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隱於市（3）
林向宇向來擅於控制情緒，但此刻也不知怎的輕易就被對方激怒了，抬起腿照某人胯下就一記膝撞，男子的臉倏然變色，忙向後跳開，視線驚愕地掃過他的雙膝再回到他臉上，匪夷所思道：「你這人外表看着斯斯文文的怎麼凈使出些下流招式？」
林向宇反唇相譏：「對付下流的人就該用下流的招式。」
「不不不，應該是下流的人才會用下流招式。首先你得會，這是客觀存在且不可抹殺的前提。」
林向宇不想繼續留在這裏同對方鬥嘴，正要伸手開門，男子橫跨出一步背抵在門上，沖他粲然一笑，牙花子都齜了出來，牙膏廣告的招牌笑容。
「讓開！」
某人裝模作樣清清嗓子，搬齣電視劇里山賊打劫的那套說辭：「什麼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林向宇緘口不語，用關愛智障的眼神靜靜地看着對方作妖。
這人看着二十左右的年紀，玩心卻很重，還硬要別人陪他玩兒，簡直不可理喻！
「你叫什麼名字？」男子笑嘻嘻，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向宇被整得沒脾氣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應道：「無可奉告。」
「剛才那個人是誰？他為什麼來抓你？」
「誰知道。」
「喂，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救命恩人？哪門子的救命之恩？剛才要不是有他礙事兒，林向宇此時早已從天花板的送風通道逃出去了。
「剛才他說你是什麼？重要拍品？你是黑市的人寵？」
林向宇正色警告：「沒聽說過好奇害死貓么？奉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小心引火燒身。」
「我是豹子，不是貓。」
哪來的自信？是對自己的實力有錯誤的認知呢，還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智商令人同情？重點都沒抓對。
某人繼續口若懸河，一副指點江山的派頭說：「法治社會販賣人口是犯法的吧？他們是哪家拍賣行？據點在哪裏？我幫你告發，把上下家整條黑色產業鏈一鍋端了。」
無知當勇氣，也只有像他這種無憂無慮的富家公子哥才會發表這等輕飄飄不具任何分量的言論，林向宇內心都懶得吐槽了，直接上手把人從門上扒拉開，「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能耐有多大，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招惹得起的，我的事自己會解決，就不勞你費心了。」
男子亦步亦趨地跟了出來問：「那你呢？我能招惹你嗎？」
林向宇不明其意，轉身審視對方的表情，潛意識慢慢地升起一絲戒備，「招惹？哪種意思的招惹？」
「就字面的意思，我覺得你很有趣，你讓我萌生想要深入了解的念頭。」
這番話令林向宇想起幾天前一個死皮賴臉的二世祖追到員工休息室對他說過類似的話，我對你感興趣，多少錢你願跟我走，當即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一個迴旋上踢，鞋底在距離對方的鼻子不到三公分的半空停止不動，冷冷警告：「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我不希望以後再見到你。」
林向宇撂下狠話，匆忙離去。
男子對着他的背影饒有興趣道：「好辣，越發有趣了。」
林向宇面色慘白，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手捂著心口，強忍着劇痛回到員工休息室，吃力地關門上鎖，然後顫顫巍巍地摸到自己的儲物櫃前，拿出一瓶止痛藥，往手掌倒葯，結果手一抖，藥片撒了一地，此刻他已無暇旁顧，勉強把要送進嘴裏。
在那之後他還需忍受一個漫長而痛苦的煎熬，直至吃下的葯起效了，才順了呼吸舒緩下來。撩起黑色打底衣，就見心口上的白色紗布已被被血染紅。
剛才做迴旋上踢的時候，傷口再度崩裂了。
至於這個傷何時何地又是如何造成的他自己全然不知，傷在致命位置，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自己還活着，儘管現在的狀況跟以前大不相同，但至少小命得保。這傷還有一個費解之處，人體有自我恢復的功能，然而他的傷勢卻始終不見好轉，一如他當初發現時的情形。
他沒有重新換繃帶，畢竟工作場所有諸多不便，稍待緩過勁，便起身清理散落一地的小藥片。
這時，吧枱的大成忽然從門外進來，一見他就說：「小林，你果然在這裏。小王總回來了，問傑哥要了你的履歷表，還說要見你，讓你到……」看林向宇面色很差，且地上有許多未收拾乾淨的藥片，忙關切問道：「呀，小林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先去看醫生？」
「不礙事。」
「要不我給你倒杯溫水？」
「不用。」
大成眼尖看出是止痛片，又問：「你哪兒疼？要不要緊啊小林，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說，不要什麼事都自己扛着。」
「謝謝。」林向宇不卑不亢地拒絕，看着攢在手掌心上的藥片，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悉數裝進藥瓶子裏。
大成這時看到他掉落在地上的那件水藍色休閑西裝，長年在幻夢工作的人當然清楚那是見價格不菲的高奢品牌，而且是某人常穿的牌子，當即拎起，不由驚詫地看向林向宇，「小林，這……」
林向宇對於自己的事向來三緘其口，而剛才在洗手間的扒人衣服的事也說出來也不光彩，於是若無其事地拿過穿上，並適時轉了話題，「老闆要見我？」
大成才又想起這事，連點頭，「對對對，他現在在三樓的三號VIP包間，等你有好一會兒了，還說讓你順便給他送一桶冰酒上去，喏，我這都給你帶過來了。」說着將托在手上的小金屬銅遞了過去，裏邊裝了半桶碎冰和兩支烈性洋酒。
林向宇搞不懂一個清潔工還需老闆親自審核，便問另外兩個同為清潔工的情況：「之前花姐和張叔入職也要經過老闆面試嗎？」
「不用，員工聘任這一塊一直都是傑哥說了算。」
林向宇心裏想，老闆大概是找他算賬來了，畢竟存放住宅那邊的幾瓶高級佳釀都被他當空氣清新劑給倒光了。
看來明天就得開始找房子了。
一想到這個問題林向宇頓覺頭疼，他來到這裏時身無分文，兩套換洗的衣服還是傑哥友情贊助的，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兩個星期就花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開銷都用在各種止痛藥和清洗傷口的藥物上，更主要的是他對這裏的消費沒有概念，而且他眼光又高又挑剔，所以一不小心就花了大錢，哪裏還有盈餘來支付房租？
而且傑哥也說了，老闆基本上不住這邊，因為他狡兔三窟多的是豪宅。
林向宇捧著冰桶一路想着該怎樣讓老闆消氣，好讓他多寬限一段時間，等下個月領了工資再出去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