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崩塌 第204 末日之都的覆滅與第三方

「下雨了。」男人站在陽台上，窗外灰濛濛的，頭頂的玻璃棚上，碎裂了一顆顆的雨珠。

手裡的水杯暖洋洋的。方木找了一張椅子，坐在了玻璃窗前，看著雨點一點點大起來，噼里啪啦落在地面上，落在窗戶上。

他打開窗戶，一腳跨出，直接從樓頂躍下，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只不過在靠近他的時候都紛紛滑落，無法接觸到他。雨很大，寬闊的馬路上沒有行人，一個人也看不見，只有灰濛濛的水幕。

男人漫步在雨中，他也不知道他想去哪裡，可是他也不想坐在那裡發獃，只是默不作聲的在雨中漫步，街道上慢慢有了積水，但是方木走過的時候，積水都會自動分開，露出一條窄小的通道。

男人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積水中的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一臉麻木，冷漠的讓人窒息。

「時間過得真快。」他看著自己的手掌，最終抬起頭來，揮了揮手。

迷濛而虛幻的漣漪在空氣中回蕩，男人將手狠狠地刺入那漣漪之中，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手上漂流而過，好像是水，可是手上並沒有沾染到什麼東西，好像是風，可是風並沒有這種凝實的觸感，方木已經知道那是什麼了，四周的一切都虛幻了起來，越來越多的漣漪漸漸成了一道恢宏的洪流。

身前身後全部都是漣漪構成的帷幕。

「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嗎？」男人轉過身，一步一步逆著漣漪前行。

周圍重新清晰起來，只不過，面前已經不再是寬闊的街道，而是一所小小的幼兒園。這所幼兒園設施看起來很簡陋，已經有了些年頭，圍牆邊上的鐵欄杆已經裹了一些銹跡。

「好久不見。」男人喃喃。

旁邊有一個老頭推著一隻銹跡斑駁的炭爐，男人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小時候自己有的零花錢，全部都給了這個老人，就為了那一隻烤紅薯，那是那個時候最美味的零食了。

「一隻烤紅薯，謝謝。」他從口袋裡摸出了兩枚硬幣，遞給了老人。

「年輕人，你怎麼糊弄我呀？拿個假硬幣就來買東西？」老人拿著硬幣看了一會，搖了搖頭，到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指了指硬幣上面的鋼印。

「14年？這硬幣還是從未來來的不成？」老人笑呵呵的。

男人愣了愣，他倒是忘了這一點，又摸了摸口袋，身上並沒有老硬幣。

「給你吧！下次不要帶著假硬幣啊！」老人從自己的炭爐里扒拉出一隻烤紅薯，用塑料袋裝好，遞給了他，那兩枚14年的硬幣，老人也並沒有丟掉，而是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男人接過了紅薯，點了點頭，從欄杆外看向裡面的草坪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還有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男孩。

男人很快吃完了烤紅薯，將塑料袋扔進垃圾桶里，轉身再次進入了時間長河。

「瑤瑤，你做我女朋友吧。」在一個昏暗的養老院里，小男孩在向另一個小女孩表白，幼稚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

男人站在的樓頂，就這麼低頭，看著兩個人，猶豫了一下，撿了一塊碎石子，輕輕扔了下去，砸中了小男孩的腦袋，小男孩摸著腦袋嗷的一聲跳了起來，左右四顧，想要看到偷襲自己的那個人。

而這顆石子，要打斷了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

男人搖了搖頭，斜靠在樓頂上，看著天上的太陽，眯了眯眼睛。

這一睡就從上午睡到了下午。

吵鬧的聲音將他從夢中吵醒，坐起身挪到樓頂邊緣，下面嘻嘻鬧鬧的一堆人，看上去是要開運動會了。

不知不覺，他又來到了新的節點。

男人仔細想了想，一年級的時候，自己好像幹了件蠢事，也就是這件蠢事，讓自己對女孩念念不忘。

他一手托著腮幫，對下方的小男孩彈指一點，原本拿著板凳，排著隊的小男孩突然一個踉蹌，摔了個跟頭，膝蓋上破了一層皮，原本已經參加了的運動會的短跑，也只能放棄。

「這是在創造新的時間線？」身邊又坐下來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的大衣，一頭灰白的頭髮綁成了一根馬尾，手裡拿著一根香煙。

「不然呢？紀君澤，你不在家裡陪艾萊莎，又不去管理矩陣，來我的時間領域幹什麼？」男人心不在焉地躺在樓頂。

「矩陣那邊我不想做太多的干預，只想順其自然，不過做出一些改變，也不是不行。反倒是你，時間旅行的禁忌法則在你身上雖然不起作用，但不要進行太多的修正，很多的記憶還是很寶貴的。」紀君澤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阿爾卑斯，遞給了男人。

「你自己抽煙，就給我吃糖？」男人斜了他一眼，「以後少來我的時間線，看我八卦有意思？」

雖然表情很嫌棄，但男人接過了棒棒糖，撕開包裝紙，塞進自己嘴中。

紀君澤輕笑一聲：「怎麼會，我又不是你，吃掉了時間之神大半的本源，我進入時間領域很吃力的。庄陌，我來是打算告訴你，4號時間迴路里出了問題。」

「說說看？」庄陌雖然這麼說，但表情算不上認真。

「四號時間迴路出現了通往道主疆域的通道，可能是我們上回和他們交手留下的，我在考慮應該怎麼做。」紀君澤吐了個煙圈，「秦珞銘在沉睡，我們兩個可打不過殷若聞。道主對標的是造物主，秦珞銘不在，三位一體就無從談起。」

「我覺得無所謂，道主可不屑於鑽狗洞。」庄陌聳了聳肩。

「看你的樣子是剛剛結束了一段失敗的感情，等你回頭慢慢冷靜下來了，就會發現，其實這段記憶也沒有什麼不好，我以前進行修正的時候，也抱著和你一樣的念頭，不過後來想了想，還是保留下來了，一切順其自然就好。」紀君澤看出了庄陌的消極情緒。

他又開口道：「說真的，與其你在這裡糾結這些，還不如去看看自己的表妹。」

「而且估計再過不久你就會發現一個很讓人震驚的消息。」紀君澤頓了頓，「你表妹她找了一個女朋友。」

「……」庄陌一口把自己口中的棒棒糖咬成了碎片。

「你說什麼？」庄陌眼角抽搐，轉頭看著紀君澤。

……

「警告！警告！末日之都受創21%，引擎模塊損傷40%，正在墜落，正在墜落！」

「見鬼！在地球的那些先遣隊是幹什麼吃的？對面對我們發動奇襲，為什麼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啟動應急系統！」指揮室當中的中年女人暴跳如雷，「輻射清理的怎麼樣？咳咳……之前第一次爆炸，傷亡人數是多少？」

「未完全統計數字，46000人，此外，末日之都遭受大量輻射物質污染，預計需要5到6天才能清理完畢，期間將會對人體造成大量傷害……預計死亡人數將達到最高80000人，另外，末日之都大量物資遭到污染，我們可能將會失去60%以上的食物和飲用水。」

指揮官整個人臉色發白：「末日之都什麼時候可以重新起飛？」

「納米機器正在修復末日之都引擎，但是兩個自然日之內無法重新起飛……警告，警告，檢測到大量單位正在靠近，啟動一級防禦系統。」

智能中樞的聲音還沒有結束，外面就傳來了刺耳的轟炸聲，連續不斷，連綿不絕，本來就在下墜的，末日之路更是雪上加霜，已經開始著手修復引擎系統的納米機器人更是直接被打斷了工作。

「敵方發射脈衝武器，末日之都暫時失去了與納米機器人的聯絡，修復中止，預計三分鐘后重啟。一級防護罩能源71%，持續下降中，已啟動應急系統。」

「見鬼見鬼見鬼！」指揮官整個人狂躁無比，連續不斷的壞消息，讓她精神都快崩潰了。

「戰場掃描完畢，敵方單位147，威脅評估：中，無人機甲戰鬥編隊進攻，聯動作戰模塊啟動，指令：殲滅敵方所有單位。」

「接下來由智能中樞接管戰場，請授權。」指揮官面前的光屏上出現了一個密碼鎖。

「授權開始……授權中斷。」

「出現錯誤，授權失敗。」

指揮官嘴唇在顫抖，慢慢低頭看著從腹部穿透而過的尖刀，劇烈的痛苦告訴她，這是真的，慢慢扭過頭去，只見半個月前從主世界回來的副手這慢條斯理的拔出刀，然後又一次刺穿了她的胸腔。

「你不是克洛亞……你是誰？」指揮官有些搖搖欲墜，但仍舊堅持著自己的身體不倒下，背後的手偷偷的去觸摸光屏。

「噗嗤！」又是一刀，這一次落下的是她的手掌。

副官的臉和身體扭曲了幾下，慢慢變成了一個高大斯文的金髮男人，似乎是因為近視，沒有戴眼鏡，有些不習慣，眯了眯眼，這叫依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親愛的女士，很抱歉，我是卧底。」

「警告！警告！中央指揮官出現異常！中央指揮官出現異常！」智能中樞的主屏瞬間變成了血紅色。

萊昂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表情：「我還以為可以再拖延一會兒的，沒想到這智能中樞還真是智能。」

指揮官冷笑，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這源自於你的無知，末日之都的高層的身體里有著智能晶元，實時監控身體安全，原本是用來應付突發疾病的，不過倒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過量失血也激活了，不得不說，末日之都在指揮室以及許多的安全檢測上面處處是敗筆，大概是高高在上久了，他們都已經忘記了最初的那一份對死亡的敬畏。」

萊昂聳了聳肩：「敵人身上的缺點，怎麼能叫缺點呢？那簡直是莫大的優點。」

他似乎點也不緊張，讓人想不明白。

「難道你就不害怕？現在你暴露了，唯一的下場就是和我一起死去，可能死的比我還早……」指揮官的臉上慘白，帶著疼痛而滲出的冷汗，可是卻有著淡淡的嘲諷，「我還真怕你之前直接把我腦袋給砍下來，或者刺穿我的心臟，大動脈，老實說就我現在的狀況，還可以搶救一下，斷掉的那隻手接回去也不是什麼大麻煩。」

萊昂一攤手：「我實在沒有辦法對一名女士太殘忍，這可不是紳士該做的事。」

指揮官低頭看了看自己小腹上面兩個洞穿的傷口，又看了看光禿禿的右手：「呵呵。」

萊昂笑容依舊：「你看我刺穿的地方，不都繞開了內臟嗎？右手也是沒有辦法呀。」

「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萊昂露出了一個微笑，這個笑容讓指揮官心裡發冷。

萊昂慢吞吞的將自己的左手拿了下來……義肢！義肢的內部有兩根銀灰色的試管，指揮官眼睛瞪大，整個人無比驚恐，她已經認出了那是什麼玩意，這東西為什麼會在這個男人手裡！

「說起來我都沒有想到……你們末日之都也曾經研究出過這種東西，只不過還是半成品就已經很誇張了。」萊昂看著這兩根銀灰色的試管，裡面流動的黑色液體彷彿是活物，他能感覺到裡面那些東西對自己的滿滿惡意。

「或者說，你們曾經為了活命，度過一段困難時期，對自己使用過這種玩意，你們的基因出現了大問題，恐怕就是因為它們的改寫吧。真是有我們細胞學會的風範呢。」萊昂笑容燦爛，卻彷彿是魔鬼一樣生冷。

「寄生體……這些以神明的身體結構為模板製造的東西，甚至沒有辦法用生物分類來歸類，但是這些小東西卻可以進入你們的身體，慢慢的成為你們身體的一部分，或者說是替代了你們身體的一部分，不斷的改寫你們的基因，或者說成為你們的基因……」萊昂似乎是手一滑，兩個試管砸在了地上。

「不！不不不！讓我出去！」指揮官努力掙扎，想要站起來，可是失血過多的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黑色色的液體慢慢的向自己爬了過來。

萊昂沒有動彈，他已經聽到指揮室外面的腳步聲了。

這個時候，智能中樞忽然傳來了又一次的警報聲：「警告！警告！深海生物正在靠近！」

萊昂愣了一下，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銷毀是怎麼做到的？喬森博士都明確跟我說過了，這種寄生體一旦釋放出去，幾乎不存在消滅的可能性。這幫白痴……自以為搞定了，卻根本就不知道，海洋裡面已經都是寄生體的天下了。」在他的能力感應範圍之中，海底那無數的巨大畸形生物的本質，分明和剛才的寄生體幼體如出一轍。

萊昂並不打算繼續旁觀了，寄生體正在靠近，他可不想親身感受一下。這種有些相似的侵蝕感說不定會誘導他本體的神明基因再次活躍起來。

他吹了個口哨，將一塊晶元插入智能終端，把大量有用的資料拷貝走，即便在保護措施下這些資料大部分是零碎的，但是也足夠了。

「拜拜～」

萊昂一抹臉，換了一副模樣，拿著晶元離開了。