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九尾白狐與少女

目悶哼一聲，撲通倒地，那雙充滿了疑惑和不甘的大凸了出來。猩紅的血漿從它身下汩汩滲出，淌到文羽身前。

文羽原本因疼痛和失血過多，腦中昏昏噩噩，意識昏沉，此時被這變故一激靈，變得清醒不少。他又驚又喜地抬頭望向箭來的方向，想看看解圍之人到底是誰。

讓他大感意外的是，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一位少女。

只見她約摸十七八歲的年紀，生得嫻雅秀美，身着虎皮衣，腰間一條潔白的絲帶隨風飛揚，猶如一股從原野山林悠悠拂來的清風。她左手拿弓，右手執箭，斜挎著一架古琴，端的英姿勃發。

她是誰，她來的目的是什麼？

文羽越發疑惑了。

逆風看了看盲目的屍體，驚恐地望向那少女：「你、你是誰？怎可能我們都一直未發現你？」

那少女卻不答它，放手又是一箭，疾似流星。

逆風慌忙將身子一側，堪堪將這一箭閃過。只聽「噗」地一聲，箭已呼嘯著沒入旁邊一棵大樹的樹榦，只剩一縷白羽兀自輕輕晃動。如此驚人的力，若非親眼所見，文羽實在無法相信竟是一個柔弱少女所有。

逆風見少女竟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勃然大怒：「小妮子，別以為你偷襲幹掉了那個蠢貨，我就怕了你！」說着，身子一晃，竟已欺到少女跟前。

少女從容不迫地抬起頭，玉容略現寒霜。

逆風暴喝一聲。揮拳劈下。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白光「呼」地從旁側閃現，直撲逆風。

只聽得逆風悶哼一聲，已跌坐在數米開外，狼狽不堪。

此時此刻，少女的身旁赫然多了一團白乎乎地東西。

文羽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是一隻身長足有兩米的巨大白狐！更詭異的是，在白狐的身後，竟晃動着九根如同掃帚般毛蓬蓬的長尾！

白狐一雙血紅的眼睛狠狠瞪着逆風。齜牙咧嘴，口中不停發出低吼，彷彿隨時都會再撲上去。

逆風看着它，驚得連音調都變了：「九、九尾白狐！」它一骨碌爬起來，顧不得禹王鞭和文羽，慌忙展開雙翅，逃之夭夭。

少女和白狐似乎也無意追趕，見逆風去得遠了。便趕緊奔到文羽身前。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文羽掙扎着想要起身，卻只覺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無法動彈。就在此時，禹王鞭竟輕輕地顫抖起來，鞭尾兀自朝少女挪動。

文羽心裏一驚：莫非這少女是禹王鞭的主人？

少女卻不為所動，只是俯身一臉好奇地望着文羽。

九尾白狐低頭朝禹王鞭嗅了嗅，一雙紅眼散發出異樣的神采：「沒錯。就是它！」

文羽不由大吃一驚——這白狐竟會說話！「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忍不住問。可這句話剛出口，他便覺腦際間一陣暈眩，昏死過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文羽有些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竟躺在九尾白狐的背上，周圍地景色在不斷變幻。

坐在一旁的少女像是知道他會醒來，低頭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而白狐也默默地奔跑着。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文羽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少女朝他微微一笑，臉頰上顯出兩個淺淺的可愛梨渦。

突然。這張臉驀地變成一張狐狸的臉，張嘴朝文羽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

文羽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已是大汗淋漓。

原來是個夢。

「小羽哥哥，你醒啦！」還沒等文羽反應過來，阿瑤就欣喜地叫着撲到他身上。

文羽紅著臉輕推開她，茫然四顧：「這……這是哪裏？」

「這裏是黃國城的醫院啊，」阿瑤嘟著嘴，有些沮喪，「人家一個人在這裏照顧了你三天三夜……」

望着阿瑤的「熊貓眼」，望着她臉頰上隱隱還可看見的淚痕，文羽有些感動，頓覺自己先前地行為實在過分，不由得紅臉低頭道：「對不起……」

「好啦，你覺得我是那麼小氣的人么？醒了就好！」阿瑤莞爾一笑，又露出那兩顆小虎牙。

「聽你的意思，莫非我已經睡了三天了？」文羽有些不相信地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傷勢已基本痊癒了。

阿瑤點點頭：「是呀。你才被送回來的時候簡直就跟死人沒什麼區別，我差點以為……」說到這兒，阿瑤哽咽了，眸中又閃動起淚光。

文羽正不知如何勸慰她時，門開了。白和陸飛鳶出現在門口。

「小羽，你醒啦？這真是太好了！」白見文羽已坐了起來，大喜過望，三步並作兩步就跑上前來。

文羽見這二人也是安然無恙，欣喜不已：「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白笑着指指陸飛鳶，「幸好陸大人及時使出他的看家本領——石兵八陣抵擋住敵人的衝擊，否則我們根本撐不到救兵的到來。」

「救兵？」文羽疑惑不已。

白和陸飛鳶相視一笑：「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宛兒姑娘。她去方國搬來了救兵，不僅解了黃國城之圍，還乘勢擊潰了商城地大軍。說起來，你們小兩口還真是立下了頭功呢。」

文羽一臉不可思議：「就算馬不停蹄連夜趕路，從黃國城到方國都城盤龍城也至少得花上五、六天的時間，宛兒又沒有什麼異術，短短一周，怎可能請到方國的救兵？」

「這可全靠你那隻壞脾氣地召喚獸了。」陸飛鳶笑着坐到床邊。原來，在秦宛出發當日。大狸力突然出現，主動送她前往盤龍城。僅僅數十分鐘，便已到了城池之下。

文羽聞言又驚又喜，笑道：「沒想到那傢伙到挺夠義氣地。」

「說起義氣，方國才讓我意外呢……」陸飛鳶感慨道，「誰能想到呢，在隨時都可能與大朱國開戰的微妙時期，他們的頭號大將商君揚竟會前來相助，看來與你們的交情果然不淺。話說回來。此人地確名不虛傳，他的人馬僅用了兩個時辰就將商城的部隊全部擊潰。」

商君揚？竟然是他。

文羽不由臉色一沉，他再清楚不過商君揚願意出手相助地原因。

文羽並不知道，幾乎就在他與楚穆修交鋒的同時，商君揚地八千精銳之師已及時趕到黃國城下。援軍的到來立刻扭轉了形勢。在方**與黃國城軍的夾擊下，商城軍兵敗如山倒。戰事只持續到當日黃昏便告結束，商城軍躲回城中，再不敢出。青青和尹天極等人在戰爭中負傷。所幸都無大礙。

「那宛兒呢？」文羽迫不及待地問。

「在樓下七號病房……」白說着，神色有些不自然。

「病房？她、她？」文羽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沒事……」白拍着他的肩示意他躺下休息，「只是太累了，有些發燒，躺了好幾天，也差不多快好了。你就放心休養吧。」

文羽鬆了口氣，又問道：「那這次出戰不利，城主會不會怪罪我們？」

陸飛鳶笑道：「放心吧。雖然出了意外。讓我們沒能攻陷商城，而我們這邊，由於方**的及時增援。除了尹天極的部隊，損失並不大。而商城那邊，楚穆修已死，軍隊也元氣大傷。更重要的是，在其他城邦看來。背信棄義率先出手的是他們，輿論對我們十分有利。只待方**隊一走，我們便可出兵將商城一舉拿下！」

「說起來。你孤身一人不僅幹掉了楚穆修，還殺了個什麼妖怪，究竟是如何做到地？」白饒有興緻地問文羽。

「你怎麼知道妖怪？」文羽一怔。

「你後來昏迷不醒，不知道也不奇怪。」白說着，便將當日的情形告知了文羽。

原來，當日黃昏，在戰爭結束，眾人回城之後才發現失去了文羽的下落。正當眾人焦急正欲出城尋找文羽時，城邦守將來報說文羽已被一少女送回。據說當時少女騎馬馱著昏迷不醒的文羽來到城門前。她放下文羽后，將兩個包袱扔給守衛，然後說了一句：「他殺了楚穆修和妖怪……」便翻身上馬而去。而那包袱里，裝的正是盲目的頭顱。

「錯了，這兩個都不是我殺的！」文羽說着，便將他與楚穆修戰鬥以及盲目和逆風的陰謀一五一十地說與眾人。

眾人聽完，不由得面面相覷。這樣地戰鬥和曲折的變化實在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陸飛鳶嘆道：「難怪我們地計劃會被識破，沒想到背後竟是有如此怪物作樂。唉，楚穆修好歹也是一代豪傑，竟死得如此凄慘……」

白陰沉着臉，一拳狠砸在床沿：「華少奕那傢伙居然先動手了！」

阿瑤也皺眉道：「更麻煩的是，他不僅和妖怪們聯手，而且還把神兵作為了目標，看來今後我們還得多加小心了呢……」

「對不起，我打斷一下，」陸飛鳶聽到此，忍不住插嘴問道，「我先前就有些疑惑，你們一直所說的神兵到底是什麼？」

文羽下意識地看了看白。白略帶歉意地笑了笑，對陸飛鳶道：「陸兄，我到現在都沒告訴你這點實在很抱歉，但請你諒解我們的苦衷——當我接下來告訴你神兵的來歷后，你自會明白了。」說着，他便將七大神兵地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陸飛鳶聽完，呆了半晌才嘆道：「世間竟有如此威力的神兵，也難怪華少奕想要從你手中奪走了。」

「我們之前不敢告訴你，就是怕引出不必要的麻煩……」白道。

陸飛鳶點頭笑道：「我明白，若是杜安邦事先知道神兵地存在，恐怕早就動了殺機。不過，若我們能搶在華少奕之前多找到幾件神兵，那大事指日可待！」

文羽聽到這兒，猛地想起了什麼，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禹王鞭還在。

他這個動作沒有瞞過白的眼睛：「小羽，你摸鞭子做什麼？」

文羽撓撓頭道：「我起初以為，那個救我的女孩子是為了奪取禹王鞭。可她不僅沒拿鞭子，還把我送了回來，我真的想不通，她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白、陸飛鳶、阿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頭霧水。

「對了，守衛們看見白狐了么？」文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腿，「那個女孩子應該帶着一隻長著九根尾巴的白狐才對！」

「什麼白狐？守衛說她是一個人騎馬來的……」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沒等白說完，陸飛鳶就臉色大變，望着文羽顫聲道：「你說的莫非是九尾白狐？」

「對啊，」文羽驚奇地問，「莫非你知道？」

陸飛鳶點點頭，一臉欣喜之色：「中原一直流傳著一首古老的歌謠：『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我家嘉夷，來賓為王。』意思就是說，誰要是看見了九尾白狐，便可以做帝王！」

此言一出，文羽、白、阿瑤都大吃一驚。

陸飛鳶滿臉笑意：「七百年來，還未曾有人親眼得見這聖獸，文兄弟你就算是第一個了，恭喜呀！」

「可那和白狐一起的女孩子才算是第一個吧。」文羽忙道。

陸飛鳶擺擺手：「傳說有一族人千百年來與九尾白狐休戚與共，估計那少女便是此族後裔，自然算不得在內。」說着，他轉身對白道：「白兄弟，看來有帝王之氣的人不是你，而是文羽啊。」

白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我和他兄弟兩個不分彼此，高興還來不及呢！」

文羽聽二人如此說話，慌忙擺手：「我、我可做不來什麼帝王！」

「天意不可違！況且文兄弟你的奇遇和戰績已經完全說明了你的超凡脫俗！」陸飛鳶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降伏尹天極，擊斃楚穆修和妖怪，這兩大偉績已經讓你在城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很快，你的聲名將傳遍整個中原！到那時，我們再把你見到九尾白狐之事大肆宣揚出去，那麼城邦民眾都絕對會全力推舉你做這一城之主！」

文羽有些尷尬地撓撓頭，口拙舌笨的他實在想不出什麼詞來反駁。

「不知白兄弟聽說過卧龍風雛之名么？」陸飛鳶越說興緻越高，望着白笑道。

白摸著下巴冥思苦想：「聽凌爺爺說起過，好像這兩個都是幾千年前那個什麼三國時代相當有名的謀士吧？」

陸飛鳶點點頭，一臉神往：「那卧龍諸葛，是我生平最崇敬之人。據說我那招石兵八陣便是他創造的。可惜，七百年亂世之後，有關過去的史料實在太少……」說着，他笑呵呵地指著白道：「古時傳說，『卧龍風雛，兩人得一，可安天下』。論智謀，你我二人勉強也稱得上當世之卧龍風雛。有我們輔佐文兄弟，天下何愁不得？」

「我說，你這話坑我呢，」白半開玩笑半當真地道，「你自己說卧龍是你的偶像，那我自然便是風雛了。可我分明記得，那風雛好大喜功，早早就把小命玩完了……我才不幹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白不依不饒，「傳說那風雛生得醜陋不堪，和我這玉樹臨風的帥哥比，哪裏像了？」

聽他這麼一說，陸飛鳶和文羽都忍俊不禁。

三人就這麼嘻嘻哈哈，壓根兒也沒注意到阿瑤什麼時候悄然離開了病房。當然，他們更加不會注意到她那頹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