其是這種壓抑氣息一直沒有結束跡象的情況下。

羅伊斯對此卻似乎十分漠視，身上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耐煩的跡象。這個時候的他，顯得耐心十足，在絕對的平靜中，似乎能夠經受住任何的衝擊。

由於時間流逝有所差異的緣故，異界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天。一段被腐蝕成半月牙型的土崖下，地獄惡犬那完美的身軀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從皮毛下湧現出一批又一批的汗珠，它遠超出普通生命體的肉身，所產生的分泌物，也極具特殊性。汗珠呈現極少見到的渾濁乳白色，最小的也都正常人大拇指般大小，大的堪比小孩的拳頭。汗珠不停落下之後，在暗紅色的地面上留下了醒目的濕痕。看得出，其實如果是在正常的地面上，汗液組成的積水早就出現。羅伊斯召喚不到一會兒，它就進入這個狀態中來了。這種大量流汗的事情，如果出現在一般的生命體之上，那必定會造成脫水而亡的結果。

地獄惡犬高級生命體的優勢，註定它不需要有這種擔憂。但是它此時還承受別的壓力，一股浩瀚的力量，正突破黑洞，從遙遠的異位面傳過來，準確落到它身上，然後就向鉤爪一般，將它牢牢鎖定住。距離遙遠並沒有削弱了力量的強度，它幾乎瞬間就達到了最強的狀態，然後保持到如今。力量的目的很明確，將地獄惡犬拉入黑洞之中，拉出異界。

顯然，是羅伊斯在召喚它，而它選擇了抗拒。召喚的力量是強大的，它同時對抗的，還有契約的力量，因此情況並不樂觀，只要這兩股力量繼續保持如今的強度，那它最多還能堅持一個鐘頭。而在達達大陸，那也只過去一分鐘左右而已。它四隻有力的大腿，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深深扎入土壤之中。一進去，骨架就退化掉，四腿都化為數跟大小不一的觸手，像根系發達的古樹一般，牢牢的紮根在土裡，以此來抵抗高空之中的吸引之力。

毫無疑問，它拿出了所有的抵抗之力，低沉的怒吼之聲幾乎傳遍了整個異界，然而很多時候，盡了全力不一定就能如意，留給它的時間太少了，它還不能成長到足夠抵抗契約之力的程度，雖然那已經可以預見。跟這種由至高神定下的規矩做抵抗，只要還有一絲差距，那結果就已經註定。

下一個瞬間，它被狠狠抽離大地，無情捲入黑洞之中。

土崖下的岩石後面，噬魂獸圓滾滾的頭顱探出來，嗚嗚叫了兩聲，顯得極難過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